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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大秦还不是现在这样分为赵宋李唐的时候,有个地方叫辽东郡。那里有个人,叫丁令威。此人拜师学道,进了深山老林修行。终于在灵虚山学道有成。他变成了一只鹤,飞回了辽东,立在城门柱子上。有个少年,大概就是二哥那样的人,举箭要射下他来。于是他腾空飞起,在空中盘旋,并且说:‘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垒垒!’说完,再次高飞离去。现在的辽东路也有人说姓丁,祖上有人修仙,只是真假就不可考了。”这故事是源自,属于不登大雅之堂的闲书,所以楼宇宁和楼玉婧是没看过的。楼辕自小跟着霍湘震整理话本,倒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博览群书了。第三十一章:隔座送钩春酒暖自古行文,有道是有话便长无话便短。且说眼见天气一天天转暖,桃花也都开了。可到了楼辕加冠之日前,却突然就来了一场雪。正是应了俗话说的“二月莫把棉衣撇,三月还有桃花雪”,冠礼前一日这一场夜雪纷纷扬扬过后,开门就是眼前一亮的美景。昨夜,依照礼制,楼止至作为主人要“宿宾”,正式致函给了霍湘震,让他做给楼辕加冠的主宾。楼家举行婚、丧、冠等重要礼节都是在宗庙外的礼堂之中,今日黎明,家里就已经有人去那边按礼数布置了。冠礼是男子成人的仪式,意义自然非比寻常,乃是民间六礼之首。所谓“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服”,冠礼便是礼之始。冠礼中“加冠”一事分为三次,三次要更换衣物、冠巾,可以说颇为繁琐,对楼辕那个弱不禁风的小体格也是个考验。楼辕向来起得早,今日是他冠礼的日子,自然更是早早起来。洗过了头发,还没干透,就那么披散在身后。他今日穿的是童子样式的衣衫和鞋子,完成冠礼之后自然会换下来。头发还要先梳成和梦山一样的刀环发髻,也是等之后才能换的。楼辕打开了房门,一眼看到外面桃花带雪、红日初升的美景。他小院里面种的花树衬托在雪中,正是绚目。他深吸了一口气,嗅到院子里清凉干净的气味,才驱动轮椅,到了廊下,享受一下美好的雪后早晨的舒适。而楼止至和一向懒床的霍湘震居然也在院子里,而且看起来是在等他。这倒是让楼辕有些意外。今日他冠礼,少不了楼止至忙的,而且楼止至也是一向勤勉。只是霍湘震作为主宾,完全可以等他们走的时候再起床,他居然会舍得少睡一会儿?他不是能多懒一刻绝不少懒半瞬的么?见楼辕出来了,楼止至微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颇有几分感慨,又带些失落:“你出生那日,也便是如同今日一般,有一场桃花雪。”楼辕回眸看他,有些惊讶。楼止至极少提起他出生前后的事情,因为那不可避免会让他想起小去。当楼辕的视线越过楼止至肩头,落在院子里抱着白鹿剑站在花树下的霍湘震身上时,他看到了那个妖龙正看着树梢上的雪,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回忆,也似乎是眷恋。总之是美好的,因为他嘴角带着笑意。略想想便知道了,他是想起了以前的时日。霍湘震和他说过,他出生在黄昏,是虞渊氏,所以才给他取姓虞。“暮皓”二字,是取自本朝女词人李易安的一句“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以及先帝时期范丞相的“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楼辕?虞暮皓?想想还真是有趣,一天之内,一个失去,一个得到。楼止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又一次笑了起来,是真正如同一个父亲一样的慈爱的笑。笑着,淡淡地说:“一转眼,辕儿已经这么大了。”楼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句话,只是抿唇轻笑,作为回答。两个浅浅的梨涡,在他尚显稚嫩的脸上看来很像小去。楼辕的身体成长得很缓慢,明明是二十岁了,看起来还是十七八岁,于是男儿的英气还有些不足。楼止至是知道楼辕为什么长不大的,于是心里莫名有些酸疼——这个孩子,自己一个人背了太多东西,甚至是不需要他背的。可是再累他也不肯让别人分担。楼止至浅叹一声,径自回了前院,准备一会儿出发去宗庙礼堂。院子里忽然就又只剩下了霍湘震和楼辕。霍湘震看了看楼辕,楼辕却故意不去看他。霍湘震想了想,开口:“那时候,你才这么大一点。”说着比划了一下,“还不如白鹿剑长。”楼辕轻轻扭头瞥了一眼,又转过头看院内,不说话。霍湘震看看他,又像是逗猫一样,说:“你爹他把你交给我的时候,眼圈是红的。我跟他说我不会带孩子,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好好照料你。”楼辕不假思索地呛他一句:“就照料成这样?”霍湘震语塞,乖乖闭嘴。再次小媳妇委委屈屈状。或许是桃花雪实在太美了,让楼辕心情好了起来;也或许是霍湘震这个小媳妇一样的表情终于让楼辕看不下去了,总之,楼辕是心软了一下,接口问他:“后来呢?”霍湘震没料到楼辕会理他,反而没反应过来:“嗯?什么?”楼辕竟然难得对他有了耐心,慢条斯理却不带刺地说:“我是问你,交给你,后来呢?”“后来……”霍湘震想了想,自嘲一样轻声一笑,“后来我还在想,怎么世上还有这般不靠谱的爹。我又不会带孩子,总怕自己不小心伤着你。”说着,笑的更甚了起来,回首是颇好玩一段经历,“当时你睡着了,说真的,刚出生那会儿还挺丑的。头跟冬瓜似的,身子又不大,也就是皮儿嫩些。不过后来就越长越好看了,没想到现在这么漂亮。”楼辕听他说丑的时候瞪了他一眼,还好霍大少爷识眼色赶紧改口。霍湘震这一关过去,微微笑着继续说:“我记得你睡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哭。那时候你好像也就是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哭。说真的,那时候都烦你了。我带着你往李唐的渝州去,路上要沿途找奶娘。人家还得问我孩子哪儿来的,那时候编的瞎话真是比我说过的书还精彩。”说到这里,霍湘震忍不住大笑起来:“有时候实在没有办法我就看谁家有刚下犊的牛羊,把人家牛羊偷出来,喂饱了你再签回去。还真让人抓到过的!要不是跑得快就让人家送去见官了。有那么一回,跑是跑了,把你给落下了,还得灰溜溜回去找你。好在人家看我个大男人带孩子不容易,没跟我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