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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要问问他,我叫他去黎州给谢范送什么信了。他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是他离间我与皇帝母子骨rou,使我与皇帝母子离心。我倒要去长公主府问一问马氏,她是怎么教儿子的?”太后道。谢茂觉得太后简直不要脸,说道:“他为您连朕都敢叛了,您就这样对他?”太后觉得皇帝简直脑子有坑,挺直脊背,坐在一侧的软塌上,目无表情。衣飞石就歇在太极殿侧殿的东间,听说太后来了,他就穿戴整齐了,只是和皇帝闹得不甚愉快,怕进门又惹皇帝生气,所以,他是准备在太后离开时再去拜见。这会儿太极殿传召,他也不必准备什么,拿冰帕子捂了捂还肿起的脸,镇定片刻,很快就进来了。“臣拜见陛下万岁,娘娘千岁。”衣飞石恭恭敬敬地伏在毯子外边磕头。“你近前来跪着。”太后也失去了往日的慈爱,硬邦邦地吩咐。衣飞石便以为是皇帝向太后痛斥了自己的“失职欺上”,使太后也厌恶了自己。他一向知道自己的身份,于太后而言,他不过是爱屋及乌的那一只乌。皇帝说自己好,太后未必会高兴,皇帝说自己不好,太后就必然会讨厌自己。想想又觉自己诚为可笑,皇帝再生太后的气,他们也是亲母子,自己一个外人却担心他们母子关系好不好?何其可笑。他遵懿旨上前几步跪下,低头恭敬地说:“听娘娘训示。”往日谢茂与太后关系融洽时,叫衣飞石听太后吩咐也罢了,现在他觉得太后简直恶毒,哪里还肯叫衣飞石被太后肆意摆布,没好气地说:“你膝伤不要治了么?还不给朕起来!朱雨,给襄国公搬椅子来,赐坐!”衣飞石心说我哪里来的膝伤?不过,皇帝这就是明晃晃的维护,又把衣飞石弄懵了。刚才叫朱雨传话,说病好了要拿鞭子抽我的人是谁?前半个时辰还气得要把我打死下场,这会儿就改主意了?——不是陛下说我做错了事,太后为何如此恨我?朱雨硬着头皮搬了个椅子进来,衣飞石也不敢坐。太后冷冷地说:“襄国公既有膝伤,坐吧。”衣飞石看了谢茂一眼,谢茂正在冷笑。实在弄不明白这母子俩是在唱哪一出,既然两位都开恩赐坐,衣飞石也不好干站着,斜签着身子坐下,姿态十分谦恭谨慎。“召你来也没旁的事,就想问一句,你说我差遣你去黎州办事,可有凭证?若是手谕,手谕何在?若是口谕,证人何在?”太后问。明明是皇帝说她派衣飞石去黎州,她不问皇帝要证据,反而问衣飞石要证据。还把这句来自皇帝的“诬告”,顺手栽在了衣飞石头上。——看上去是欺软怕硬,柿子挑软的捏,然而,只看皇帝嘴里凶狠,其实把衣飞石护得那么严实,就知道太后的策略何其切中要害。“臣不敢。黎州一行是臣自行其是,与太后娘娘无涉。”衣飞石忙跪下辩解。他其实是三人中所知信息最多的一人,他知道皇帝因何对太后不满,也知道自己去黎州的事根本和太后无关,太后才问一句,他就知道太后是真的急了,也是真的在替自己解围。配合太后绝不会错。“你便是有什么花言巧语,哄得皇帝以为都是我差遣了你?翌日我与皇帝生了嫌隙,与你有什么好处?我这些年可是亏待你了?挑剔你了?如此害我!”太后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谢茂被她这假惺惺的做戏逗得不行,说道:“阿娘岂不是欺负人么?他是什么人,阿娘深知,朕也深知。阿娘对他有授艺之恩,这些年又赐衣赐食关怀备至,您吩咐他办什么事,还需要手谕?就算真给了他手谕,他难道会拿出来?”这话简直偏心到了极点,太后被他噎了个七荤八素,衣飞石也心虚得很,他真没皇帝想得那么好,太后支使他做别的事也罢了,若是要他背叛谢茂,亲爹亲妈且支使不了,何况是太后?“陛下,真不是太后吩咐臣往黎州。若太后给黎王送信,随便差遣一个宫婢宫监也够了,何必要臣亲往?”衣飞石解释道。衣飞石要亲自去拦谢范,是因为他派出的下属身份无法取信于黎王,达不到震慑的目的。太后与谢范关系远非常人能比,她若要提醒谢范什么,自然有特殊的渠道,哪里需要拐弯抹角费尽心思说服衣飞石亲自走一趟?谢茂本来就是现想的一个念头,被衣飞石一句话戳中了漏洞处,他也觉得这事儿说不通。这就有点尴尬了。被打脸的皇帝目无表情,轻轻抚弄身上覆盖的锦被。“平白对我嚷嚷了一场,总得告诉我究竟出了何事吧?黎州如何了?谢范如何了?”太后也不指望皇帝能给自己解惑,目光挪向衣飞石。每当皇帝离京出巡,太后都会留在京中监国,并不是真正不理事的深宫妇人,她若问政,绝没有什么“后宫干政”的顾忌。衣飞石见皇帝心不在焉,也没有特别强烈反对谈及此事的意思,便将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太后算了算日子,果然皇帝带着谢范奏折到长信宫问她时,谢范就涉嫌徇私包庇了。她哭笑不得,不过,当着衣飞石的面,她也不会再打皇帝的脸,说道:“你先下去吧。”谢茂还记得衣飞石刚才鬼撵一般跟着赵云霞逃出去的背影,瞥了衣飞石一眼,也不想理会他。衣飞石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刺得心疼,抿嘴低头磕了头,黯然退下。“皇帝怪罪谢范不曾坦诚求告,自行包庇,我也想问一问皇帝,”太后站起身,走到谢茂榻前,看着他的双眼,“那日陛下已经知道谢范故意拖延其事,又怀疑我与谢范一样庇护东胜党人,为何不曾坦诚一些,明白问我?”“黎州闹事的都是东胜党的后起之秀,我久居深宫,岂能个个认识?”“若当真是我下手庇护,此事岂会前后拖延数月之久?该死的早就死绝了,哪里还有人证能活着回京?纵然陛下不相信我这一颗慈母之心,总该相信我的手段。”她说到这里,眼角微微泛红,面上却无一丝狼狈伤心之色,鬓上金枝依然展翅欲飞,在秋雨晦涩的屋内闪烁着璀璨金光,“皇帝这些年……越发像文皇帝了。浩浩天子,巍巍帝仪。前朝后宫皆无事,也不必阿娘时时看顾。冬至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