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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淇奥真的在那艘船上,难道段应麟不会跟来?他不信段应麟会这么轻易放任韩淇奥死在海上。直到曲斌再次进来,这一次,曲斌的声音放得很轻。“璠爷,真的没有段应麟的船。我们的海上监测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停了一停,曲斌神色微妙地接着道:“段应麟根本就没有跟来,看起来,他这次只是假意和三少联手,想看咱们尹家的笑话吧。”尹义璠怔然立在原地,先是走出船舱,在保镖环围下走上甲板,不远处那艘船轰然沉默,滚滚浓烟冒出来。大雨砸落,将他额发淋湿,尹义璠望向海面,问道:“蛙人队下去捞了吗?”赵成安小声说:“璠爷,事到如今,您难道还放不下韩淇奥吗?说句不中听的,他这次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让人不知道他到底站在哪边……”曲斌追出来,撑伞到尹义璠头顶,用眼神示意赵成安别说了。尹义璠轻声开口,在各种嘈杂的声响里,曲斌要离得很近,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他二十年来,颠沛惯了,像个没有根的人一样。他心冷得像石头,不会轻易交出心来,为人搏命。我一直以来,也是对他一再寒心。”停了一停,尹义璠平静地说:“但他今天却为了一个我在那艘船上的谎言,不管不顾上去了。”“连自己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才见到的母亲、弟弟都不顾了。”“曲斌,你说这人傻不傻?”看尹义璠的样子,像是马上要跳下去捞人一样,曲斌让人挡在尹义璠前头,见男人只是稍稍站了片刻,又返身回去,不禁松了口气,防风服里边凉飕飕的,后背全被冷汗湿透了。后来蛙人队还是下去了。捞不捞得到,却是另一说。曲斌整整衣服,走到尹义璠边上劝道:“淇奥不会有事,他命大,几次三番都熬过来了,不会偏偏这次就……马上就找着人了。”三体舰最是稳定,但在风浪中依旧有小幅的晃动。尹义璠在略有颠簸震颤的舱内,已经很久没出声。沉着眉也不知在看什么地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似的,像是刚听见曲斌的话,扯唇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曲斌从没在璠爷脸上见过,那是一种非常没有把握的,夹杂着愧疚等许多复杂情绪的笑,看得他忍不住难过。“喜欢一个人,是给他想要的。这话我教给他,却是自己始终学不会。”曲斌听见这没头没脑一句话,愣了一下。他觉得璠爷并不是想对他说,更像是在和自己说。尹义璠艰难地抿了抿唇,眉宇间带着仿佛让他一瞬间灰败的痛苦。曲斌望着望着,只觉这真是孽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时间的蔓延,这中间的等待几乎给了尹义璠前所未有的痛苦。他在一重重叠加增值的后悔里,无法不责怪自己:他应该早派人下去救人的。一个小时后,暴雨越下越大,尹义璠始终阴沉着脸,一度吓得别人险些不敢进去报告。最后人还是捞上来了。韩淇奥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当一个湿淋淋的人被抬进来时,尹义璠几乎不敢过去看,曲斌说了句,还活着,他才缓步走过去,伸手拂开湿淋淋的发。少年脸孔惨白,只是抓着尹义璠的手,不停地说,我杀人了。所有人都怔住,齐齐朝地上的少年望去。曲斌一时哑然,半晌才问:“杀了谁?”尹义璠一抬手,却将对话截断:“即刻靠岸抛锚,他需要送医。”几乎在同时,有蛙人队的匆匆进来,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尹义璠淡淡看那人一眼,不叫他说下去。“我知道了。”韩淇奥在海下杀了尹从瑢。蛙人队的脸色,分明是捞上来了尹从瑢的尸体。可是尹从瑢究竟死在谁的手里,外人不能够知道。否则韩淇奥无论如何活不了。尹义璠松开在噩梦中挣扎的少年,举步走出船舱,曲斌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大声喊赵成安:“成安!拦住璠爷!”但是已经晚了。砰砰两声。曲斌追出去,瞧见尹义璠当着众人,朝尹从瑢身上开了两枪。血漫出来,染红了甲板。他回过身,正与曲斌对上视线。周围所有人都噤了声,连大气都不敢喘。尹义璠信手指了一人,说道:“你去尹宅给老爷子报信。”那人慌了手脚,连忙扑倒在地:“璠爷!我不敢!我怎么敢!”赵成安猛地踹了那人一脚:“没用的东西!璠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尹义璠接着道:“我狂妄寡义,乃至于兄弟阋墙,亲手弑弟,众人所见如此。……无论什么家法我都甘受,不日回尹宅领罚。”停了停,他又道:“曾家少主,死于□□,尸骨无存。”曲斌有一霎怔住了——璠爷这是……打算让曾家少主的身份从这世界上消失?那人哆哆嗦嗦半天,又挨了赵成安一脚,心知若说错半个字,自己大约是没命回来的,于是连连称是。尹义璠说完,返身回到船舱里。随行的医生正给韩淇奥做紧急处理——他锁骨的固定已经全裂开了。骨头几乎碎得不成样子。在□□旁经受那么大的震荡,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迹。这个少年竟还在海底和尹从瑢搏斗,将人杀了?如何杀的?医生陷入沉思,一回头,尹义璠已经站在了身侧。“怎么样?”“状况不太好。”医生如实回答,心道,难怪陆思维说最不爱来石澳出诊,这璠爷气场太大,简直是伴君如伴虎,还怎么能看好病?医生让开位置,尹义璠便蹲坐在了韩淇奥身侧,再次握住了少年的手。骨骼触手冰凉。少年的表情扭曲,大约是因为身上的病痛。他其实从旁人那里听闻过,段应麟把一个少年折磨得血淋淋,抬出了会所的事。只是那时他一心以为,他与韩淇奥之间,是两个铁石心肠在做徒劳努力罢了。纠缠这么久,倒不如断得干净。此后谁生谁死,再和彼此无关。但原来割舍不掉。少年只因听了个不知真假的谣言,就敢寻上船来。他直到此刻,才迟迟担下一切罪责,为了给出对方想要的爱——一个正常的人生。“淇奥。”尹义璠低声唤他。少年在睡梦中摇了摇头,片刻后,眼睛艰难地张开一丝缝隙。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恍惚想起初见那日,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望着沈孝昀将少年拦住。少年扬起脸,光影流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