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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弟,”赵泽雍抓住机会提点:“做大事,若烹小鲜。伙房虽小,但杂事繁多,想理顺管好也难,需谨慎长久留意。”——庆王不希望八弟一辈子困在深宫,加上从前又无意撞见对方虐杀动物,总担忧其最终心智扭曲,所以才带出来,鼓励其积极建功立业,开阔心胸。赵泽宁人前未见任何异状,他感激道:“多谢三哥教导!我长这么大,从未独自办过差事,没有历练过,如今三哥不嫌弃,带着做事,我却总担心拖后腿。三哥,不如我也去管伙房吧?学学与人打交道。”“慢慢来,别着急。”赵泽雍勉励道:“想学为人处事的道理,这非常好。明日起,你和卓恺一起,协助子琰,要做的事情很多,只别怕吃苦。”“是!三哥,我断不会拈轻怕重的!”赵泽宁激动非常,又恳切对郭达说:“日后还望郭将军多多提点。”郭达忙摆手:“八殿下真真折煞人了!快别这样,郭某只是一介莽夫罢了。”赵泽宁极其谦逊,处处虚心请教,赢得不少好感。于是,当容佑棠忙完回到营帐、掀帘子进去时,习惯性开口说:“殿下,我——”定睛一看,那人却是久违的八皇子。赵泽宁端坐,满脸玩味,嘴角弯起嘲弄弧度,眼神却淡漠冰冷,大食盒倒在桌上,糕点滚落一地。第54章怎么是他?容佑棠愣在原地,右手还保持掀帘子的动作。他对八皇子的印象仅次于赵泽武和赵宜琳,名列不喜三甲,十分厌恶,所以下意识皱眉。“怎么?”赵泽宁讥诮挑眉,削薄唇角微勾起,笑得十分邪气,懒洋洋道:“这才几日没见面,你就不认人了?嗯?”容佑棠回神,心中陡然升起戒备警惕,一板一眼行礼道:“草民参见八殿下。”“怎不自称小人了?”赵泽宁抬脚,姿态闲适,用靴尖碾压滚落在地的桂花糕。容佑棠皱眉思考,慎之又慎,对上某几个赵姓皇子皇女,他实在没法放松。“很了不起嘛,之前还误以为你是个小太监呢。”赵泽宁将桂花糕踩得与地上灰尘混成团,嘴角瞬间绷紧,抿成一直线,冷笑道:“三哥可当真会疼人:进宫带着你、剿匪带着你、送你进国子监,如今连建兵营都不忘给你派个差事!”皇子没叫起,容佑棠就得一直跪着,这是出生就决定的阶层差别。“八殿下请息怒。”容佑棠低眉顺目,摸不准对方意思,字斟句酌道:“庆王殿下宅心仁厚,所以才屡次——”“狡辩!”赵泽宁低喝,脸上半分笑意也无,施施然起身,左手背后负着,右手垂放,拇指食指习惯性交错摩擦,绕着跪地的容佑棠缓慢转圈。烛台放在桌上两角,将八皇子的身影拉长又缩短,搓圆又捏扁。容佑棠屏息凝神,高度集中注意力,明智地尽量保持缄默,以免说多错多。“哼!”赵泽宁停在容佑棠背后不远处,挑剔嫌恶打量其背影,嗤道:“也不过如此,如何就傍上三哥了?本殿下——”这时,帐外传来赵泽雍和郭达的交谈声:“……今晚整理出来,明早工部的人会来探查。”赵泽雍嘱咐。“没问题,已核算几日了,今晚合一合就行。”郭达说着就打起帘子,抬眼一看,惊讶定住:只见容佑棠背对门、规规矩矩跪着,桌上大食盒倾倒,糕点四处散落,八皇子蹲地,动手捡拾,乐呵呵地说:“哎,不过几块糕点而已,撒了就撒了呗,瞧把你唬得!哈哈哈,别呆跪着,快来帮忙收拾啊。”他捡起块核桃酥,念叨道:“还挺香,怪可惜了的。”说着将其放回食盒。郭达单手托举帐帘,直觉有些奇怪,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何事?”被堵在门外的赵泽雍问,郭达顺势让开,赵泽雍定睛一看,不由得皱眉,立刻往里走,问:“怎么回事?”赵泽宁忙笑答:“王府托容哥儿送糕点来,我俩刚要吃几块,却不小心碰倒食盒,把糕点撒了。”他说着就拽容佑棠的胳膊、暗中用力,硬把人拽起来,笑眯眯道:“几口吃的而已,叫厨房再做就是了,也值得你这样,真是的。”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不是我碰倒的,我进来就看见撒了一地……咦?不过,他也没说是我碰倒的。容佑棠有心想解释,可仔细想想,却默默忍下了——理论起来,就闹得难堪了,反倒显得我较真、心胸狭窄。“没事,撒了就撒了。”赵泽雍拍板道。他走到容佑棠身边,仔细打量几眼,对方低眉顺目站着,神态恭谨——但就是这样才有问题:他只在最初到本王身边时才拘谨,熟悉后,早就放松自然了,断不会如此警惕戒备。气氛有说不出的凝滞。也许是因为多了个八皇子,容佑棠无法放松,郭达也不能随意说笑。“累得饿坏了是吧?”郭达打圆场,笑着说:“晚膳马上送来。但只是农家的粗茶淡饭,还望八殿下多少用些。”赵泽宁忙表示:“你们吃得、我也就吃得!说好来历练,又不是来享受,岂能要求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断断不敢。”“八殿下深明大义,郭某惭愧。”郭达难得正经与人寒暄。他年长赵泽宁不少,且在西北待了快十年,两人可以说基本没有交集:皇墙高耸、宫廷幽深,赵泽宁兄妹与王昭仪母子三人的事迹,已在宫女太监口耳中传颂快二十年,且多非议诽谤——再加上两年前那件事……郭达对八皇子的印象实在微妙。“别捡了,快起来洗手。”赵泽雍低声劝阻,叫来卫兵,吩咐厨房端水摆饭。他刚才看容佑棠孤伶伶跪着的背影,真真觉得刺眼。但没发现具体什么问题,不好揪着一盒糕点不放,只能等私下里再询问。容佑棠手脚麻利,飞快将滚脏的糕点收进食盒里,说:“马上好了,得收起来,免得不慎踩一靴底。”郭达见状,也蹲下顺手帮忙,他一贯没有贵公子架子。导致本已经站起来的赵泽宁只得又蹲下,三人六手,转眼收拾好狼藉。“管家怎么突然叫你带糕点来了?整整一盒子。”郭达边洗手,边随口说:“也难为你骑马提着。”事情弄成这样,容佑棠根本没法背诵长公主事先指定的那套含蓄说词,只得硬着头皮道:“这回撒了,改日我再带。”八皇子就站在旁边,意味深长朝容佑棠笑了笑,有说不出的奇异感。有、有病?喜怒无常的病?容佑棠心里发毛,果断悄悄挪开。片刻后,饭桌从有说有笑的三人,变成集体“食不言”的四人。但赵泽宁初来乍到,只以为这是常态,而且对容佑棠能同桌吃饭倍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