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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西郡出了事,我想你也不会打算与我相认吧?”言宓心有愧疚,却还记得自己今日的目的,接道:“此事我日后自当向jiejie赔罪,只是现在,jiejie既已与西郡取得联系,有没有想过回到甘城去?南郡始终是是非之地。”“陶铖的心思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觉得荆家能困住他多久?他想不受制于荆家,便得靠着这次太后对西郡的动作,我只有在江州看着才放心。”“那不如让他没有摆脱荆家的机会。”风满楼五云夫人给言宓看了封信,信中大致说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和他对日后的打算。落笔是竹之词。竹之词此时正拉着陶轶逛东边的集市,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摸一摸鼻子,心想是不是又有那个烟柳巷里的姑娘在惦记着他。冬日的集市格外有意思,各类干果吃食都包好了干叶放到摊子上来卖,各色各样的人都是从头走到尾在囤年货,往年在良川,陶轶也是这样跟着云夫人上街的,遂觉得无甚新奇,倒是竹之词,居然对这些玩意儿感兴趣得很。“老师今日应该快要到王府了,我们真的不用现在回去吗?”陶轶有些担心地问道。“不慌不慌,他近日有些琐事要处理,咱们先逛着,等会儿买些他爱吃的回去。”说着竹之词已经快步到了另一家铺子前开始指点江山,陶轶虽有些无奈,却还是小跑着跟上了他。待两人回到南郡王府,言宓已经在书房里喝了好一会儿的茶了。陶轶欲向言宓行礼,言宓略一摆手,道:“不急,你先去瞧瞧云夫人吧,她有些话要对你说,今日我与竹之词便先回去了。”竹之词挑眉望向言宓,言宓冲他温和地笑了一下。言宓的这个笑让竹之词有些愣,他很久没有在言宓身上见过这种纯粹的笑了,又或者说,自他俩相识起,他就没见过言宓有这样单纯的笑意。他隐隐有些高兴,却又觉得这样的笑似乎意味着什么。“言兄是否有事同我商量?”陶轶走后,言宓和竹之词也一同离开了南郡王府。“嗯,一起去茶馆坐坐吧。”竹之词遂跟着言宓走,一路走来,竹之词愈觉熟悉,到最后他站定在茶馆前才想起来,这是他和言宓初见的地方。瑞安三年,江州程瑞羽跟着大哥程瑞泽一起来江州做今年的最后一趟生意。那天是腊月二十,程瑞羽整个人缩在客栈的棉被里不肯出来。本想着江州离平江近,他过来一趟既可早日回家,又能在父亲面前摆出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样子,两全其美,谁知等他到了江州,他大哥才告诉他这一趟要在江州待五天。五天,程瑞羽才待了两天就受不了了。客栈的被褥不比家里的,他晚上睡觉总是要用很久才能将身子捂热乎,白日里还得满大街地跑生意,这两天,他都已经被风吹得找不着北了。程瑞泽好气又好笑地瞧着裹成熊一般的弟弟,无法,只得给他放了一天假。在客栈里平白呆着又有些无趣,程瑞羽向客栈掌柜的打听了一下,附近就有一家茶馆,下午闲时还会有说书的。这倒是个好去处。程瑞羽挤在听书的最前排,饶有兴致地听上头的人讲江南调的寒衣篇。那是前朝的一个探花郎,高中之后却不愿接受皇帝赐予的美满姻缘,直言要回去娶自己青梅竹马的姑娘,被赐婚的县主听了不服气,便一路跟着探花郎回到了他的故乡,谁知过去多日,也没见他与什么姑娘往来,县主便以为是他故意摆出一套说词来拒绝自己,愈发生气了,遂以此质问探花郎,谁知这探花郎从家中取出一块腰带道:“这便是我那青梅竹马的娘子。”原来这探花郎的姑娘早年身患重病,已经过世了,去世前只是一直想着他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还不顾病重为他做了一条金腰带,希望他终有一日能高中。县主大为感动,也不想再难为他,便打算独自回京,谁曾想还未启程,便听到了探花郎去世的消息。他倒在了那姑娘的坟前,县主遂将他们安葬在了一块儿,此后,那坟头上的花草竟奇迹般地飞速长高,两位路过的武士闻此异象,特来瞧见,不料在这坟头竟发现了一条金腰带,两人带走了金腰带,未出十年,官至大将军。只是在刚封上大将军的那一年,两人便在战场上去世了,那片战场,也正是他们的故乡。风满楼六平江的茶馆里头也有说这个的,程瑞羽听了不下几十回了,这一次之所以会甚觉新鲜,只因这说书的是个模样周正、清秀俊朗的少年郎,至多与他一般大的年纪,却显得一派老成。意识到竹之词在打量他,他也向竹之词望了几眼,竹之词觉着有意思,换个了姿势继续盯着他,看他说书。这人书说的倒是平平无奇,与那些文邹邹的老先生无甚不同,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那口不地道的江州话,一听便知带着些京城口音,竹之词将自己的折扇摆在桌上打起了盹。察觉到有人伸手到自己身边,竹之词紧闭的双眼立马睁了开来,正是刚才那位说书先生,看他端着一碟梅花糕坐到了自个儿身边,竹之词不动声色地将折扇拢到了宽大的衣袖里。说书先生笑着对他道:“这位公子是头一次来这儿听书吧?”“是。”竹之词皮笑rou不笑,他打小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一手看好他那把破扇子的本事,笑话,这可是他的救命稻草,“先生莫不是也头一次来这儿说书?”“我来这儿倒是有些时间了。”他将梅花糕向竹之词那儿推了推,道,“这位公子对方才在下说的故事似乎不太满意?”竹之词也不跟他客气,拿起一块梅花糕就往嘴里扔,又待喝了口茶后才道:“倒不是不满意,就是听得多了,无甚新意。”“探花郎的故事大家听得多了,自然不觉出彩,那不知,这位公子是否听过南府的故事?”竹之词那双乌黑的眼珠转了转,问道:“东边那座宅子?”那人默认了,竹之词又道:“那倒是新奇的很,可是先生若只将其说与我这个游手好闲之人,岂不是亏了?”说书先生笑笑:“亏不亏的事日后再定夺也不迟,先生可想好了要听我说一段?”“那便请吧。”竹之词现在想想,言宓可不是不亏嘛,随口编了个故事,一派笑面虎的模样就带他进了南府,不过他也明白,他没什么好指责言宓的,他当时确实也一心想着摆脱家族自力更生,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两人挑了个角落的位子落座,竹之词瞧着言宓,言宓瞧着最前头显眼的那个位子,那是竹之词第一回坐的,现在有人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