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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铭在客厅等,周闵炜在一旁四处打电话。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半夜不归。唐明玉,利用了他的信任,跟个男人就跑了。过了不知多久,整个霍宅都在半夜三更地运转。周闵炜查到了唐明玉的通话记录和买票信息。“两个人去了清乡。”霍家铭愣了一下:“去那?”“是的,今天晚上九点的票,明早就到了。”男人起身:“走。”现在就去,追回来,然后一把掐死他,连同那个男人一起。男人的怒火已经烧着了,烧得他失去理智。已经告诉过他,不要和清乡沾上关系,他一而再地违背自己。也告诉过他,不要再和那人来往,他却堂而皇之地跟着人跑了。在他脆弱后,已经尝试着去爱他,他却利用他交付出去的信任,竟然背叛他。男人开着车闯出一大段路,攥紧了手,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猛地刹车,嘶声尖叫,撞倒了山崖上的路障。周闵炜惊魂一瞬没敢动,男人粗喘了两口气,似乎呼吸不过来似的:“回家。”“不去了吗?”“不去了。”男人脱力地走下车,自己走回了家。周闵炜走了,徐妈也没了人影。只有他一人坐在客厅,黑暗吞噬了他大半身影。二十八唐明玉正襟危坐在座椅上,高铁上空调太冷,冰得他腿抽筋。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发抖,紧紧攥着手里的礼盒,目视前方,一言不发。莫云在一旁聒噪地说个不停,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从家里跑出来、给崔海萍打电话、到店里、上火车,一路飞奔,惊心动魄。他莫名有一股热血的勇气促使他头也不回地奔向清乡。现在来到了车上,一切安顿下来,他感觉到了害怕。陌生的地方,外面黑压压的影子,高铁发着规律的声响,伴着周围人的聊天说话声,都让他害怕。而最害怕的是手里的手机,嗡嗡地不断响,屏幕亮了又灭掉。他不敢接,不敢让他知道,更下意识地躲开周闵炜,连车子都没借自己赶火车过去。他知道男人在找他,知道他会大发雷霆,然而在他看到男人那抹笑容,脸上的肌rou因为动作过大而抽搐扭曲,他似乎从没有那么笑过,非常生疏,却是那样的悲怆直击胸口,压得人喘不过气。那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他了解他,他一贯如此,口是心非,从不直言感情,也不面对。如果自己逼得狠了,他就会直接掐死,不放过别人更不放过自己。他可以了解他,慢慢等他自己走过来,慢慢和自己建立亲密关系。而那个女人不可能,她死了,把所有的路都堵死。男人将一生都不会放过自己。他想试试,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丝可能,缓和这种绝望的境地。他去清乡,一定要去。他转头对莫云道:“下一站你就下车,你不能和我一起走了。”“为什么啊,我又没事,陪你出去玩嘛。”莫云还兴奋于两人的单独相处,颇有一种出游的乐趣。“必须下车,我不是去玩,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唐明玉面向男孩,很严肃地道:“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很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莫云想说什么,他又道:“我也不想玩游戏,我不会。你是真的喜欢我也好,假的喜欢也好,我都无法回应你。所以,放过我了好吗?”莫云笑道:“你还真直白,不怕伤我心啊?”“对不起。”“不要这样嘛,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吗?我看你也不讨厌我嘛。”唐明玉道:“我的心太小,只能装下一个人,做一件事。”“唉!”莫云仰在座椅上,叹了口气。他原以为还有可能的说。唐明玉和他说完,就不再说一句话了。莫云感觉出了一种尴尬,热脸贴冷屁股到这份上,也算是他恋爱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他不值得你爱。”下车时,莫云留给他最后一句话。唐明玉眼睛都没眨一下,车开动了。霍家铭坐在客厅沙发里,周围安静了下来,房间的灯也关了。他沉浸在黑暗里,回想这一天的事。他原本很开心的,享受着晚餐,想着以后对唐明玉好一点。他终于可以斩掉所有联系,摆脱过去,重新生活。而此刻,他却感觉一种苍蝇般的恶心。唐明玉撕碎了那层伪装的表象,把那些脏的臭的全部拖了出来。一下子打开了突破口,过往的一切一股脑地翻涌而出。然后,承受着千倍百倍的反噬。是的,她死了。干脆利落,和她几十年来的脾气如出一辙。他硬气,她比他还硬气。她死了,身前所有事,好的坏的全部带进坟墓,不留给他一分。让他恨也没有地方。霍家铭气血翻涌,沉闷地呕出一嘴血沫。嘴唇干裂流血,他拭了拭嘴角,血压似乎就这么飙上去了。他坐在这里忽然没有了目的。他一直对清乡不屑一顾,把他扔在脑后,刻意压缩遗忘它。他以为赚足了钱,证明了自己能力,就可以不受任何束缚。他赚足了钱,有了很强的能力,成为这社会上的强者。可是他永远地被锁在了清乡。现在女人死了,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留在他记忆里的,依然是无休止的打骂,父母的针对争吵和无情的遗弃背叛。他对那个所谓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情,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父亲就是个懦夫。他每天都在看书,不管生计和家里死活,一头扎进书里,就遗忘了身边的人和事。给他一本书,他什么都听你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懦夫偷了家里仅有的家当,考上了大学,一去不回。他的母亲恨极了他,同样的也恨他留下来的累赘。她要嫁人,就要带着他。15岁的霍家铭被遗弃在老房子里,他的母亲坐着花轿又嫁人了,背后指指点点戳他脊梁骨。20岁,女人给他娶了一个农村姑娘。结婚不到两个月,霍家铭就离开了清乡。过往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他面前浮现,女人的自私、刻薄、暴脾气,男人的怯懦,和新婚妻子脸上丑陋的胎记,让他恶心死了女人。现在这一切全部没有了,他说都恨不着。一切崩塌结束,只留下他一个人还固守在原有的废墟里。无限期地被囚禁下去。霍家铭做了一个梦,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梦里,山上流淌的那条溪涧有时也会很清澈,流到他们那条泥泞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