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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徒儿有日伤重不治,师父可会用此法救我?”何一笑急停,扭头去瞧难得敢与自己叫板的徒弟。但什么也没说。良久,他的声音终于平静下来:“此事休要再想。”江逐水听他这么一说,便知师父是真消气了,微微笑了一笑,牵动脸上未闭合的伤口,清朗面容又见了血。这笑容干干净净,像山涧清溪,然而与脸上血迹放在一道,又多了诡艳。何一笑心惊又心疼,目光不敢在他面上多留,临走时提醒说:“等药送来,万不可丢一边去。”当晚,周乐圣将药送了来,一见面就被吓着。“师兄的脸怎么了?”江逐水正揣着麈尾,三千银丝根根雪白柔顺,柄端亦是白玉雕成,坐姿又闲适,观来颇有宁和之态。闻言他摸了摸脸,上头结了痂,看来怕有些狰狞。“只是不小心。”可惜这伤一点不像不小心能解释的。周乐圣脑筋活络,道:“口子还嫩,师父又是才来找我……不会是师父做的吧?”说是这么说,其实他心里没什么底,理智觉得这可能很大,情感上则不然。自小到大,何一笑就没动过江逐水一根手指,何况是脸上这么大的伤。江逐水想,师弟原本便对师父心有畏惧,若知道此事,不知要怎么想,于是一口咬定是意外。周乐圣见他不想说,也无可奈何,将药摆在他面前:“师父再三叮嘱我了,若师兄不肯用药,就要把火撒我身上。”“……师父说的是玩笑话。”周乐圣苦笑:“可我不敢当玩笑听啊。”江逐水无话可说。瞥见除了药外,另有一只匣子,便问:“你又带什么来了?”周乐圣将之打开:“师父说师兄这儿的安神香不多了,让我送来些。”江逐水没立刻说话,回想了一番,觉得与记忆里有些差,便唤了心笙来。心笙见着匣中扎成一捆的息神香,奇道:“还剩许多呢。山主只今年就送了三回。”虽说如今江逐水已正式接了位,但因他其实早从师父那里过了权,此次单只是身份上的变动,实际并没有差,因而山中人还是习惯称何一笑为山主,江逐水自己也不在意。周乐圣一听就乐了:“师父这是老糊涂了。”江逐水低声呵斥:“胡说什么!又是在小辈面前,成什么样子!”周乐圣莞尔:“师兄与师父学得越来越像了,”转头问,“心笙,你说是不是?”眼前两人于他而言都是长辈,心笙低头闭嘴,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江逐水想与这师弟多说几句,但受不住这般插科打诨,忙道:“你再说下去,我可赶你走了。”“别!千万别!我还有事要求师兄呢。”江逐水不曾听他说过求字:“何事?”周乐圣凑近了些,低声道:“师兄能将软红绡借我吗?”江逐水愕然,想到这师弟学的也是美人折,便明白了,直接从腕上解了递给对方。“你在外行走,有软红绡在,我也安心些。”周乐圣细心收起,道:“师兄放心,人在剑在,定会完璧归赵。”江逐水却不高兴:“软红绡没了无妨,师弟安好重要,莫再说胡话。”周乐圣笑道:“好。听师兄的。”江逐水不放心:“你要记得才好。”对于软红绡,他并不在意,毕竟人在狱法山上,不太可能碰见危险。麈尾与软剑有几分共通之处,平常也可以替代着用。人走后,他让心笙把息神香收好,去看药匣。对于容貌,他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但不会执着于一定要留点痕迹,前后有师父师弟耳提面命,便仔细将伤处涂了。之后江逐水略有踌躇。他无所谓脸上的伤,但上回回山途中,胸口被过度虐待,许是伤处特殊,一直不见好。如此尴尬的事情,叫他不敢多想,放任至现在。此次既得了药,倒可以试一试。他除去上衣,露出的身体看来结实而匀称,腰肢劲瘦有力,唯独胸膛上两点比寻常人的大上一圈,明显有肿胀,颜色也更深些。如此好端端的漂亮躯体,立时多了点说不出道不明的味。他指尖沾了药,犹疑后还是点上了红肿之处,方触上身体便是一激灵,不由停下动作。这般举动于他而言,过于羞耻,他目光游移,竟再不敢去碰,最终只是叹了一声,听之任之了。毕竟,除了他自己,也没人会知道这事。药虽是周乐圣手里送来的,实际是何一笑的意思,选的自然是最好的。他体质也好,旬余之后,已粗略瞧不出印子。自觉好得差不多,他便去谢过师父。却说对方自沧临回来之后,那点陈年旧伤出人意料有了好转。如此最好,江逐水也不再提那双修采补之事。师父住处平常没有人来,因而有些冷清,他顺从地站在光亮处,并不去瞧别的。何一笑站在他身旁,看过愈合情况,道:“不错。再有几日就能全消了。”对方离得有些近,呼吸相闻,江逐水想起之前的事,不太自在,又不敢在师父面前表露,身体愈发僵硬。何一笑有所察觉,起了戏谑心,道:“徒儿怕我?之前是为师不好,莫要恼了。”他言辞是难得的温煦,江逐水脑中一空,于电光石火之间,想到二人那番暧昧的肢体纠缠,口干舌燥,想,师父记起来了!自己那时如此不堪,师父会怎么看我?太过惊惶下,他想得不甚周到,并未想到若何一笑当真想起来,绝不是现在这副做派。只是人急出错,自己吓着了自己,脚下一个踉跄,竟往后跌去。何一笑不料他如此大反应,一把攥住他手。“怎么了?”江逐水戴着周乐圣送的手套,隔绝冷暖,握上对方手时,竟似握上了死物,身体又是一颤。幸而战栗之后,他见何一笑面上并无异色,醒悟师父说的原来是伤了他脸那事,忙解释说:“没——”人站稳,正要抽回手,何一笑目光不经意下移,当即变色,一把撩起他衣袖。“软红绡呢!”这一问声如洪钟,落在惊魂未定的江逐水耳中,使得他又有些恍惚:“师弟一人在外,我放不下心,软红绡是难得神兵,我便借了他,想来——”话未说完,何一笑眉目冰寒,放开人后,反手便是一袖,打在对方胸膛上。没有防备下,江逐水连退三步,方才停住脚,气血翻腾,低头“哗”地吐了一大口血。他抹去唇上血痕,抬头茫然道:“……师父?”何一笑站在原处一动未动,冷眼看他,寒光耀耀的眸中蔓起血色,声色俱厉:“你怎敢将软红绡借给别人!”胸口隐隐作痛,江逐水仍恭顺万分,仔细回答:“周师弟并非别人,学的也是美人折,若能保他平安,区区软红绡算不得什么。”“区区?好一个区区,”何一笑切齿道,“软红绡是你贴身兵刃,一旦失了,不啻于折翼,怎能如此随心所欲?再者这也是大师兄遗物,你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