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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

    影子揣测着物体真实的样子。还是个孩子的年龄,好奇地越看越远,忘记了腿脚手掌的酸疼,竟情不自禁地慢慢抬起头来。

入眼是一片似乎笼着云烟的紫,上面用丝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忍不住看得更仔细,祥云、海水、旭日、翱翔天际的苍龙……一个一个辨认出来。视线再往上移,略显削尖的下巴,唇有些薄,水红的颜色,硬挺的鼻梁……再往上,呼吸不由停滞。那双银紫色的眼眸里似藏了万年的飞雪,连两道入鬓的剑眉也是沾了霜一般。寒意剑一般直透心底,文舒怔怔地看着那双眼里自己呆愣的脸,目瞪口呆。

“看够了吗,凡人?”榻上的少年道,“凡人”两个字说出口,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纤长的指伸过来抵上他的额头:“看清楚,免得认错了人。”

直觉地想逃,却似被定住了手脚,动弹不得。文舒紧紧地闭上眼,感觉他额上的指尖也是冰做的,周身如坠冰窟,止不住地发抖。

冰凉的指在额上点了一点就离开了,慢慢睁开眼,看见他银紫色的眼,眉心中央一抹同样银紫色的痕迹亮得晃眼。

“五百年修为才能看见的东西,也算让你这个凡人开开眼。”一口一个“凡人”,从他嘴里道出来,平淡的语气,鄙弃的意味从骨子里露出来。

文舒伏在地上轻轻说:“谢主子恩典。”

心中雪亮如这白玉砖石,身前与自己同龄又不知比自己尊贵上多少倍的少年,能把谁放进眼里?

第二章

仙宫里的日子说清闲很清闲,文舒只服侍勖扬君一人,更衣、泡茶、收拾收拾棋盘、再把架子上的书册整理整理……远比那些扫地、挑水的杂役来得轻松。

勖扬君好穿紫衣,外罩一层素纱,锦是天锦,纱是云纱,绸光隐隐,都笼在了云雾里。茶是必定要洞庭湖畔那口龙眼井旁的茶树上明前头一茬的新茶,用长白山头那棵五色老梅花瓣上积下的雪水冲泡,水清而叶绿,叶片在水中翻腾舒展,澄碧的绿似是滴落在杯里的,氤氲着往周围化开,通透清澈恍如人间春意。下到一半的残局总要留心记下来,哪天主子又有了兴致,就要一子不差地摆出来,磨得光滑圆润的玉石落在木质的棋盘上,发出“叩、叩”的轻响,犹如钟罄之声,悦耳而凝神,心思沉静仿佛手下满是古老韵味的棋盘。

尊贵的天君虽挑剔,但只要做事时多些小心仔细,还是不会有错处的。

日子闲了,总要找些事来做。

文舒曾听二太子提起酒仙酿酒的法子,那时留心记下了一些,再去请教仙宫里那些出过宫,有过见识的人,又集了一些宫中花园中的落花、清早的露水和着其他东西,玩似的酿出几小坛子自制的土酒。尝试着喝一口,清冽中带点花香,倒还有一些酒的味道。

舀了一些装在瓶子里打算让其他人也尝尝,回过身,却见勖扬君就站在他身后。无声无息,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文舒心惊,忙侧身跪下:“主子。”

想悄悄把瓶子往袖子里藏却被勖扬君一眼瞧见:“拿来。”

“是……是奴才自己酿的土酒,主子您喝不惯。”

“拿来。”

只得顺从地把瓶子呈给他,看着朴素的瓶子在握在他白皙的手中,银紫色的眸子里隐隐又起了轻蔑的神色,好在这么多年也惯了。文舒看他要拔开瓶塞,忙接过瓶子来替他斟酒,手指微微相碰,他的手指还是凉凉的,激起一身战栗。

“糖水也用酿么?”文舒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文舒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对自己说:“所以说,主子您是喝不惯的。”

二太子澜渊时不时地过来坐一阵。他与勖扬君是叔侄,年岁却相当,算是从小就处在一起的。勖扬君自小就是副自傲的脾气,寡言少语,脸上也看不出悲喜,和八面玲珑的他是截然相反的两面。他笑嘻嘻地“小叔、小叔”地叫着,和性格柔顺的文舒更合得来。

每次都是摇着扇子大大咧咧地跑到文舒住的小院里来,往院中的圆石墩上一坐,墨中透蓝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深情:“文舒,我想你。”

文舒知他是玩笑,“哦”一声算是回答。

他捧着心口一脸的哀怨,非要文舒说出“我也想你”,才算称了心意。

文舒笑着暗暗摇头,天上地下皆知蓝衣金冠的太子有多风流多情,玩笑间不知踩碎了多少玻璃心。

澜渊常跟他讲述仙宫外的世界,天界中谁又和谁为了句什么话交恶了;谁又有了情劫,要下凡去应劫;谁又炼出了什么丹药,这么大一颗,谁吞得下去……

文舒一言不发地听,问他:“凡间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澜渊反问他:“文舒对凡间有兴趣?”

“因为我是凡人。”文舒笑着回答他。

心里勾起无数杂思,不知不觉间,千年一晃而过,记忆中的村庄河流早就模糊得成了空白,可那总是自己的来处。小时候尚不觉得如何,大了后却常常想起从前,人间的四时景致,暮色下小村庄里的饭菜香,思乡情切。仙宫中纵是安逸美好,终不是他小小一介凡人的归处。

二太子有一副好口才,绘声绘色地讲着他去人间时的所见所闻,人间的皇宫、人间的太子、人间的纨绔子弟,末了忽然问他:“文舒想回凡间么?你……你走了,我小叔可就少了个贴心人了。”

识分寸的人悄悄把那句“你要服侍勖扬君到灰飞烟灭”吞下,这是天界众人皆知的事情,不然一个凡人何德何能就这么轻易地能长生不老了呢?

文舒不说话,淡淡的笑在脸上泛开又慢慢隐去,见他杯里的水空了,就提起茶壶为他斟满:“都说天宫香茗‘浮罗碧’是上好的,二太子尝尝我这儿的茶如何?”

两人又漫无边际地说了一阵,澜渊才起身告辞。

待他走远了,文舒才回身关上院门,左手摸上右臂,一阵钝痛自手臂上传来,快麻痹了半个身子,疼得只能背靠着院门大口喘气。

稍显疏淡的眉蹙起来,暗暗在心里叹气,怎么还没好?

前些天,西海龙宫的伯虞皇子派人送来一株五尺来高的珊瑚,枝繁叶茂,甚是艳丽,小奴们看了直咂舌,边往库房里抬边回过头来直着眼睛看。许是看得太入神,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倒,文舒刚好路过,便顺手扶了一把。

那小奴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模样,瞪着双眼睛吓得连话也说不全:“我……我……”

文舒知他是害怕打碎珊瑚受责罚,柔声抚慰他:“没事,以后当心。”

转过眼来,却瞧见勖扬君正站在他面前。素纱紫衣,映得垂腰的长发银中也微微泛一点紫色,用银冠高高束起,冠两侧的绦子由宝珠串成长长地垂下来,衬上俊挺的面容,剑眉星目,紫衣银发,华贵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