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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求末了。先是一叠声地跟夫人道了歉,许道宁接着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轻手轻脚地捧起了种子,去和夫人分享初为人父母的喜悦去了。望着窃窃私语的小夫妇俩,柳棉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沉默不语的许长安出去了。径直走到柳棉与许慎的屋子里,柳棉伸手挥退了众人,而后拉着许长安在罗汉床上坐下了。“想问什么便问吧。”柳棉细声细气道。许长安缄默了好一会儿,问道:“娘,您是什么?”这是看不出众人原形是什么的意思了。柳棉眼底闪过原来如此的神色,她扭头与对面的许慎对视一眼,后者朝她点了点头。柳棉收回视线,她凝视着许长安还未完全长开的侧脸,脸上不由浮现了温柔的母性光辉。伸手替许长安抚了一下他耳鬓的一缕长发,她柔声道:“我是木棉树,你爹是仙人球。”顿了顿,柳绵补充道:“你随你爹。”许长安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结果。他听亲兄长说种在土里时,将所有土生植物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唯独漏了仙人球。耐旱植物,仙人球。在这一刻,许长安想的竟然不是仙人球那委实过于飞扬跋扈,尖锐逼人的刺,也不是他偏爱夏天又格外怕冷的体质,而是许道宣。难怪许道宣摸什么坏什么。原来是仙人球。许长安面色平静地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他这副格外沉静的模样,不仅没让柳棉放心,反而适得其反,更让她担忧了。朝丈夫投去求救的目光,柳棉嘴角有些苦意。许慎喝了口茶,将茶盏放回案几后,他给许长安讲了个故事。有一对夫妇,恩爱非常,前二十年来,都只有一个孩子。在成亲第二十一年这日,夫人忽然昏倒,急得不行的丈夫连忙请来大夫。大夫诊断后,说是夫人有了身孕。夫妇俩还没得及高兴,大夫又开了口,建议他们别要这个孩子。理由是夫人年纪太大,生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一尸两命。丈夫听了这番话,想请大夫帮忙打掉孩子。夫人死活不同意,闹到后来,夫妇俩险些成仇人。丈夫没办法,只好留下这个孩子。怀胎十月,夫妇俩日日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时近临盆,却出了岔子。皇城里混进来一个丧子的疯婆娘,专门偷人家刚出生的孩子。偏生她偷过去也不会照顾,没两日就害得那些刚出娘胎的种子失了生气,变成了再也不能发芽的死种子。种子死了,她又去偷别的,周而复始,皇城里开始人心惶惶。圣上责令京兆尹速速捉人归案,不料那疯婆娘竟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不仅令京兆尹折损了不少人手,甚至连圣上派来协助的御前侍卫,都险些没了。夫人临盆这日,恰好是疯婆娘又折腾死一枚种子的第二天,她趁丈夫上朝之际,潜入府中,偷走了夫人刚刚生下来的种子。夫人醒来发现种子不见了,大恸咳血,在朝为官的丈夫发誓势必拿回种子,救回他们的孩子。在各路人马的努力下,疯婆娘被逼走投无路,临死前将夫妇的种子,扔进了曲江池。那时候是冬天,曲江池结了厚厚一层冰。丈夫连夜进宫求见,恳求圣上下令,派水生植物在浩荡的曲江池,大海捞针地捞一枚种子。捞了整整两天,好不容易捞上来,随丈夫是旱生植物的种子,却明显被泡烂了。一枚泡烂又冻坏的种子,是发不了芽的。夫人不肯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遍寻天下名医,名医个个束手无策。后来某一天,这枚种子忽然重新焕发了生机。说到这里,许慎顿了顿。许长安知道,这是他穿过来重生的时间点了。也是上辈子的许长安意外死亡后不久的时间点。那时候,他整个人的意识都很薄,混混沌沌的,时有时无。正因此,他才会对待过沙子里,绽发新芽之类的事情一无所知。许慎啜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旁边的柳棉见他茶盏空了,便伸手替他重新斟满了。许慎继续往下道。往后的故事简单多了,发了芽的种子变回人形,成了一个白胖可爱的小婴儿。沉浸在喜悦当初的夫妇,没注意到孩子乌黑的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不安,因为他们发现了另外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作为旱生植物仙人球,这孩子的刺却是软的。夫妇忙于求医,等孩子两岁还不会说话时,他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可是在过去两年里,他们精心照顾这个孩子,早就产生了浓烈感情,这个时候让他们割舍,是万万不可能的。许长安听到这儿,几乎是浑身一震,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起了变化。他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没想到那些处处透露破绽的地方,一点不落地被许慎柳棉看在眼里,两人早就知道他不是他们本来的孩子了。光是这些,已足够许长安动容了。但是他没想到,后面居然还有后续。后续是关于许长安和三皇子,以及那盆他从皇宫里偷来的牡丹花的。“育花园?”许长安愣愣地重复了一遍。许慎点头道:“是育儿的育,不是御札的御,育花园,也可以说是皇室育婴房。”许长安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他把那盆牡丹和三皇子连起来一串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初若不是你嗅了三皇子,皇上又怎么会非让你嫁给他。”许慎摇首顿足。“可是,”想起当日嗅花情景,许长安忍不住辩解道,“那时是三皇子引诱我去嗅的。”要不是闻到了那股奇特又若隐若现地幽香,他这样阅花无数的花店老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低头嗅花。许慎闻言瞪了许长安一眼,嘴里斥道:“狡辩。”许长安呐呐地收了声。“现在婚约定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嫁,”许慎望了眼柳棉,“我们就按你娘说的,举家逃走吧。”许长安:“……”能把逃命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爹娘不愧是一对伉俪。他摇了摇头,不说嫁,也没说不嫁,而是留了点余地:“待我成年后再说吧。”他还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断袖。更何况,在这个世界呆一辈子,以他爹娘的溺爱,他压根不可能孤身过一辈子。娶个完全不相识的女人,或者嫁个勉强算熟悉的男人。怎么看,都好像是殊途同归的死路一条。“唉。”许长安感慨地想,“没想到上辈子单身二十几年,这辈子还没二十,就要被逼着断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