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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解闷。他生得怪俊的。”自打四日前去探访了陈望之,宇文彻便一直心神不定。往常半个时辰就能处理完毕的政务,如今两个时辰过去了,文书连翻都未翻一页。沈长平同贺兰方成互视一眼,以眼神相询,程清摇摇头,比个手势。沈长平到底位高权重,率先发声,出言道,“君上。”宇文彻手一抖,毛笔掉落,朱砂在水磨青石上点出一颗红点,犹如泪滴,“啊,沈卿。”“臣等观君上神色,想来今日cao劳,君上不如休息几日?”沈长平说完,贺兰方成接口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君上也才从黑水城回来,眼下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加上又快过年了……”年轻的将领搔搔额角,“您眼底下都是青的。”宇文彻昨日几乎通宵未眠,翻来覆去,脑中尽是陈望之的侧脸。那日他本坐在榻旁,陈望之钻进锦被中,露出小半张面孔,目光灼灼。他张口结舌半晌,方结结巴巴道,“你以前,以前读了许多书。”陈望之眼波流转,口角含笑,“真的?”“真的,你、你喜欢坐在窗下,读书。”被下伸出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掌,握住他的衣袖。宇文彻衣着打扮,依旧从西凉旧俗,窄袖短袍,与齐人宽袍大袖相异。“我喜欢读书?”陈望之摸摸他袖口的花纹,“可是现在我大约已经不识字了。”“没关系,”宇文彻反手握住那只作乱的手掌,“我教你。”陈望之道,“你坐在外面,不冷么?——坐进来,继续讲与我听。”然而锦被温暖惬意,一股清淡香气,若有若无,似乎与白狐裘上的气味源于同种熏香。宇文彻糊里糊涂睡了过去,黑甜一觉,等到醒来不禁大惊失色,怀中身体绵软,除了陈望之还能有谁。“朕,是有些累了。”宇文彻按了按眉心,沈长平面露担忧,又使他陡然生出“做贼心虚”的愧疚。在梦中将陈望之紧紧搂抱,毕竟虚幻,倒也罢了。可在现实中这样行动,绝对于理不合。且陈望之失忆,举止天真如孩童,武功尽废,即便不满也无力反抗,他未免趁人之危。越发心虚,低下头,道,“二位爱卿,没什么事,你们先下去罢。”如此折腾到傍晚时分,宇文彻郁结于肠,茶饭不思,兀自发愣。程清察言观色,近前道,“君上,不如宣章先生来?”“啊,这个时间,不必麻烦了。”“那个,刚刚肃王殿下那边的董琦儿打发了个宫女来——”“肃王?”宇文彻顿时来了精神,“他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程清摇一摇头,“董琦儿说,殿下思念君上,天天念叨,不肯好好吃饭。您要是有空了,想请您过去瞧瞧他。”“他想我了?”宇文彻一下站了起来,又觉失态,急忙掩饰,勉强淡定下来,道,“既如此,明日得了闲,我就去瞧他。”“横竖君上晚膳也没用,看这辰光还早,您何不过去,一起用了晚膳?”宇文彻恨不得立时赶过去,便道,“你说得对。”又问程清,“朕看起来是不是气色很糟?”程清道,“君上龙虎精神。”“朕昨晚没怎么睡,也是巧了。”宇文彻踟蹰片刻,急急忙忙洗脸换衣服。夕阳已落,彤云压顶,雪粒细碎。他步子飞快,干脆自己打着灯笼。也不命人禀报,大踏步推开阁门,只见陈望之正守在一个博山炉前打瞌睡,脚边散着几颗黑白棋子,并一本书。“……月奴。”宇文彻轻声道。“你来啦。”陈望之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却还笑着,伸出手,去抓他腰间配饰的玄色穗子,“刚还做梦,依稀梦到你了。”宇文彻握住那只手,陈望之一哆嗦,“你的手,好冰。”“你梦到我了?”“好像是你。”阁中燃着沉水香,程清带人退下,掩上门,于是一方天地中,只有他们二人。陈望之俯身捡起那本书,“你说我以前爱读书的?我让琦儿jiejie拿了本书来,读了没几页,字认识,可意思我不懂。读着读着,就困了。”宇文彻坐下,拿过那本书,封皮上写着三字。“我也看不懂。”“我真的喜欢读书么?你们莫非在诳我罢?”陈望之收起双腿,“啊,对了,琦儿jiejie说了我好多次,我见了你,是不是要跪下叩头?要说‘万岁’……什么的?”“你不用。”“我不用么?”烛光映照,陈望之迷惑又愉快,“你对我很好。”宇文彻心头一痛,“应该的。”“那看来我是个好人了。”陈望之把搁到一旁,“那我不难过了。我们吃饭罢?你饿么?”“好。”宇文彻唤进程清吩咐。陈望之打开棋篓,将棋子一枚枚拾起,边拾边说,“你会吹笛么?”宇文彻不解,“会。”“我刚刚梦到,你坐在树枝上,冲我吹笛子。”陈望之拈着一枚黑子,“你还跟我说话了呢。可是说了什么,我一醒,居然全忘了。”第12章宇文彻道,“我会吹笛子。”西凉游牧为业,草原茫茫,人迹罕至,牧人便别一把笛子吹奏,聊以慰藉寂寞,故而几乎人人都会吹笛。久而久之,便有一种风俗,少年十五六岁时,若是见了心上人,便向她吹一曲,表示倾慕。那曲子没有名字,婉转沉郁,有边塞的齐人学了去,冠名。陈望之凭几托腮,怅然道,“可惜我不会。”宇文彻道,“不会,没什么打紧。你想听人吹笛子了?”陈望之淡淡一笑,道,“我想听你吹给我听。”“那,下次,我带笛子来。”虽然宇文彻不喜歌舞,但宫中前齐的乐手尚有两班,现下命人去找一支笛子,不消片刻,也能寻出来。不过他自幼离开西凉,根本没怎么学过吹笛。他捧着奶茶,一面小啜,一面暗下决心,这次回去,每日定分出时间好好练习。就听陈望之道,“你喝得香甜,分我一口罢。”“你……”宇文彻差点呛到,“上次,不是说不喜欢么?”“你吃什么都大口大口的,我瞧着,就觉得饥饿。”陈望之面前摆着清粥小菜,俱是江南风味,他大病初愈,章士澄嘱咐多饮汤水,少食油盐。宇文彻犹豫道,“我这就剩个底儿,既然你想喝,就让他们再进一杯。”“不必了,我就喝一点。”陈望之道。宇文彻屏住呼吸,将杯子递到他手中,陈望之伸出舌尖沾了沾,“……甜的。”“可以加糖,放盐也行。”“你吃的那是什么?”宇文彻低头,“这个?这是奶皮子,你吃不惯的。”陈望之摸一摸小腹,“是甜的么?”这个小小动作,他是无心,但瞧在宇文彻眼中,却是一阵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