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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原深不可测,带着对世人的漠然和嘲讽,此刻却柔和起来。可他突然分辨不清,那柔和里有多少来自于真心,又有多少几率会发生变化。“睡醒了?”尹义璠看到少年朦胧的影子,微笑朝他伸手,却没有等来一握,不禁轻轻抬眉。韩淇奥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哽住喉咙。他伸手搭住男人的指梢,却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尹义璠顺势将人带入怀中,抓着手问:“觉得冷?”韩淇奥缓慢地点了一下头,仰面,看到男人冷峻的侧脸,一时恍惚。“还记得,你请我教你什么是爱吗?”当然记得。他天真地以为,那是他临行前与这个男人以真心换真心的最后机会。可是浪漫的表皮撕开,内里仍不免要血rou模糊。他从来不相信,尹义璠会为他牺牲自己的利益,所以每一次站在岔路口,他都选择自己能掌控的一边,而不是依赖对方。男人永远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他挣扎在漩涡里,冷眼试探他能够做出多少牺牲和退让。他不曾信任尹义璠的真心。尹义璠也不曾停止过对他的试探。他们永远避无可避地走到了最后一步,才肯把自己放低,说一声认输,我都可以,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所以他为了一场虚言,奔赴向生死未卜的游船。而尹义璠终于决定放手,成全他远走高飞的梦。兜兜转转,他费尽心机求得一场空,到头来他和他竟也没有丝毫长进,始终在原地踏步。何其荒诞。韩淇奥伸手,用力环住男人的腰,尹义璠略带讶然,仍是接下去说道:“年宵花市那天,我和你在维港吃晚饭……”“我记得。”那天他接了阿钟一个电话,从此陷入不愿回顾的噩梦。“如果你没有中途离席。”尹义璠垂首,在他鬓侧吻了一吻,轻声道,“我本该向你求婚。”韩淇奥屏住呼吸。那天,他曾注意到男人总是抬手确认裤子口袋,而所有的氛围都恰到好处。有烛光,有焰火,维港夜景绚烂,身侧奏响小提琴……而他就在那个关头,起身离席。“那是我想要教给你,关于爱的最重要的步骤,承诺。”尹义璠淡笑一声,像是惋惜,也像是自嘲。“可惜那时候,我们都错过了这一步。”韩淇奥喉咙发痛,一时心潮起伏,不知如何开口。而刻下如此静谧,他的沉默恰到好处。男人垂首,与他额头相抵,呼吸方寸,相拥亲昵,恍若正跳一支缠绵的华尔兹。“我想挽回那次的错过,可以吗?”第62章这句话落在耳里,细细密密惊起一身颤栗。像是感动,又夹杂着不安,愧疚,以及怀疑。凭什么……认定是我?韩淇奥觉得浑身发冷,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却不想再陷入另一场危险的幻觉里,在紧绷的神经断掉之前,他脱口说了句好。闭上眼,男人的吻落下来,缱绻而温存。尹义璠秘密订婚,虽没有媒体敢登上报去,但在圈子里还是热议了好一阵子。对象是谁,从孔家千金猜到各路名媛,甚至连在山光道和尹义璠打过照面的歌星、演员都被数了个遍,最终也没能透出一丝消息来。大家纷纷存疑,到底什么人物,瞒得这样密不透风?订婚当日,尹义璠请了知根知底的一众肱骨和挚友孔承筹,对外仍是戒严,任何消息也不放出去一丁点。灯光、宴席,宾客,万事俱备,只差将人带出来亮相,此前韩淇奥进了浴室,说稍后就来,尹义璠等了片刻,却无人出来。曲斌和他使了个眼色,凑过来安慰道:“或许是在换衣服?”尹义璠阴沉着面色,在众目睽睽之下,微微生出愠怒,轻笑一声。“那曲先生可能就小看了他。”韩淇奥不会在这种关头轻易迟来或失约,这小子是个推算万全,才肯迈出头一步的人,更是注重世家礼仪,怎会失据让他当众下不了台。若有失据,就一定是存心。尹义璠拍拍曲斌手肘,视线掠过仍在等待的宾客,轻声说:“我去找人,你留在这里。”他这么一走,曲斌立刻开始圆场,一阵觥筹交错后,孔承筹心知不对,悄悄从众人当中抽身离开,去寻尹义璠。绕着尹宅曲折路径,好容易走到主宅别墅,还没等拉开门,就见门“砰一声”被人踹开,竟是尹义璠一脸沉冷走出来,扯了扯颈间的领带,坐到了廊下,似乎开始和谁讲电话。孔承筹是见过尹义璠这种表情的。看起来极致冷静,面无表情,如同冰塑,但越是平静,越昭示着内心已经怒极。孔承筹站在几步之外,困惑地等了片刻,尹义璠已经结束通话,朝他走过来。“出什么事了?”孔承筹想及刚刚宴席上,主人公迟迟不现身,担心道,“难道是你家那位逃婚?”韩淇奥仍活着这件事,孔承筹亦不知情,因此尹义璠突然宣布订婚,孔承筹也是一百个想不通,更猜不到对象是谁,只等着这日到场,能一窥真容,看看是谁这么大的手腕,能让尹义璠堂而皇之秀这种恩爱,搞起订婚宴来了。谁料竟出了这样一桩意外。尹义璠看着好友,视线却茫然不知所向。医生说他的眼睛已经差不多恢复,但却恢复不到从前的正常视力,更像是一个高度近视。可他不惯戴着眼镜,此刻看哪里都有些不适应,眼眶酸涩生疼,只得抬手遮住双眼。孔承筹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握住尹义璠的肩侧,聊以慰藉。半晌,尹义璠才无可奈何苦笑一声。“他不信我。”孔承筹一怔,他?尹义璠哑声接着喃喃:“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相信我。”“到了今天也一样。”孔承筹叹了口气:“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尹义璠落下手来,没头没尾地说:“他以为我要杀了薇薇安。”孔承筹皱起眉来,拼命回忆,也搜寻不到这个薇薇安是谁,没等开口问,尹义璠已经转身去取车,竟是要把这么一堆人撂在这。孔承筹跟到车门口要好言相劝,见尹义璠实在脸臭,又把话咽了,干脆打开副驾驶坐上去。尹义璠一言不发,驱车而出。荔枝坳。山间风凉,天色稍稍暗下来,远处霞光潋滟,夕阳落在淇奥身上,将他一身棉布衬衣染得醺黄。下摆收进窄腰,皮带上穿着枪套,走路时擦过髋骨,久了便有些火辣辣生疼。皮鞋染了泥泞,好不容易跋涉到一间屋舍前,却见院落中有错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