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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睡两个小时的午觉,下午两点钟以后再练功。直到晚上吃了饭,七点钟以后还有晚课,也就是从早到晚,基本没有闲着的时候。练功很苦,但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丛展轶承蒙殷逸师叔求情,休了三天,这已经是丛林能给的最大期限了。到第四天,无论如何也得爬起来跟师弟们一起练功。丛林也命许山岚开始跟着,早上的时候就让他跑了五百米,但也把六岁的小家伙累够呛,满脸大汗直喘粗气。丛展轶顾不上他,他是大师兄,自然要跑在几个师弟的前面,偏偏顾海平还故意跟他捣乱,加快脚步想要追上他,两人一边跑一边较上了劲。这在以前很常见,顾海平轻易不肯服软的,但今天丛展轶背后有伤,一阵一阵疼痛,只能咬牙挺着。三千米跑下来冷汗都把背心湿透了,偏偏接着还要做蛙跳。丛展轶臀上大腿上也有伤,做起蛙跳来极为吃力,实在挺不过渐渐慢了下来。张鑫他们心疼大师兄,也控制着速度,免得追到丛展轶前面。只有顾海平,嘻嘻笑着:“不行了吧?瞧我的!”蹭蹭蹭真跟青蛙一样,两三下跳开一丈来远,回头冲着丛展轶扮鬼脸。丛林站在旁边,喝道:“你们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都跟上!丛展轶你怎么跳的?跑出去两天功夫全扔了,中午不许睡觉,站两个小时桩。”丛展轶擦一把脸上的汗,站起身说道:“是,师父。”其他孩子不敢多嘴,低头继续跳。殷逸提着行李箱走出来,到丛林身后说道:“我回去了,有事写信。”丛林教孩子们功夫的时候不爱多说话,只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嗯。”看都没看殷逸一眼。殷逸早习惯了,也不在意,只说:“房子的事情我办的差不多了,找人收拾收拾,估计很快就能入住。你在这里日子也不短了,展轶眼看就要考高中,还是回城吧,那里教学质量好,抓抓紧还能上个好大学。”丛林冲着孩子们大声叫道:“快!快!速度提上来,丛展轶你怎么回事?后边跳去!都跟上海平,跟上跟上!”殷逸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师兄,我走了。”轻轻拍了拍丛林的肩头,留恋似的瞥一眼师兄的背影,慢慢走出去,消失在院门口。孩子们做蛙跳正跳到丛林身前,他抬腿上去照着刘哲的屁股踢一脚:“快快!昨晚没吃饭吗这么慢!”孩子们早知道自己师父的脾气,只要师叔一来一走,就会格外暴躁不安心绪不宁,彼此对视一眼吐吐舌头。许山岚本来跟着他们,但他速度慢,跳几下腿就发疼。冷不防看到院墙上两只猫打架,顿时来了兴致,含着手指头睁着大眼睛瞧得浑然忘我。气得丛林大吼一声:“许山岚,你干什么呢?!”许山岚吓得一个激灵,期期艾艾地说:“我,我好好跳。”吃完早饭休息一阵,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打拳,丛林背着双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时而提点几句,修正姿势。许山岚第一天正式学武,被安排在角落里压腿。丛展轶正练杨氏太极,丛林便让顾海平帮着点许山岚。顾海平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师父的关门弟子,他这个年龄正是没耐性的时候,把许山岚完全当作负担,一会说:“腿伸直伸直。”一会说:“手要摸到脚尖,脚尖你听懂没?”恶声恶气恶形恶状。许山岚小脸憋得通红,双腿尽力分开压在墙上,脚尖高了头顶一大块,但是双腿还是没伸直。顾海平伸手按在许山岚大腿上用力下压,这一下许山岚猝不及防,大腿根像要劈开似的,他“啊”地尖叫一声,疼得眼圈都红了。这一声引得几个孩子都看过来,丛林只瞧一眼没什么大事,挥舞着木板叫道:“看什么看,专心致志!”丛展轶一套太极拳收势,走过来对顾海平说:“你去练练吧,我带他。”顾海平就怕丛展轶练多了比自己厉害,听他这么说求之不得,立刻甩了许山岚自顾自去练功。丛展轶摸着许山岚分开的双腿,缓缓下压。许山岚抖着嘴唇颤着声儿说:“哥,我疼……”丛展轶下压的手没停,说道:“疼就忍着点,练武得能吃苦。你是男孩子,别喊疼喊累的让人笑话。”许山岚懂事地点点头,咬着小嘴唇忍着。劈腿下腰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弄伤了一辈子的毛病。丛展轶手上有分寸,压一会松一松,最后让许山岚放下腿,他又给按摩一番。许山岚觉得好受些,又平展双臂跟着刘哲他们踢腿。好不容易才到了中午,许山岚早就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一口气吃下一大碗饭又啃个鸡腿。张鑫给他盛汤,笑道:“慢,慢着点。”顾海平不屑地说道:“功夫练得不怎么样,饭吃得到不少。”许山岚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他心思重,性子又腼腆,师兄们说什么都爱往心里去。丛展轶把剥好的鸡蛋放在许山岚碗里:“吃吧,吃饱了下午才能练功。”到了午休时,却不见大师兄回来,许山岚拉住刘哲问道:“我哥呢?”刘哲抬起下颌往窗外示意一下,“喏,外面挨罚了。”许山岚这才想起来师父罚丛展轶不许睡午觉。他急了,也不管腿酸,几步跑到外面,见丛展轶正双腿分开沉腰立马,在梅花桩上站桩。这时正是酷暑的中午时分,最热的时候,太阳明晃晃毒辣辣映在正头顶,照得土地上热气腾腾,吐口吐沫都能冒烟。丛展轶脸上的汗顺着面颊往下淌,后背的伤口早就裂开了,渗出血丝。许山岚扑上去抱住丛展轶的腿,叫道:“哥,哥,咱进屋吧。”丛展轶面无表情,像没听见一样。许山岚叫道:“哥——哥——”张鑫过来拉他:“岚子,别,别跟你哥说,说,说话。让,让师父看到了可,可,可,可……”刘哲补充道:“可不得了。”许山岚没办法,只好跟着两个师兄回屋去,终究放心不下,趴在窗口上向外张望。大家瞧他那副依依不舍的可怜相,都有些好笑,七嘴八舌地说:“别看了,你也不能替他。”“这就不错啦,师父还是心软了,要放在以前哪,中午肯定没饭吃。”“练武的不挨打,能练出来吗?”几个孩子见惯了,都不在意。可以前许山岚没跟他们习武,只顾着玩,从来不注意这些。如今真真切切地看到,挨罚的又是最疼爱自己的大师兄,心里无论如何不是滋味。张鑫把许山岚拉到炕上:“快,快睡吧,下午还,还得练功。”许山岚眨巴眨巴眼睛,忽然低声问道:“师兄,你说哥是师父的亲儿子吗?”张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可,可不能乱说,可不能乱说。”许山岚仰着稚嫩的小脸,神情极为认真:“我觉得不像,我觉得我也不像我mama的亲生儿子,我觉得我们都像是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