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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也止不住的泛了上来,蒙着头把自个儿埋进了被子的包围里,不管不顾地闭上眼沉沉睡去。直到听着身旁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均匀,贪狼才终于悄悄睁开了眼,放轻了动作把被子仔细地整理好。静静望着自家正熟睡着的小主子,屏息凝注了半晌,终于无奈地垂了眸浅浅一笑。自己的心思——若是当真半点儿都瞒不过……罢了,长夜漫漫,这么想下去只怕就当真没个头儿了。摇摇头甩开了心里头那些个有的没的心思,贪狼试探着挪得近了些,将这个睡着睡着就不自觉把自个儿团成了个团儿的少年轻轻揽进了怀里,轻轻舒了口气,也静静地闭上了眼。如今的每一天,都几乎已是赚来的日子——他又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呢?——龙船不比寻常小船,纵然一路顺水行舟,同等的路程却也要多出一倍的时间还不止。左右干着急也没什么用,次日一大早,强行没收了狼牙跟扳指的胤祺本想带着贪狼去一趟那神秘的谢家探探究竟,却还没等出门儿,就收到了江苏、安徽两省巡抚的拜帖。如今江苏巡抚的治所也尚在江宁,来回倒是方便得很,可安徽巡抚要来一趟却是没这么容易的。胤禛怀疑地反复打量着那两张精致的拜帖,忍不住微蹙了眉道:“巡抚已是一省重臣,以我兄弟二人的身份,尚不足以叫他们来见……可若是来见皇阿玛的,你我又如何应承?”“四哥放心,他们不是来见皇阿玛的,是来见于大人的。”胤祺笑着应了一句,将那一方副通政使的官印在手里头抛了两下,又对着一旁依然鼻观口口观心恨不得站军姿的曹寅轻笑道:“曹大人,请他们进来罢——想来这些日子强行叫江南开城门接纳流民,这二位巡抚的脸色也不会太好吧?”——那自然是很不好!汤大人也就罢了,那位佟大人都快恨不得咬人了!曹寅在心里无声地呐喊了两句,却忽觉背后一凉,战战兢兢地瞄了一眼边儿上四阿哥阴沉寒凉的眸光,含泪目不斜视地大声道:“回阿哥的话,二位巡抚心系百姓,并无不满!”“……”忽然仿佛觉着自个儿是在检阅仪仗,胤祺一脸懵地揉了揉耳朵,无奈地扯了扯自家四哥的袖子:“四哥,这儿这么多人呢,曹大人也不会怎么样的,你就别吓唬他了……”……??曹寅几乎要悲愤地跳起来,人少了自个儿就能怎么样了?!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个儿到底是为什么会给这位四阿哥留下了这等不堪的印象,原本还指望着自家爷能帮着说两句话儿,如今见着显然也是败在了四阿哥浑然天成的寒气下头,一时只觉着前途一片灰暗。壮着胆子稍稍动个大逆不道的念头——这要是将来四阿哥成了势,他这官儿只怕也是彻底的做到头了……“行虽可止,心却难测!”胤禛冷着声音应了一句,却也总算是别过头不再理会他。胤祺忙趁机给他使了个识相点儿快跑的眼色,又冲着另一头的李煦轻咳了一声道:“李大人,我兄弟的身份不适合单独出迎,还请李大人跟曹大人陪着迎一迎这二位巡抚——四哥,一会儿咱俩一人应付一个,我见见那位汤大人,佟国佐可就留给你了……”要说这康熙一朝,明珠心思阴沉损招频出,索额图行事嚣张为人傲慢,张家人代代谨慎忠诚,曹家大小事务一应周详。稍微有名点儿的家族跟重臣都能说出几句特点来,可最叫胤祺看不明白的就是这佟家——佟国纲是个实打实的武将,作战勇猛身先士卒,性情也是刚硬耿直忠诚不二。轮到了老二佟国维,就又彻底换了个画风,心思缜密处事圆滑,在明珠索额图同归于尽之后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首辅的位置。要说是一家子老实人里头出了个厉害的主儿,这一位厉害的老二却又在临了被自个儿的亲儿子隆科多给举报了个年老无能,而隆科多到晚年居然又被亲儿子岳兴阿给参了一本。看人家旁的家族都是被别人家嫉恨陷害,只有他们家是自个儿窝里头就打得鼻青脸肿,也实在怪不得先皇后行事作风那么古怪,想来这精分,大抵也是难免会遗传的……出于对佟家这一家子精分生出的莫名敬畏,胤祺毅然决定不去试探这一位小佟大人又是个什么样的脾气,打算去会一会将来太子的老师汤斌。胤禛倒也正是这个打算,点了点头便起了身,又特意望了一眼趁机要溜出去的曹寅,淡淡开口道:“曹大人陪我迎一迎佟大人吧,叫李大人陪五弟就是了。”“遵阿哥您吩咐。”曹寅早已没了半点儿的脾气,心丧若死地转回来跟在这位四阿哥身后飘出了屋子,留下胤祺在屋里头哑然失笑:“得,我估计曹大人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着我们哥俩儿了……”“等爷您再长上几年,兴四阿哥也就不会看得这么紧张了。”李煦轻笑着应了一句,又由衷叹道:“虽说闹得这误会是有些个叫人哭笑不得,可四阿哥对爷的关切却实在是做不了假的……”胤祺淡淡一笑,也不搭腔,只是由贪狼扶着起了身,缓步朝外头走去。李煦忙快步走到前头替他开了门,又引着他往西边儿小书房去见那江苏巡抚汤斌:“爷,这儿也没外人,奴才便斗胆多说两句。汤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做事也从不拘泥教条,这次能把以工代赈的事儿做起来,却也是多亏了汤大人相助——倒是那位佟大人,据说是蒙荫来管安徽省的,为人也颇有些……有些不着调,不过是整日里吃喝玩乐、醉心享受。好好的江南省一分为二,到了他手里的那一半儿竟连着几年都没什么政绩……”“无能,无为,却也无甚坏心——着你这么说,叫四哥去吓唬吓唬他倒是正合适。”胤祺轻笑了一声,心里也总算略略放下了些许。这种没什么能耐的草包官员其实是最好应付的,正因为他们没什么本事,便也没什么野心,不敢做那些个见不得人的阴私之事——看来此前那个造下了惊天哭庙案的朱国治还是给皇阿玛敲了个警钟的。江南之地不比其他,若是没有合适的能臣干吏,宁可叫一个废物些的京官下来无功无过,也总归比叫那野心勃勃的狼崽子下来,逮着机会就要狠狠咬下一块儿rou来得好。见了汤斌,倒是与胤祺想象中饱学鸿儒的模样差不许多。这是位顺治年间的老进士,虽年已过六旬,却依然目光矍铄神采奕奕,面对着面前的半大娃娃也不见丝毫轻视之色,耐心地含笑与胤祺交流着这流民安置的诸般事宜。自打出了京,胤祺却也是许久不曾遇着这般有实干之才的官员了,头一回觉着原来交代事儿却也能这般的轻松痛快,一时竟是生出些相见恨晚之意。这一老一小直谈了大半日,直到下头人小心翼翼地来询问是否用饭,才发觉竟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