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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回答,反而追问道:“阿月,你娘有没有说过,你的生身父母是何人?”回答,是意料之外的二字。“不知。”但楚九渊寻着记忆,又隐约摸索出了一条线索,虽不知有没有用处,他兀自开口:“我娘只说过,她是在门派边的山脚下捡到我的。”他想起养母曾说:那一天,是个满月天。万家团圆时,他好小一个娃娃,却躺在地上,无亲无故,只等饿死……她又哪里忍心再让他一个人呢?他还记得,一个稀星夜,虫鸣阵阵,养母赤着脚,在农地边席地而坐,手里还挥着一把芭蕉叶做的扇子。她笑呵呵地指着天,道:“阿月,你看满月天,就是团圆的天。”“团圆?”小嘴捻过这个词语,却不知其意。“团圆,就是一家人一块儿,坐在这儿看月亮呀。”女人天天都要干农活,一双手不经打理,毛糙得很,但每当那双手握着他时,男孩都觉着安心极了。她托着这双小手,望着天上半缺不圆的月亮,徐徐道:“娘家里穷,没念过书,不懂别的,就给你取了个带月的小名,你不要不喜欢。娘就是希望走了以后,阿月能找到自己的父母,不用吃这么多苦,一直,一直过上个好日子。”男孩眼里盈了些泪,鼻尖酸涩,微微点头。楚九渊的这个乳名确实带月,只可惜,月有阴晴圆缺,他名里的“月”字,只怕注定是一轮缺月。时至今日,他仍不知自己的父母是何人,谋何职,为何相识相爱,又为何将他遗落在那个无人的山脚。楚九渊闭上眼,调整呼吸,重又看向自己的掌纹。“师父,这条血脉……是不是不干净?”“血脉哪儿会分干净和不干净?仙门又不是没出过穷凶极恶之人,一条血脉而已,什么也证明不了。”寄无忧答得果断,他不希望少年会因自己的身世而厌恶自己,况且,至少对他而言,这条血脉无足轻重。可是于他而言,这却有别的意义。他的手不自觉地抬起,在胸口的衣物前停下。隔着衣料,一道旧疤余温尤在,烙在他胸口隐隐作痛。寄无忧不曾说过,他遇见过另一个有着真魔血脉的人。那个人,是他命里的一个坎,一道劫。而现在……第二个真魔血脉?未免也太巧了。寄无忧哑了声,渐渐垂下了手。“阿月,从这儿出去之后,我带你去找个人。”“什么人?”寄无忧抿了抿干涩的唇,挥袍转身,继续起步。“一个可能知道你身世的人。”楚九渊皱起的眉渐渐舒张,转而带了些吃惊。“真的?”“真,绝对真。”寄无忧摆摆手,示意他快跟上,“你再不走,这儿天都要黑了。”楚九渊望了眼愈变愈暗的天际,霎时又冷了眼神。“师父,得快些去大堂了。”他掷出长剑,纵身跃上。寄无忧握住少年伸来的手,不解道:“为什么这么急?跟这一家人的识海有关系吗?”“若是不急一点,就要错过今天的局了。”楚九渊小心揽住他的腰身,即刻御剑而行。直到长剑升上天空,他才看清这个庄园的全貌。大。一个字,足以概括他心中的第一感受。这间宅邸之大,恐怕抵得上整整五个君家。说他是宅邸,都有些说小了——该称这儿是一片园林才对。寄无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忽地发觉自己半截身子都露在外头,一个激灵,急忙缩回身子,把身边的少年抱了个紧。楚九渊被他抱得一抖,无奈笑了笑,“师父?”记忆中,上一次师父这么怕高,还是去平京城的那一回。由那时算起,其实也并未过去太久。他哪里会想到,自己竟是也有了可以小心翼翼捧在心上的人。狂风舞过耳边,扶在寄无忧腰上的力道忽然松开,少了依靠的身子一颤,着实吓了他一跳。这般高度,牵起他许多不好的记忆,越想越怕,寄无忧赶忙挥去那些想法。他急忙在剑上站定,抱紧少年,开口时,声音都有些抖了。“阿月?”楚九渊却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笑里藏了些深不见底的感情。“师父当时看见的无面鬼,是谁的样子?”第六十三章“你……反了你了!”脚下风声急吼,寄无忧不敢低头看,只得硬着头皮站在他身后,努力使自己适应这种高度。从前的阿月既乖又听话,为人不争不抢,更不会这样……拿他取乐。孩子到了逆反期,翅膀硬了想造反,说得就是如此吗?楚九渊见他站不住,将手轻捂上寄无忧的后颈处,可他动作轻,只是捂,并不去扶他。“是我,还是别人?”寄无忧一咬牙,依旧不回答:“你先把我放了。”他才不说。藏藏掖掖虽然不是他的作风,但如果阿月知道他在无面鬼脸上见到的,就是他的话……这火苗怕是不仅掐不灭,还会愈演愈烈了。楚九渊垂着眸,身后迟迟无声,便也拗不过他。他摇摇头说:“我不逼师父。”少年垂下手,重又将他扶稳,缓缓放低长剑。寄无忧一跃而下,长舒一口气,刻意避开了楚九渊的视线。明明是自己拒绝他的,可是落了地,他又怕他受伤了。实在纠结。寄无忧收起烦乱的心,复又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大堂。大堂的布置与装修和宅邸中的其他屋子相似,无不华丽张扬,光彩熠熠。几只仆从打扮的阴鬼躬着身子,两只手像是没了骨头,在前头晃晃荡荡,不知在做些什么。他们游荡在大堂前的平地上,却并没有过来袭击凑到近前的寄无忧,显然是与之前那些阴鬼有所不同。寄无忧扫视一圈,忽然想起了楚九渊的话。“阿月,刚刚你说的‘局’是什么?”身后的人踟蹰一瞬,再次开口:“……识海之主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一个局里,每天的这个时候,他们似乎都在做同样的事。”“同样的事?”寄无忧皱眉看向大堂,侧过身,沿着阶梯边缘缓缓靠近,直到能望见大堂里的场景时才停下。大堂里有些冷清,只有寥寥三人。李绣绣和李明一站在大堂右侧,眼都不眨,一动不动地望向正座,时间与空气都在此诡异地凝结成冰。他们望着的方向,是大堂正座——正座上还静坐着一名男子,他肩披蛇纹大氅,像座小山一样稳稳钉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