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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5

    手挂在衣架上,只觉得那红色太过刺眼,红烛光影摇晃也暧昧。

坐在凳上的李绒还捏着地瓜干,见他脱了外衫,紧张地瑟缩了一下。苏晏隔着窗上雕花看外头的天色,那潮湿味越来越重,依他在军中养成的直觉,这是要下雨了。他回身关上房门,坐在床边自顾自地除去了靴子。

苏晏解腰带时抬头,见李绒愣在原处不动,大红裙摆一直拖到地上。她妆容精致,眼下贴的金色花钿像一颗泪痣。随烛光摇曳,那花钿的光落入苏晏眼底,让他不由得恍惚。

他的动作慢了一拍,鬼使神差道:“我要睡了,你睡吗?”

毫无威慑力的一句话,李绒听了却跟触电似的,连忙吹熄了蜡烛,叮当作响地摘首饰。

黑暗中苏晏嗅到一缕香味,不似花的味道。李绒挨着他坐下,手指还在颤抖,强装镇定地去解他的衣裳。

窗外忽地响起了雨声,轻轻地拍打着尚未落尽的树叶。

大约是最后一场秋雨了,绿衣这么想着,听外面雨势渐大,连忙张罗着人关窗关门。

小婢女刚从外头回来,抹掉一脸的雨水,对她说六殿下不在寝殿里。整个承岚殿不大不小,要在夜里找一个人却很难。绿衣慌忙叫人都打伞去找,殿下病还没好,再吹风受了寒又要咳上好几个月,眼看就要入冬……

绿衣绕过回廊,穿过庭院,裙摆被雨水和泥土弄得脏极了。在好几个人此起彼伏的“殿下”声中,绿衣心念一动,连忙往后院而去。

她记得萧启琛小时候偶尔受了罚,周容华会让他去那株桂花树下思过。她踏着泥地上铺的石板,好不容易走到后院,灯笼的光要被雨水扑灭了,她眯了眯眼,看见那树下果然立着一个人,只着单衣,脊背清瘦又虚弱。

“殿下!”绿衣小跑几步过去,将伞撑到萧启琛的头顶,“您怎么在这里!”

她伺候萧启琛多年,偶尔以下犯上也没有事。绿衣抓住萧启琛冰冷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恼怒道:“殿下还病着,这么冷的雨天干什么在外面?殿下您——”

话到嘴边,全都说不下去了,绿衣不可思议地借着微弱烛光看萧启琛。

他脸色灰败,仿佛一个描画精致的假人,只剩下个好看的皮囊,内里早就四分五裂得彻底,一碰就彻底崩溃了。

绿衣从未见过这样的萧启琛,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想捋过萧启琛被雨淋湿的长发,让他整个脸露出来。她的指尖顺着萧启琛眼角抚过时,突然停住了。

“殿下……殿下,您哭了?”

萧启琛跟被抽走了三魂七魄一样,她一碰,就要倒下去。幸亏天佑天慧及时出来扶住,绿衣怒道:“你们早干什么去了!让殿下这么淋雨?”

天慧自知理亏,不发一言,只把萧启琛背在了自己背上。

天佑却道:“殿下说他心里难受,不让我们管。”

秋雨梧桐叶落时,层层愁绪凝成了实体魂归泥土。

萧启琛后半夜发起了高烧,他迷糊地躺在榻上,隐约想起有一年秋天也下过这么大的雨,但那时他旁边有个人说:“你要不要吃点糖?我记得你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多放点明天要出远门没空码字先停更了老铁们TT

第23章初寒

萧启琛发高烧又卧床的消息,苏晏是从谢晖那儿听来的。

他甫一成亲,家里好像大大小小的事都得找他了。翌日新嫁娘要回门,苏晏跟着去,见过了他新出炉的大舅和小舅,又被御史大人拉着聊了许久,几乎筋疲力尽。

后来的几天陆续有人上门祝贺,苏晏烦了,直接躲进骁骑卫中,每天入夜后才鬼鬼祟祟地回家。他回得晚也不去东厢房,摸到从前和苏锦住的小房间,把床一铺就睡,闹得李绒莫名其妙,诚惶诚恐地问是不是自己惹他不高兴。

白日军务繁忙,李绒性情体贴,但二人相处时间久了,她却颇有点黏人,夜里总爱问苏晏这样那样的事,对他似乎很好奇。长此以往,苏晏可谓身心俱疲。

谢晖刚来时,他把对方看作救星,一脸看恩公的表情拖着谢晖出去。

三刻钟过后,苏晏对恩公大呼小叫道:“什么?!阿琛生病了?!”

谢晖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可不是嘛。听说已经卧床快半个月了,我今天刚趁着休沐,死乞白赖地找爷爷借了那块出入台城的令牌,偷摸潜入承岚殿去看。殿下啊……若非知道他没事,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命不久矣了。”

他每说一句话,苏晏便着急地靠过来一点,最后几乎贴着谢晖的耳朵大声道:“那他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回事?喝药了吗?夜里能不能睡着?”

谢晖嬉皮笑脸道:“这么担心怎么不自己去看?”

他好似就等着说这句话来奚落自己,苏晏敢怒不敢言,用目光往谢晖身上钉钉子。

谢晖看他的热闹看够了,慢条斯理道:“不是什么大病,烧已经退了,就是人特别没精神,起不来床。咱们殿下,说得好听点是个病美人,夏天中暑秋天受寒,今年过去一大半了,他有一百多天带着病——绿衣姑娘说殿下是心病,怎么问都不答,自己憋在心里,这下淤积成沉疴了。”

“心病?”苏晏条件反射地重复,后又郁闷道,“他有什么心事吗?从未跟我提起。”

听了这句没心没肺的话,头天才从宫里听了一耳朵真相的谢晖气得几乎呕血。他把杯中热茶一饮而尽,皮笑rou不笑:“你自己去问吧!”

苏晏沉默望他,片刻后起身离开。

谢晖坐在原位伸长了两条腿,打完哈欠后,好笑地想:“这两个人实在太有意思了。”

他还记得一天前自己如何劝萧启琛想开点:“凡事不能强求,何况你心头装的事情太多,这点儿女情长还是早日断干净,对你对苏晏都好。”

谢晖很少这样苦口婆心地劝人,但萧启琛只说:“不意外?”

“世人决断张家长李家短的都要靠‘情理法’三字,情字为先,年少竹马朝夕相处,你们二人若没点越界的感情,我就要怀疑殿下是真的冷血了。”

“是我越界,”萧启琛道,“不关他的事。”

而谢晖只笑而不语。

一阵小凉风从他的脖颈处卷过,苏晏后颈起了片鸡皮疙瘩,那种不知所措并失去言语的心情又整装待发,卷土重来了。

他没有骑马,顺着朱雀大道一路走到西掖门前。要说上天有眼,苏晏在宫门处转了两圈,恰巧遇见了太傅曾旭。他年少时也曾在太傅门下听过两年学,表现中规中矩。苏晏向太傅阐明来意后,顺利地跟着他混进了台城。

也就是占了个便宜,谁让世人皆知国子监设在宫门内呢。

在国子监外与曾旭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