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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有臣看着,清溪侯不至太吃亏。若臣今日不拦黎顺,公堂之上,百姓耳目众多,叫人看出破绽事小——”他抬起头,望着皇帝,“林相既存此心,总有机会再对清溪侯下手。”这话说得太内涵了。谢茂却在瞬间就明白了张姿的暗示。林附殷位在中枢,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拨往西北的钱粮全在他手上。他要真想捅衣尚予一刀,皇帝都得懵逼。可是,他为什么要玩这么小儿科的手笔呢?他是在试探。试探皇帝,也试探太后。不过就是让衣家的小子下狱吃点皮rou之苦么?又没有伤筋动骨。何况,做戏就做真一些,周瑜打黄盖还是真打呢,多大一回事?——若不是谢茂把衣飞石如珠似宝地看着,林附殷办的这事又哪里出格了?皇帝简单吩咐了计划,负责具体执行计划的林附殷完善了一下细节,这难道不是为人臣下的本分?就算到长信宫说理,到内阁说理,哪怕是面对全天下说理,林附殷都不会心虚。可这件事又实实在在地掐在了皇帝的命门上,这一刀捅得皇帝太痛了。若皇帝闹腾,林附殷有足够的理由站住脚,获罪也不会很严重。若皇帝不依不饶,非要揪住林附殷大肆责罚,身为林相亲妹的太后,难道还能继续在长信宫里装哑巴?皇帝今年才十六岁,还未弱冠,还未大婚立后,太后怎么能退得这么干脆?林附殷更希望走到这一步。一旦皇帝和太后撕破了脸皮……皇帝姓谢,太后可是姓林!马勒戈壁,所以,你们是觉得朕被束缚住手脚,就只能随便你们折腾,就只能独自咽下这口气?这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谢茂走到张姿跟前,看着他被棍打得血迹斑斑的伤处,问:“你说清溪侯不至于太吃亏?”张姿噎了一下,忙改口道:“臣知错。是委屈清溪侯了,臣……”“你长着嘴。有事你不对朕说,你用刀捅。”谢茂蹲下身,看着他的双眼,“别让朕知道你最心爱的东西是什么。”否则,必要你后悔今世竟生爱心!※西城兵马司大牢。衣飞石属下的二十四骑亲兵,此时有一半都守在门口。多数人都不说话,只冷着脸守着,把持着前往衣飞石牢房单间的各个通道。相比起他们这样体格彪悍的年轻壮汉,负责看守大牢的几个狱卒简直就像是上不得台面的赤脚农夫。钱元宝拎着食盒抱着软枕不断说好话:“我给二哥带了吃的,都是清淡化瘀的吃食,哎,你们让我进去吧,我就看一眼……二哥!二哥!衣二哥,我是元宝啊!”曲昭额头青筋暴起,忍无可忍地捂住他的嘴:“钱少爷请回!”外边吵吵嚷嚷,衣飞石的牢房里却很清静。他趴在榻上,身侧撑着一个刚订好的四四方方的长木架子,上边搭着薄薄的小毯子,既遮掩了身下不方便的地方,又不至于裹住了伤口。伤处已经清理完毕,上好了药。军中处理这种伤很有经验,这天气秋老虎厉害,便没有缠上纱布。他趴在榻上也不是休息,而是将一双手伸出榻沿,给远在西北的父兄写信。卫烈在一边替他研磨,偶尔探头瞟一眼。刚开始满脸悲愤,最后脸色就变得有点诡异。等衣飞石将两封信写好,他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两遍。“尽快把信送出去。阿爹听着外边虚虚实实的消息,该着急了。”衣飞石道。卫烈领命离开之后,衣飞石也真的累了,有些疲惫地歪头躺在榻上,看着监牢墙上新擦拭干净的砖缝。他知道自己应该眯一会儿。可是,臀腿上的伤太疼,他根本睡不着。歪了一会儿,他就觉得无聊。慢慢将怀里的白玉扣拿出来,轻轻打开,里面一颗圆滚滚的小珠子,瞬间绽出一股清凉的寒意。是谢茂在信王府的时候给他的。这是一枚很珍贵的千年冰魄珠,打开来搁在身边,就跟放着一盆冰山似的,十分凉爽。雕琢得也很漂亮。那时候天气还很热,衣飞石喜欢在足球场上跑,谢茂在库房里找了半天,才把这个小东西找出来给他挂腰上。现在天气倒是不热了,不过,衣飞石趴着无聊,拿着小珠子东滚一下,西滚一下,总比抠砖缝好吧?正饶有兴致地玩着珠子,突然间听见谢茂的脚步声,衣飞石吓了一跳!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相同,衣飞石耳力惊人,听声识人的功夫绝对不差。可是,这里可是大牢!皇帝怎么会来这里?衣飞石顺手将珠子往枕头下一塞,才要起身,谢茂的手已按住了他的肩膀。“小衣。”“陛下,臣……”“你趴着不要动。”谢茂看着眼前少年荏弱的身影,心就有些疼,“大半夜的还没睡,疼得睡不着?”他是微服出宫的,行踪只有长信宫太后处知道。按照惯例,皇帝不能轻易出宫,若出宫也该知会内阁一声,这回谢茂却连半点风声都没露。林附殷所做的一切已经触及了谢茂的逆鳞。林附殷还在内阁一日,内阁就不可能再得到皇帝的信任。“有点疼。”衣飞石没说不疼,也不习惯诉苦撒娇。谢茂不许他起身,他就把脑袋歪过来看,“大半夜的您怎么出来了?”“朕看看?”谢茂将手放在他搭着架子的小毯子上,没有直接掀,先问了一句。若是衣飞石行动自如,他动手掀就掀了。凭衣飞石的身手,若不想被他看见伤处,肯定就能躲开。现在衣飞石可怜兮兮的趴着,他实在不忍心欺负这个动不了的小衣。“不太好看,您也看吗?”衣飞石都没明白他这点儿纠结的心思,见谢茂坚持要看,他就随手把架子上的小毯子掀了。说实话,真论伤势,衣飞石臀腿上的板子没有张姿被余贤从打的棍伤重。可谢茂看着张姿鲜血淋漓的下身无动于衷,看见衣飞石的伤处,心跳都慢了一拍。衣飞石当然没忽略他这一瞬息的僵硬,怕是自己的伤处吓着皇帝了,忙又把小毯子扯了上来,正想宽慰两句,谢茂就坐在他身边拉住他的手,一双漆黑的眼眸中藏着一点儿委屈:“小衣,群臣欺朕!”这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