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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7

    此番正是要去北边看情况——诶大娘,我一路过来看见逃亡人无数,怎的没见您也走?”

大娘“呵呵”一笑:“我一把老骨头了,逃不逃也无所谓了,我们这儿人都这么想的,能搬的早搬了,我们这种老的走不了的也就算了。就你刚才敲门的那家,那才明智,早几十年前就走啦——”

初元回头看看,点点头,不知道接什么话。但是大娘善谈,盯着他脸看了半晌,又找到新话题:“我看哥儿你生得俊,跟那家的伢子长得颇像,也是缘分呐……想当年,他家伢子是我们这儿多好一个乖仔,要不是说是有仙骨,被家里带去修仙了,我还曾想过要嫁他呢,哈哈哈……”

初元也不知道跟老年人聊什么,应和着听她讲完“也不知故人近况如何”就走掉了,这才想起他的马儿没喝水,又不想掉头回去再找那个话多的阿婆,盘算着一会儿碰上水源让马喝两口。

唉,这风景这么好,一想到马上要被战火爬满,就莫名多几分伤感。

初元一人逛久也寂寞,身边除了一个不会说话只会走路的马,也没人陪自己唠唠嗑,竟是连话也不会跟人说了。

他想想自己方才跟大娘攀谈时那个尴尬样子……啧,丢死个人。

倒是还想找个人配自己再逛逛,这绝美山水,没更多人瞧见,那可太亏了。

正这么想着,初元牵着马瞧见了不远处一条小溪,正带着马过去喝水,一拐弯,看见了土丘另一侧,竟有一片花林!

粉红的花开得热烈而灿烂,没了娇羞,各自努力地绽放着,落英缤纷铺成了一片厚重的地毯,像是迎接什么人似的,一望无际延伸到了林子深处。

初元基本都忘了这个梅花和桃花不在秋天开了。

等他意识到这件事有什么不对的时候,他已经走近了这片花林,并在万花丛中瞧见了他躲了这么久最不想见的一个人。

时鉴。

初元转身拽着缰绳就跑啊。

☆、第十九章

“你跑什么?”

初元站那儿东张西望,撅着个嘴吹哨子装什么都没发生。这会儿觉得云美花美掉地上的黄叶子也美,人间真好。

反正就是时鉴这人不行。

初元还随时准备开溜呢,时鉴往前迈一步,他能往后退十丈,最后终于是承受不住内心的谴责,抱着马尾巴:“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贴条儿了!你放我走吧!”

结果被拽着后脖领子给拉回来了。

“我此番来,并不是追究此事。”时鉴低头看着被逮着的初元从装死到复活,“我只是许久未见出来寻你。”

初元打个滚拍着灰站起来:“不是吧!我坐牢呢?三天两头给我盯着!你不会真的断袖,还看上我了吧?”

时鉴不语,只是风度翩翩地跟他翻了个白眼。

“行,你不说话就默认了,那我离你远些。”

嘴上这么说,但初元还是任由时鉴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了。时鉴对于他全程用脚走的行为表示不理解,问他:“你这是要去何处?怎的不用传送?”

“你能不能直面我刚才的问题?”

又不说话了。

行吧行吧,初元妥协了:“我就去北方看看情况,听说打仗都打到我们上次落脚发那家小茶馆了。”初元说着还叹息一下,“我就去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又没个目的,用什么传送?再说了,做人最不缺的就是目的,而是要学会欣赏沿途的风景……嗨,你不懂。”

初元把马交给了时鉴来牵,自己抄着手在前头走,心里默默感叹这天道也是稀奇,想着要个人来陪自己,还真的送个人过来——但是此等美景,竟是让一个不懂风情之人看尽了,真是白糟蹋东西。

早知道多提要求,说是要个长心的家伙来。

他也没指望时鉴能对这个话题有什么反应,却万万没想到时鉴居然问题:“怎么说?”

“这个怎么说啊——”初元琢磨了一下,探手在头顶一片垂枝上摘了片叶子,快速回身贴在时鉴脑门儿上,再装无事发生,“不管你有什么人生目标,升官发财也好,完成梦想也罢,人生来就是走向死亡的,这是结果——而这一辈子你怎么活,这就是沿途的风景。”

初元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终的归宿是给人发鸡汤。给成安帝发完又给陈霄援发,现在还轮到时鉴了。真的是......

“你看,眼下这些山间美景是人生中快乐的地方;我几日前走过一些地方,那里的人吃不饱穿不暖,哀声遍野,处处洋溢死气,换作人生,又是那些哀苦之时。世界大千啊……”初元也是瞎跟他扯,扯跑偏不说,自己还发起呆来。等回了神,看见时鉴还盯着自己等下一句,可他却连自己在说什么来着也忘了,只能很随便跟他来一句,“算了,你连死也不懂,跟你说了也无用。”

“死……我还是知晓。”时鉴企图挽尊。

初元哪信他,问他:“哦?那你说死是什么?”

“rou身的破灭,灵魂的转移。这是死,走向新生或是囚禁或是恶罚的起点。”

初元却摇摇头:“这是天道所规定的,形式上的定义。我想说的,却是人自己。”

时鉴不解。但是他愿意听初元往下说。

不靠谱的师父多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徒弟,还颇有些沾沾自喜:“我也曾略读佛法,知晓‘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还有最复杂的五蕴炽盛之苦。虽然我无法将这些一五一十解释与你,但大体上来理解,都是人自己赋予了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一个意义,从而带来了喜怒哀乐,那些所谓人的情感。”

初元瞧着时鉴茫然,又往他脑门子上贴了片叶子:“你开开窍吧。”

“死不光是形式上的rou身破灭灵魂转世投胎,对于其人,会因为这种‘苦’而有执念,这是那些流连世间甚至作祟作乱的厉鬼凶煞的由来。而对于活着的,认识他,甚至是亲密之人,会因为这个人的死,而悲伤眷恋,绝不仅仅是块儿木头被当烧火棍烧了、一块儿石头碎了两半一样,冰冷而无所谓。”

初元或许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什么好的老师,讲起话来东跑西跑,想到什么说什么,于是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人这个种族,高于山精鬼怪,所拥有的最难能可贵的便是情感,同理之心。凡人会赋予每一件形式化的东西一个意义,这才使红色变为红色,苦辣成为苦辣,爱恋即是爱恋。只有人能让世界丰富多彩起来。”他挥挥手,“你先自己理解着,理解不了我也帮不上忙,别来找我。”

无论是悲伤还是欢喜,都能给冰凉凉的天道一个温度。

时鉴听得糊涂,都搞不清是初元糊涂还是自己理解差。什么生啊死啊,意义不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