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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印。风从高窗吹来,冷瑟刺骨,她又步来我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轻声道:“都是因为你,我唯一的亲人才死在这乱局之中。连李栟都畏然惧之的那个人,他会放过你?”她的眼底波澜乍现,除却恨,大约还有一点想到楚离追悔莫及的悲。我道:“你知道我当年为何一直与楚离不睦吗?”楚合轻哼一声:“你当年娇纵异常,谁会与你合得来?”我摇了摇头,缓缓地道:“楚离一直知道你喜欢慕央,父皇要为我与他赐婚,几次提出,都被她找借口拦阻。你说得对,我那时娇纵,自是不满她这么做,数回不分场合与她相争。后来有一回,我终于堪破你的心思,便去问她阻挠我的婚约是否是为了你。她说,她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不是自己过得怎样,而是从小到大与她相依为命的meimei能得偿所愿。”楚合愣了一下,片刻,她状似轻松地笑了一下,近乎揶揄地看着我:“不可能,那些年我几乎日日与阿姐一起,这些事我怎会不知?”“她与我父皇在一起时你也在吗?”我道,“你生来纤细敏感,更因自卑而极度自负,哪怕一点言语不善都会令你介怀许久,楚离怎么敢让你晓得她为了你竟去阻我父皇的圣命,你若知道了,日后如何自处?”“你说当年她爱笃我父皇,撞九龙柱是寒了心。她的确是寒了心,可是,她这颗心,究竟是因谁而寒,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楚合跌退一步,撞上一旁的方桌,口中还喃喃道:“你胡说……”“她既能为你阻挠皇命,可见在她心里,圣宠哪里比得上与她相依为命的meimei?她被幽禁在仁明殿时,你陪着她整整三日,连她的清白之实都不愿相告,铁了心要利用她要害她时,可曾为她考虑过一分一毫?她究竟是因我父皇寒心,还是因你寒心?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更有甚者,想通以后,于是拿自己的命全你的心愿?”“毕竟楚离死后,你如愿嫁给了慕央不是吗?”“你胡说!”楚合惊惶地瞪大眼,双手扣住方桌,“你颠倒是非颠倒黑白!你、你——存心说这些来骗我,好叫我——”“我是否骗你难道你心里不知道吗?”我打断她的话,“有的事昭然若揭,不过是你自欺欺人不愿相信罢了!当年楚离是怎么待你的?你与她在仁明殿相处的那三日,你失心疯魔,想要借她落难陷害我借机嫁给慕央之时,她可有对你说过什么?临到弃绝生念,可有问过你什么?!”楚合怔住,好半晌一动不动,惊惶的双眼中渐渐蓄起水光,陡然间泪落,像一场无声却倾盆的雨:“她问过……她最后问我,是不是当真喜欢慕央……”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一段这一卷就结束了,实在写不动了,明天写成一个新章吧。明天的章节比较短,正好抽时间想想下一卷具体怎么写~第86章他山之石24我与慕央离开大牢,刘主事拿着写好的状子,将我二人送到监门,揖道:“多谢公主,多谢将军。依照供词,顾娘娘所犯确系通敌叛国的大罪,大随律令有言,唯谋逆不可赦尔,顾娘娘虽曾是将军的发妻,刑部不得不照章办事,只怕……”他似是为难,没将后半截话说出来,语锋一转,又道:“且圣上早有交代,从前的楚合郡主已仙逝,而今牢里的顾娘娘,只是平西王的妃妾,便是她的后事,怕也只能交给平西三郡主与李贤世子cao持,不得再入慕氏陵寝。”慕央没作声。我道:“刘主事有所不知,平西王病入膏肓,大约只余一两日光景,今日一早,远南的世子大人请旨,要将李嫣儿与李贤带回远南,大皇兄已经准了。”刘主事愣道:“这、这该如何是好?”楚合的呜咽声隔着深长的甬道传来,她张口喃喃,我听了半晌,才分辨出那是一声声:“阿姐……”也是,辛苦遭逢,辗转飘零,到末了才发现深恩负尽,连个尸身都无处安放。于是也只有带着满心凄惶,追悔莫及地唤一声这世上曾唯一待她好的人了。分明是初春回暖的天,外间却落了雪。雪势不大,廊外还有几株桃杏开得娇艳,叫人不辨冬春。慕央步出回廊,看了桃杏一眼,沉默不言。楚合喜杏,听说她“身死”那年,慕央从西里回来,曾亲手在她坟头栽了几株杏树。他到底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唤了声:“慕央。”他顿住脚步,安静“嗯”了一声。我说:“既然大皇兄有言在先,你不好插手楚合的后事,待她过身后,我会命人寻个地方,将她好生安葬了。”慕央似是愣住,回过头来看我。“总不能叫她没个魂归处。”我笑了一下,“她到底做了你多年义妹,将军待阿碧恩深义重,阿碧无以为报,只有尽己所能,让将军心安。”慕央的眉眼在微雪里异常沉默,他没答我的话,只仰目看雪:“焕王爷出征后,我不日也要离开。”我点头:“将军要去淮安。”燕随战事一起,淮安南接远南,东临江陵,西通往平西腹地,必将成为兵家相争之地。慕央道:“家国危矣,末将势单力薄,在这乱象洪流之下,纵护不了公主……”他转头看我,须臾笑了,笑意淡淡浮在嘴角,“但末将会守好公主的国。”天已有些晚了,日暮时分,宫禁里忽然响起号角声,那是号令整军备战的声音。慕央早也去了兵部,我慢慢往天华宫走。天华宫离前宫太远了,许久才走了半程,雪细细的,沿途有宫人送伞来,我没有接,不知是否是号角声为宫禁添了几分烈火兵戈气,我竟觉得不冷。路过长留阁,遥遥见得西华门外有一行车马,不少宫人正往马车上搬东西,门楼下,还有个白衣墨氅,长身玉立的身影。我这才想起于闲止该是今日暮里起行。他似是有所觉察,移目望来,片刻,与一旁的莫白莫恒交代了句什么,踩着浅雪一步一步走过来。但他并不走近,在三步外停下。身后是苍苍暮色,眉目浸着春雪,像一副浑然天成的水墨风光,他是画里点睛人。不知怎么,我就想起楚合的话。——朱碧,远南那位世子大人是怎么跟你提当年事的?是说他被俗务绊住了,没来得及进京救你于水火,还是告诉你,木已成舟,往事已矣,不必再想?——可是你知道,那日阿姐撞死在九龙柱上,我失魂落魄回到淮王府后,见到了谁吗?时隔经年得知当年是非的真相,我的心里竟没有波澜。大约真的往事已矣,追悔无用,回望当年的自己,竟像一个看客,那份心境定了,从旁瞧得更清,反倒要为故事里的他人感怀唏嘘。我说:“前些日子我去淮王府探望淮王妃,她病了,亦老了许多。”我又问,“她是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