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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45这两天,位于城市边角的私立医院门前常徘徊着数个陌生男人,他们大多面戴口罩,眼神闪躲,且每时每分都挎着大包,有时因停留过久,致使工作人员前来询问,便低头装作接电话,边马不停蹄地离开,过后又换来另两位相同特征的男人,接着又是两位,如此往复。医院的工作人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就陈冬青经验,他看一眼就猜到这群人是些乔装狗仔,门口守着是烟雾弹,说明医院内部或是地下车库也已经混了人。他不禁啧啧称奇,这行业来去这麽多年不改路数,小媒体想拿一手消息,偏招的员工又愚钝,成天做着白日梦以为自己能守株待兔,也不看在这医院进出的人都是些什麽身份,要真抓着把柄了,别说把新闻稿添油加醋渲染一番能不能闯出个名堂,到时工作室能不倒闭都是幸事。几圈周转,他将车停在上回来时的位置,要解安全带前快速查看手机,半晌没听身边传来动静,扭头一看,向境之闭着眼仰靠颈枕,眉头微微蹙起,是睡着了。拿捏不准以自己的立场该对眼下情况做出哪些反应,他有些茫然。不自觉停下动作,面对车厢寂静,他越发觉得自己似乎从开始就错了,劝向境之回来是私心,大满贯是借口,吹向迩的耳边风更是哄骗,他最初怀抱的目的就不单纯,卖情谊的话说完了,挖空了,底下露出一只黑洞,明明白白写着是他自私又蠢笨。他愣神之际,向境之忽然睁眼,神色疲惫:“到了?”“刚到,”陈冬青应着,顿一顿又说,“看你很累,不然我先去,你回家休息一会儿。反正卓懿现在没什麽大碍,听说昨晚已经转到普通病房,要看她不差这一点时间,我跟她说明情况,她不会怪你。何况,你不是在等耳朵消息吗,也别太着急,他毕竟是成年人了,做事早不像小时候那麽莽撞,你别自己吓自己,可能再过不久他就自己打电话过来报平安呢。”向境之眼睫颤动,瞧着通话记录,他缩一缩四指,做的举动却是推门下车,叹息散在凛冽的冬日空气当中:“来不及。”陈冬青没有听清,更没有听懂,急忙跟着下车,车门砰地一声合上,他站在里侧,眼见向境之越走越远,大声叫喊也没能让他停留一秒,仿佛他始终孑然一身。不比地下车库是冰天雪地,此时病房里硝烟弥漫,面对面的双方正打着对抗战。卓懿气得头昏,可仍保持双手抱胸的姿势,冷眼旁观丈夫像只被踩着尾巴的老鼠那样嘶声吼叫,命令所有人“滚出去”,甚至连他忠实的保姆都一把推出门,然后问她:你到底想怎麽样。他姿态居高临下,一再问她究竟怎样才能高兴,仿佛以他的角度来看,她总是像个成年上下的小姑娘,蛮横跋扈,盛气凌人,他不过是因为一点残存的爱而包容她,可现如今他不想再忍,那麽他的指责是理所应当。他再次问她:你到底想怎麽样。卓懿并不回答,而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爸,”病房门口探来一颗脑袋,郑如年抱着汤盅,眼神闪烁,期期艾艾地说,“汤。”“出去。”“这个汤……”“我让你出去!”身后方骋察觉异常,连忙揪住她衣角将人从门框里抠出来,又替她接手那盅热汤,细细安慰她说别多想,是叔叔他紧张阿姨,现在有话想和她说,不想被人打扰,绝对不是针对你。可他说得太晚,郑如年眼眶蓄满眼泪,咬着嘴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方骋摸摸她脸颊,把眼泪揩走:“我知道。”“我不想害她的,我不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一颗泪珠子砸碎在手背,她拭掉了,抬到嘴边舔一口,是咸的,于是叫她的声音更加干涩而尖锐,“她差一点就死了,差一点我就害死她了,不仅是她,还有我弟弟,他们差一点就死了。”“不是你的错,”方骋坚持道,继而抱住她,任她埋在自己单薄的怀抱中从小声啜泣转为嚎啕大哭,背后还有两只交叠的手轻轻捶打,“别自责了。”两个孩子忙着宣泄与安慰,谁都没有发觉病房门被再次开启,一个男人踩着郑如年原先的步子,走进屋内,轻轻两声敲门打断郑总单方面的争执。卓懿循声望去,原先十分的不近人情像摔碎的冰,也裂成了一块两块,坠落在地更成了粉末。她喊:“境之。”向境之朝她笑一笑,又转头同面色不虞的郑总打招呼:“来得突然,抱歉。”“人都已经来了,再说这些话不觉得虚伪吗?”“你说话一定要这麽阴阳怪气?”卓懿说,“我的事你要管,我朋友你也要管,我都不知道这麽几年你的手越伸越长,我想见谁,我允许谁来和你有关系吗?”“卓懿!”“你现在给我摆什麽架子,想跟我谈丈夫的权利,你配吗?我生孩子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说我不要第二个孩子你听过我吗?你把我当工具,我又为什麽不能拿你当空气?……我们有事要说,你先出去。”“……”“滚啊。”郑总甩手离开,拉门前朝一边的向境之耳语,话没说完,被卓懿紧接着追来的枕头砸中后脑,他面子里子尽失,再不多停留,病房门甩得轰响。向境之说:“你该对他温和一点,毕竟是夫妻。”卓懿:“又要教训我?”他摇头:“不是。”“不是?”卓懿嗤笑,“那还真是出乎我意料。你们不都是这样吗,表面上顺着我,把我当自己人,其实心里头早把我踢走。他呢,想靠这个孩子再绑我一次,郑如年和她家里所有的长辈也想拖我,至于你,你一直在对我说教,从认识到现在,你只是把我当做你一个实验的学生,你总是在隐瞒,在欺骗,你真心待过我吗?”向境之:“怎麽这麽想。”“你知道的。几天前,我差一点就死了,在手术台上,”她说,“我什麽都不记得,但是能觉得自己被划开了,肚皮里有东西在动,我想应该是那个孩子。我以为我那时候惦记的应该是他死没死,或者说,是惦记最后到底是他死还是我,结果现在我再想,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当时想的到底是不是孩子,好像我什麽都没想……可事实上我想到我自己,境之,我自己。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也是从一个女人肚皮里爬出来的,也是年轻过的。”向境之格外平静,在她扶着床头欲起身时,上前两步,往她后背叠起两块靠枕,正要退离,被她一把攥住手腕,忽地一声啪嗒,接连两颗火种掉在那儿,烧得腕骨都滋滋作响。卓懿声音沙哑,喊他哥,好陌生的称呼,然后呜咽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