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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9

    许久不曾动过脑子想什么,跟宴宁扯了几回话,倒觉得脑子不大利索起来。他反反复复地问值得吗,叫我觉着他怕是一时混乱过了头,才问出这般没什么答案的问题。

然瞧他有些颓唐,本仙君也不忍再雪上加霜,便耐着性子与他道:“神仙岁月漫长得很,我一向觉着有了些想求得的事,是一桩好事。知晓了所求,且还能得着所求,不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么。要知凡间那些人一生浮沉,不过一个求不得。若是能痛痛快快地完满一次,如何不值得,又如何去后悔?”

说罢我瞧着宴宁愣了一愣,面上显出些迷惑来。

我自个儿将方才自个儿所说的在肚子里又转了一圈,发觉并未有什么晦涩难懂的地方,宴宁好歹也不是不懂事的孩童了,当是用不着我再与他解释一遭罢?

他拧着眉头看了我良久,又拍了拍膝盖上并未有的灰尘,转回去低着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不该问你的,你也不会明白。”

念着宴宁此时心绪不稳,我也未反驳什么。

合着本仙君此时是在说废话,与他费了半天口水,他觉着问我是问错了地方。然本仙君也确实无法感同身受,且看看他自个儿要如何想通罢。

“那你说来找我有事,是有何事?”我将方才那一些都扔在脑后,又问宴宁道。

他又未立时说什么,迟了会儿才醒过神来,声音有些不满:“我不过想借你些书卷看一看,你还这般小气不肯借与我,也不是什么宝贝罢。”

“……没有罢,我不曾见过你去我那处借书的,”我义正辞严地道,“若是见你去借了,自然愿意给你,怎会小气不借呢。”

宴宁上下瞧我一眼,半信半疑道:“我前些时候去借,你门口的小仙童说你不在,只要等的你回来再说。我今次又去了一遭,那小仙童说,司簿交代了不许借书给旁人,怕将那书房给弄乱。你是还记着那时我一时不慎忘了给你收拾好么,记着到现在的?”

宴宁的语气中有些不可思议,仿佛本仙君简直小气得天怒人怨。

确然不弄乱书架,都好说。然……将清庙的笔记再给宴宁看,我终是觉着不妥。

况且,云显这孩子,委实是不叫本仙君省心。前些时候将本仙君摔下房顶的事大喇喇地告诉了扶霖,眼下还将本仙君的吩咐毫不保留地又告诉了宴宁,本仙君在他看来,威严扫地了么。有时间须要好好教导他一番才是。

“哪里有呢,我怕是往前提过一句,他记住了而已。小孩子嘛,总是好把小事情当真的。你想看些什么书我自当借给你看,岂有小气之说,”我又大义凛然地与宴宁道。

宴宁只起了身,道:“瞧着你忙得很,晚些时候我去找你取罢……”

我随口应了,后头的话也未听进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扶霖又不知从哪处转了一圈回来,踏上阶梯又停下。我看过去时,他也笑吟吟地回看过来。没了方才那般悚然,只是纯粹的笑意。

宴宁已然下了阶梯,路过时与扶霖点个头,落落的背影映在这空旷浩大的藏书阁里,叫我瞧出几分颓然落寞来。

“这般巧,”扶霖挑了挑眉,又道,“他找你何事。”

“说他得了所求,却并不开心,还觉着无甚意思,”我仰着头看着他,又瞧着他旋身坐在我身旁。

他没说什么,反又看着我道:“那你有所求么?”

我瞧着他的脸,清清楚楚的眉目如画,眼梢轻柔,薄唇含笑。初见时,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姑娘。

这小神仙,真是个祸害哪。

我迎着他的目光,也回了笑,道:“你说呢。”

☆、更与何人说(三)

我曾在清庙留下的那堆书本物件中,见得一幅画。

画上淡黄杨柳轻软,枝头杏花粉瓣如雾,一把青色的纸伞斜斜地撑着。伞下一个男子,脸上还带着开朗的笑容,似是正朝着作画人看过来。

画作得心思极为细腻,连那男子面上被雨水打湿黏着的几缕头发都一丝不苟地画了出来。撑伞的男子正弯腰一手撩起衣服下摆,像是怕雨水溅到衣裳上,一手握着的伞歪在身后。长眉星目,鼻梁高挺,英俊疏朗的一副样子。

画旁仍是毫不陌生的一行沉练洞秀的墨字。

直到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我初始见得时,震惊了许久,却又未觉着荒唐不可思议。那画上人的相貌,本仙君见过好几次。他与本仙君同在冥界,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小气,有时候精明得很,有时候又古板得很。他在那行止宫里头,名字叫做宴宁。

原来清庙一直慕得的,是宴宁。

我与扶霖说起此事,他也惊讶,只说不曾见得宴宁与清庙如何,也未听过他爹于宴宁有何为难。

“说不得在宴宁还是个凡人时,清庙与他生了情,”我将自个儿的猜测与他说道,“帝君自然不可能为难一个凡人,也只能将惩治都落在清庙身上。后头,宴宁又成了神仙,但清庙已然不在了。”

“这般说来,还真个须小心些了,”他与我笑着道。

我没理会他的淡话,又道:“但宴宁眼下知晓了,怕是从那大明镜里头看得的。他近来瞧着是想不开的样子,还不知会如何。”

扶霖随口道:“还能如何。他从前是有情也好,无情也罢,难不成此时能去找父帝讨个说法么。清庙已然没了,且一丝魂魄都未剩下,他至多往你那处多跑几趟,看一看清庙留下的东西罢了。”

“这感觉着实有些憋屈,”我照着宴宁的处境想了想,又对扶霖道,“若是清庙在时还好说,有未有情的,可暂且不提,但如今他没了,宴宁是何念头想法,也无处可说。只能对着那点往前的回忆自个儿念想,闷着甚是不好受。”

扶霖有些意外地瞧了我好几眼,又道:“你这般感叹。”

“近来瞧清庙留下的东西瞧得有些多,不免有些感慨,”我笑着道,又作不经意地问道,“若是你,在宴宁的处境上,将会如何?”

“多想无益,既然是无法挽回的局面了,放下就是,”他说这话时,正与我坐在思齐宫的房顶上。天幕上细细的一钩瘦月,洒下微薄的光芒。他胳膊撑在有些不平的瓦片上,声音慵懒道,“抛却前事的法子多得是,忘了也不难。为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情耿耿于怀,实是蠢事。”

本仙君多么慧眼如炬。

他这般说,我本该欣慰放心才是。但或许是那月色过于黯淡了些,又叫我生出些所料不错之余的怅然来。盛极则亏,太过于开怀之后,生出些黯然不是什么奇怪事。

我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是,清醒理智些,方是好事。”

宴宁三天两头的往我这处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