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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无人照管的房子,为所欲为。被焚毁的书。被摔碎的水晶吊灯。被践踏的玫瑰和蔷薇。一片狼藉。薛域战战兢兢关掉新闻网页,痛苦地抱住头,额角一次次撞着床沿。哥哥,我该怎么办?我们以后该怎么办?你快点好起来,别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一切。薛垣静静躺着,身体赤祼,一道可怖的缝合疤从前胸一直延伸到下腹。他还如往昔一般漂亮。对于男人来说过于精致的五官,在他脸上却恰到好处,丝毫不显阴柔。但他没有了往昔的神采飞扬。整个人像是一个被恶意地剪破了的布娃娃,软塌塌地躺在垃圾箱里。薛域突然发现,其实哥哥并不像他曾经以为的那样强大,也会无助又无力地躺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还有父亲。还有总督。那些他曾经认为是强者的人,那些替他遮过风挡过雨的父辈与兄长,现在都如同被敌人攻破的堡垒一般倒塌崩颓。在命运诡谲迷离的光影里,每个人的身影都如此弱小而蒙昧。***惶惶不安的等待中,难民营撤离的日子如期到来。第一批走的是重伤员。薛垣也在其中。安娜用束缚带把他和简式体外循环机固定在一副担架上,两个医疗兵一前一后,抬往最近的地铁调度站。前往调度站的这一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作战人员全副武装,执行护送任务。祁寒换了一身崭新的作战服,戴上护目镜和耳机。背后挎了一把中远程冲|锋|枪,腰上挂着满满一排手|雷。大腿的绑带里,斜插着一柄MDK“疯狗”突击刀。盛锐靠在墙边,安安静静地望着。这个样子的祁寒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英姿飒爽”都远远不够形容。他忍不住又想去捉对方的手——原来一个简单的小动作重复几次,就会上瘾的。祁寒的手跟他的迥异。他自己的手,一看就属于典型的富家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保养得细皮嫩rou。而祁寒的手是冷硬的。如果只看那双手,谁都会把它们的主人想象成一个铁血的汉子,面容如刀削斧凿般硬朗。可是祁寒的长相很美。他的俊美不同于薛垣那种火焰似的耀目明亮,而是像水一样。不张扬不灼人,慢慢把你包拢起来,让你沉溺下去,除了他再也看不见其它的一切。祁寒整理好了身上的战术鞓带,发现盛锐一直在盯着自己,于是转眸回视:“我会尽快回来,你自己小心。”“好。你也小心。”盛锐笑笑,神色有点懒,和平时的样子一模一样。祁寒的眼睛闪了闪,别过头去不再看他。盛锐的气息却靠近了,丝丝缕缕拂在他的颈侧:“等我们回去以后,这把‘疯狗’送给我可以吗?我想收藏。”“……”祁寒的身子挺得僵直,点了点头。盛锐的手从背后环了过来,缓缓覆在他的绑腿上:“那我就先预定了。你可要记得这回事,别随随便便把自己交代掉。”这话说得暧昧,祁寒一时有种错觉,就好像盛锐向他索要的不是“疯狗”,而是他本人。颈侧的气息又倏然远离了。敏捷,悄无声息。仿佛一只猫忽地接近,又忽地跳开。来去无踪,捉摸不定。祁寒半侧过头,馀光瞥见那双微微含笑的桃花眼,立刻又把头转了回去。他连装甲车一样的敌手都不怕,可是盛锐靠近的时候,他居然感觉到了压力。那一天,说出那番意义不明的话之后,盛锐就似乎开始变得不太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祁寒说不出来。之前的盛锐给他的感觉,像是裹在一层半透明的包装膜里,模模糊糊,温温吞吞的,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人铭记的特质。要不是盛锐的身份对他来说太特殊,他必定早已忘了他,一如那些他曾经帮助过的芸芸大众。可现在那层包装膜好像撕开了一道口子,半隐半露,显出了里面真正的东西。——“如果我利用你……你要怎么办呢?”回想起这句话的时候,祁寒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他突然意识到,对于这个人,自己其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如果对方是个很好的人,那么自己很幸运。如果不好……似乎也只能陪着他“不好”下去。这个时候的祁寒还不懂得,这种状态就叫做“被吃得死死的”。即便是懂得,他也决不会承认。医疗小队和护送小队离开了,也带走了全部的重伤员。避难所里一下子空了许多。有军人在的时候,气氛虽然有点压抑,可也有安全感。尤其是祁寒的存在。周围的人们不管是真的觉得安心也罢,还是被他的气场镇住不敢暴躁也罢,总之都会表现得平静。现在他走了,某些情绪便又翻腾了起来,某些不安定因素也又蠢蠢欲动起来。许久都没再引起事端的“打火机”第一个跳了出来,寻找存在感。“我就说这小子怎么底气挺足的呢,原来是上头有人罩着啊。”打火机叼着一支没点燃的烟,从头到脚乜斜着盛锐,嘴里不清不楚,“不错嘛,一个候补士官能勾搭到一个上尉。怎么做到的,说来听听,给我们解解闷呗?”盛锐这还是第一次听人提到祁寒的衔级。由于太空军实行的是企业化管理,军衔的概念便被弱化了。其作用就像职称,并不是经常会被拿出来说的东西。平日里,人们更习惯于以职务彼此相称,主管、总监之类的。原来祁寒是上尉。盛锐现在连二等兵都还不是,搬着手指头数一数,中间差了七级。这个新的小发现,居然让盛锐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心。直接无视了“打火机”的冒犯,连瞟都懒得瞟对方一眼,自顾自换了个地方待着。有些人,你越理睬,他越蹦跶。拿他当空气,他也就没那么多事了。“打火机”见盛锐反应淡漠,好像是在忍让,又好像是懒得搭理他,顿时觉得自找了个没趣。想要怎样,又不好怎样。最后只得骂了句粗口,再度咔嗒咔嗒摆弄起那只金光闪闪的Zippo。这声音听久了,实在是招人烦得很。但好在马上就要撤离,大家心情都不错,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对这种小事能忍则忍了。快了。快了。只要等那些军人们一回来,大家就能坐上返家的飞船。苦苦熬了这么多天,担惊受怕、忍饥挨饿,现在可算是要熬出头了。不成想,祁寒他们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