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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rou小馄饨。布布飞快爬上高脚凳,抓起勺子,吸溜吸溜开吃。而他静立原地,等候颂然走到面前,亲手为他系上今天搭配衬衫的领带,然后仰起头,落下一个柔软的吻。“早安。”颂然望着他,眼含笑意。这双眼睛真的很诱人,漆黑透亮,有皓夜的色泽,此刻映着一点曦光,也倒映出他的面容。最重要的是,这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出一点畏怯与孤苦,只有从长久的安稳生活里沉淀下来的幸福。如果将自己的肩膀借给颂然依靠,能换得这样的一个眼神,他为什么不去做呢?家是拼图,他与布布拼一半,颂然拼一半,衔接到一起,就是圆满。答案呼之欲出,跃然心间。联排屋顶上升起了半轮朝阳,天空开始显出淡薄的霞红色,西半球的白昼来临了。而东半球仍在长夜。贺致远闭目仰靠,后背抵着露台墙壁,缓缓呼出了一口气:“颂然,上周那次……是我冒犯了你的家庭观。你说孩子、伴侣和家庭是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当时我说了很多话反驳,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愿意认同你,真诚地认同。”他以为这样多少能让颂然开心一些,没想到回应他的是一段长久的沉寂。“不要认同我,贺先生,起码……不要因为我的故事才认同我。”再度开口时,颂然的嗓子仍在发颤。贺致远问:“为什么?”颂然顿了顿,艰难地说:“因为……连我都不知道它对不对。”“我听说,人对求不得的东西是会有执念的,时间越久,执念就越病态。我从小没有家,不管住哪里、做什么工作、交多少朋友,都觉得日子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飘着,没有根。我太想要一个家了,想有个孩子被我照顾,有个男人来照顾我,哪怕这个孩子不是布布,这个男人也不是……不是……”颂然猛地卡了壳,捂住嘴,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下。贺致远无声地笑了。“……像我这样,就算随便扔给我一个孩子,我也没法拒绝。贺先生,如果孩子、伴侣和家庭对我来说真的那么重要,我应该慎之又慎的,为什么会来者不拒呢?除非……除非我心里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家’,只是一个空壳子,它叫做‘家’就行,至于家里住着什么人,我喜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在乎……”“你真的不在乎吗?”贺致远打断他,沉声问,“还是因为你第一次就遇到了对的,所以没机会比较?”这话犹如当头棒喝,敲得颂然狠狠一怔:“我……”贺致远没停顿,更进一步说:“颂然,你总爱把自己想得很糟糕,也习惯低估自己的善意。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有私心,你最想要的,对你来说当然是最重要的,这种心态再正常不过,远远称不上病态。”颂然迟疑地问:“是吗?”“是。”答案掷地有声。自我质疑是一场无解的死局,陷进去只能得到痛苦,贺致远必须把颂然拽出来。不料颂然思维昏沉,刚跳出这个坑,捧着手机莫名其妙纠结了一阵子,转眼又跳进了另一个坑:“那……你之前不认同,现在认同了,是因为你也改了主意,想要成家了吗?”贺致远点头:“是。”“所以,你准备和布布的mama复婚了?”“什,什么?”贺致远一头雾水。复婚?他压根就没结过婚啊。他足足五秒钟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颂然理解错了,想要否认,颂然已经朝错误的方向奔出了几公里,逃避似地一股脑儿说了下去:“贺先生,我以前骂你不配当爸爸,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看得出来,你其实很爱布布,也是个好爸爸,只是要赚钱养家,工作忙起来偶尔顾不上他。等……等你复婚了,有布布的mama帮你照顾家里,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的……这样想起来,复婚也,也是个好主意。”贺致远哭笑不得,见他还在自说自话地嘴硬,直接问:“你希望我‘复婚’吗?”颂然当即噎住了。他心里酸楚,眼角越来越湿,五根修长的手指拼命凌虐着枕头,手背青筋尽显,恨不得将“贺先生要复婚”这六个字碾成粉末——他这是怎么了?不正常了吗?他在乎的是布布小天使,又不是贺先生这个“大号附赠品”,现在贺先生要复婚了,他往死里难受个什么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世界那么大,你爱干嘛干嘛,关我屁事。颂然使劲别扭了半天,倔强的脾气涌上来,忿忿道:“你问我干什么?我反对,你难道就不复婚了?”贺致远淡淡一笑:“说说看,我会考虑。”“呃……”听闻他会考虑,颂然刚硬起来的骨头又软了,觉得这个“大号附赠品”成熟体贴,还是值得挽留一下的。他绞尽脑汁想了想,选了一个迂回又合情理的角度,择词择句,小心表达:“嗯,你要是复婚了,布布就有mama了,就轮不到我照顾他了。我有点舍不得布布,要不然这样……你不复婚,我义务帮你照顾他,行不行?”贺致远冷着脸,似笑非笑地替他总结:“你想照顾布布,所以不希望我‘复婚’,是这样吗?”“是,是啊。”颂然紧张起来,“这个理由充分吗?”贺致远:“相当不充分。”“……”颂然窘迫得满脸通红,一头扎进枕头缝,几乎压断了鼻梁骨。他握紧手机,手腕绷直发力,打算把它一次性砸进外太空,这辈子再也不接贺致远的电话。短暂的停顿后,他听到贺致远说:“我可以教你一个充分的理由。”滚你丫的!颂然用被子蒙住脑袋,作势不听,手却偷偷地收了回来,到底没舍得扔。贺致远笑道:“你想有个孩子照顾,还想有个男人照顾你,所以很简单,你理想的梦中情人应该是一个带孩子的单亲爸爸,性向还不能太直。这种配置百年难遇,你好不容易撞见了一个,他又正巧挺喜欢你的。你说,放他去‘复婚’是不是太亏了?”他又正巧挺喜欢你的……挺喜欢你的……喜欢……你……颂然一把掀开被子,翻身坐起,在黑暗中用力眨了眨眼睛。烧糊的脑子好比一盘生锈的齿轮,铰合紧密,卡进卡出,怎么推都转不快。贺致远一句话在耳边回荡了几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