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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露出那个陈旧的木头棒槌,“就拿这个捶你!”衣飞石只得收了笑容在皇帝跟前跪下,耷拉着肩膀,道:“陛下要臣说什么?臣在府中好吃好喝,隔三差五就有陛下与娘娘的赏赐下来,沐浴天恩,恩宠不尽……”“从前还知道往宫里跑,这会儿不知道跑了?”谢茂见他还敢犟嘴,气得拍桌子,“在朕眼皮底下都敢睁眼说瞎话……”这话不能说。谢茂瞬间改口,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衣飞石本来含笑的表情僵住一瞬,再也不笑了,低声道:“臣家中琐事,不敢上动天听。西北事关国体,臣绝不敢……”谢茂已蹲下身捏住他的两片嘴唇,不许他再说。“朕就是着急了。这几日太后时常召你阿娘进宫,因你总说无碍安好,朕想此事也寻常,你父腿伤不便,太后代朕施恩关怀,多行医药,总也要派遣到长公主处。今日太后召朕至长信宫,训责朕为何让你闲赋在家宝剑蒙尘,朕才知道你恐怕是在家里受委屈了。”他一边说一边揪衣飞石的衣襟,“你解开来,朕要看看。”衣飞石被他说得不太好意思,侧身道:“也没什么。臣父在家,长公主总不会太过分,不过是训斥几句,偶然罚跪罢了。没有打。”衣飞石这会儿还跪着。谢茂连忙抱着他上榻,脱了靴子就要挽他的裤腿,看着衣飞石的穿戴都无语了。你一个武艺超群的将门虎子,至于这么怕冷吗?还穿棉裤?马车里是少了炭炉呢,还是家里少了火盆?修长的双腿裹着两管厚实的棉裤,怎么挽得起来?衣飞石也不是怕冷,他自幼习武气血旺健,冬天穿一层单衣也不觉得寒冷。之所以在下边穿这么多,全是因为这几天长公主动不动就罚跪。如今临近新年,再是高门世家,屋内温暖如春,门外还是冷得不行,跪着气血不畅,膝盖容易落下毛病。衣飞石还想着张弓策马驰骋天下,哪里愿意就这么受寒坐病?立马让下人缝好厚实的棉裤穿上了。这裤管挽是挽不起来了,谢茂脑子一抽,拍案道:“拿剪子来!”衣飞石很想说挽不起来我还可以脱,直接剪裤子我待会儿穿什么?见皇帝抿着嘴脸色不好,他就没敢吭声。赵从贵取来一把锋利的铜剪子,谢茂拿着亲自咔嚓咔擦给他剪裤管。从小腿处就有些许不起眼的青瘀冻伤痕迹露了出来。谢茂一边剪,一边用手心轻轻捂住那几点伤痕,仿佛这样就能抚平衣飞石所受的痛苦。他终于知道衣飞石为什么要穿棉裤了。这么冷的天气,罚跪可比直接动手抽更恶毒几分!一直剪到膝盖处,乌黑的瘀伤与点点冻疮交织在一处,就像是一颗陡然化冻的烂冻梨。谢茂捏着剪子的手停了停,声息很稳定:“传太医来。”衣飞石见他情绪不大好,小心翼翼地说:“臣无碍……”一句话没说完,谢茂竟然霍地放下剪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他脸颊去了!这气势汹汹的架势把衣飞石惊住了,然而他身手再好,皇帝要打,他难道还敢躲?只得呆呆地等着这一耳光在脸上抽实。他知道是自己膝上伤处吓着皇帝了,这是怪罪自己不曾早一点求救么?挨这一下,竟似受父兄管教,丝毫不敢有怨言。本以为会狠狠挨一个嘴巴子,衣飞石都想好怎么赔罪了,那一记耳光抽在脸上,却是轻轻地,更像是拍了一下。衣飞石抬头就看见皇帝紧抿着嘴怒不可遏的样子,可……他脸上真的不痛。“无碍无碍,再敢说一句无碍试试。满嘴瞎话!朕竟被你骗了。”谢茂称不上好脾气,看着衣飞石那烂成一团的膝盖,他是真想抽人。至于为什么最后改抽为拍,那纯粹就是见鬼了!朕竟舍不得抽他,妈哒!他隔天就会差遣人去长公主府探问衣飞石,除了赏吃食玩意儿,最主要就是问衣飞石是否受了委屈。他实在太低估马氏的张狂了。想想马氏当日在潜邸就敢对衣飞石动手,他暗恨失算。“不行,你不能继续待在长公主府。”实在是鞭长莫及。这个问题谢茂其实早就琢磨了,衣尚予回京又有“腿伤”,衣飞石这个做儿子的若是老住在外边,不管他住北城别院还是宫中,都说不过去。再者,马上就是新年了,哪家做儿子的不在家里帮着保持年礼祭祀,反而往外边跑?连他做皇帝的,这时候都不能轻易出宫。恰好太医奉召来见,谢茂让朱雨跟在太医身边盯着,他自己则去一旁吩咐赵从贵,细细叮嘱了一番,赵从贵立马就往长信宫跑。回来时,太医已经给衣飞石重新涂了药膏,说是皮外伤,衣家的冻疮膏比太医院的还好一些,养好之后注意保暖,只恐来年还要复发。衣飞石很老实地缩在榻上不敢抬头,谢茂只拍了他脸颊一下,半点儿都不疼,他也知道谢茂是真生气了。看着他的倒霉样子,谢茂还能怎么办?憋着气在榻边站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不忍心,又坐了回去,将衣飞石搂在怀里柔声哄道:“吓着你了?朕不该打你。”衣飞石一直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委屈,被他这么搂着哄了一句,心里有点湿:“没有吓着。臣知道陛下是……心疼。”拿手挨了我侧脸一下,哪里就是打了?他想起皇帝上次要打他手板,戒尺也是重重提起,最后“放”在了他手心上,忍不住就想笑。“笑了?得意了是不是?”谢茂捏捏他的脸,“那日往宫里跑求朕庇护,朕还赏了你两箱子珍玩宝石。可见是白赏了。待会儿朕让人跟你回去,全给朕还来!以后再这样,还要罚你多交两箱子宝石给朕内库里!”衣飞石噗哧笑道:“陛下哪儿这么小气?臣身无长物,还不起。”谢茂就想调戏一句“还不起可rou偿”,话未出口,渐生黯然。小衣即刻就要去西北,只怕三五年都不能相见,离愁别绪陡然涌上谢茂的心间。他一只手在怀里少年的胸膛上细细抚弄,低声道:“爱卿去了西北,山长水远,与朕许久不能见了。”衣飞石笑容也渐渐止了。他虽是被动接受皇帝的感情,这几个月得到的关怀,却是他此生前所未有的深切隆重。谢茂不止待他好,还莫名其妙地深信他,日夜亲昵,旦夕言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