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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雪白滚边的大氅,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里仿佛蕴着一泓寒凉的水,极有神。“下官参见瑞王殿下、七殿下!谨给二位殿下请安。”容佑棠定定神,丝毫不敢慢待,立即催促家下人行礼。容开济等人猛地惊醒,急忙跟随行礼,七嘴八舌称:“草民叩见瑞王殿下、七殿下,二位殿下万安。”“都起来,无需多礼。”瑞王抬手虚扶了扶容佑棠,嗓音清朗。“不错,容哥儿好眼力!这也给你认出本殿下的皇兄了。”七皇子赵泽武大加夸赞。自迈进容府门槛后,他的心就高高悬起,紧张至极,无法自控地四处张望,悄悄探寻某人的行踪。容佑棠略躬身,笑道:“外头冷,二位殿下快请进屋上座,请。”瑞王颔首,他一向话少,比庆王更沉默寡言,安静跟着容佑棠走。“容哥儿,你了不得啊,才多大点儿年纪?就已升了户部侍郎,年少有为呀。”赵泽武随口谈起。他一边偷偷东张西望,一边在心里扇自己耳光,怒骂:没出息!就算他在这儿又怎么样?难道武爷怕他不成?容佑棠摇头道:“哪里,殿下谬赞了,下官年轻愚拙,一切皆是仰仗浩荡皇恩而已。”“皇恩再浩荡,也不可能随意拿六部要职赏人,显见你是有才华的,可堪重用。”瑞王慢条斯理说。场面礼节往来,容佑棠应付自如,拱手谦虚道:“殿下过奖了,下官愧不敢当。”瑞王扭头,看了看容开济,温和问:“这位想必便是令尊?”“殿下英明,这一位正是家父。”容佑棠忙应答,微微吃惊,毕竟皇亲国戚往往眼高于顶,像七皇子那般才是常态。容开济净身后在皇宫熬了几十年,甚懂礼节,他马上欲再度叩首:“草民容开济,给殿下请安——”“免礼。”瑞王却提前阻拦,淡笑道:“你能抚养出容侍郎那样才华出众的孩子,委实难得。”语毕,他余光一瞥贴身侍从,那有品级的中年太监心领神会,即刻高声宣告:“容开济教导有功,瑞王殿下特赏南珠一挂、沉香拐一枝、锦缎一百匹!”无缘无故的,瑞王为什么赏我爹啊?容佑棠茫然不解,有些忐忑,但亲王赐无法辞,只得按捺疑惑,与同样一头雾水的养父致谢:“草民叩谢瑞王殿下恩赏!”“多谢殿下,您实在是破费了。”容佑棠恭谨称。瑞王平和道:“区区赠礼,不值得什么,本王贸然来访,打搅了。”“二位殿下屈尊纡贵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实乃求之不得的好事儿,若说‘打搅’,那是万万没有的。”容佑棠中规中矩地应答,暂时摸不清对方来意,略一思索,小声提醒养父:“爹,您回屋歇着,我会招待殿下们的。”“行!我去吩咐沏好茶,你千万好生招呼,切莫失礼。”容开济郑重叮嘱,以为对方是找儿子商谈秘事的。“好的。”容佑棠点点头,其养父捧着烫手的礼盒,匆匆下去安排待客茶点。不多时一行人迈进客厅,容佑棠热情招呼:“二位殿下,请上座。”瑞王与七皇子分坐上首两侧,其心腹侍从各司其主,雁翅排开。而后,容佑棠亲自接了茶盘和果品攒盒,为贵客奉茶、上点心,周到细致,不卑不亢。瑞王温和道:“容大人,你也坐。”“是。”容佑棠落座,吁了口气,诚挚道:“在二位殿下面前,下官岂能算‘大人’?真真折煞在下了!请殿下直呼姓名即可。”瑞王点点头,扭头望向弟弟,赵泽武会意,端着茶杯起身说:“哎,坐着怪无趣的,容哥儿,你家有园子吗?”“只有一个极小的,不知——”容佑棠尚未说完,赵泽武便大手一挥:“带路!你们聊,武爷出去逛逛。”容佑棠瞬间领悟:看来,是瑞王殿下有话相问,我还以为七殿下又来打听恺哥呢。“既如此,瑞王殿下请稍候。”容佑棠离座,亲自引领七皇子至后花园月洞门口,并安排几个伶俐小厮陪同,返回客厅一抬眼:除下披风的瑞王独坐,垂首沉思,其心腹侍从已被屏退至廊下等候。“殿下久等了。”容佑棠朗声道。他敏锐察觉:较之以往,瑞王少了许多淡漠冷清,多了些俗世烟火气息。瑞王如梦初醒,轻声说:“你坐。”“谢殿下。”容佑棠不慌不忙,耐性十足。瑞王穿着一身霜色锦袍,脚蹬白底黑靴,鬓若刀裁,眉发乌浓,愈发显得皮肤玉白细腻,俊美无俦。他想了想,先问:“方才一路上看见你家下人正大清扫,并抬桌子搬椅子,莫非是在准备宴请?”容佑棠大大方方承认:“殿下英明。下官外放多年回京,加之仰赖陛下隆恩荣获擢升,便和家父商议着置了几桌酒,邀请亲友们小坐。”瑞王一怔,歉意道:“本王事先并不知情,委实打搅了。”“哪里哪里。”容佑棠连连摆手,爽朗笑说:“您绝对是贵客中的稀客,天下不知多少人想给您请安,却无缘得见,下官何德何能?竟有幸接待您的大驾,简直受宠若惊!”“你果真是个有趣的人。”瑞王莞尔,有感而发,喃喃道:“怪道他喜欢你们家。”“啊?”容佑棠侧耳问:“请恕下官一时没听清楚,不知您说的是哪位?”瑞王的眼神瞬间悲喜交加,面上却十分平静地告知:“宋慎。”草上飞?“宋、宋神医?”容佑棠一怔,慢慢坐直了,心里顿时喷涌千儿八百种猜测,思绪转得飞快,暗忖:当日在喜州,宋慎绝口不提瑞王,也没多提“夏小曼毒害瑞王案”的始末,我离京太久,尚未了解许多事……“本王听三皇兄说,你在喜州见过他?是吗?”瑞王略微倾身,难掩关切。一听对方提及“三皇兄”,容佑棠便不由自主笑了笑,谨慎答:“是的。”“他怎么样?还好吧?”瑞王屏住呼吸,保持倾身的动作。容佑棠下意识皱眉。“他出事了?”瑞王目不转睛,一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势。“回殿下的话:”容佑棠迅速打定主意,字斟句酌地禀报:“当时下官在喜州任知府,宋大夫到访,他略提了几句关于夏小曼……谋害您的事儿,小住三天就起程回故乡了。”瑞王沉吟片刻,不欲深谈旧案,转而细细询问:“他骑马还是坐车?是否携带着夏小曼的骨灰?”容佑棠正色答:“他骑马,急于送其师姐回故乡入土安葬,下官不便挽留,只能让他养足精神再赶路。”“他精神不好?”瑞王立即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