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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此时这双大眼睛里正察言观色地望着杨若愚,“出什么事了吗?”杨若愚深吸一口气,及时调整了一下状态,翘起嘴角道:“没事,刚才想事情,没注意。没撞到你吧?”蒋琛摇摇头,又试探着说:“老师你脸色很难看……”杨若愚望着他透着关心的眼睛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真没事!”蒋琛是他的同门师弟,今年刚上研二,由于他们这一届入校时杨若愚刚刚确定留校任教,正在帮导师做些助教的工作,师弟师妹们便也尊敬地称他为老师,杨若愚不以为意。只是面前这个师弟,天生一副娃娃脸,明明已经二十三岁了,却还是一副雌雄莫辨的样子,又总是表现得很乖巧,杨若愚虽然跟他接触不算多,但总不自觉地把他当小孩儿。蒋琛歪了歪头不再追问,只寒暄道:“老师这会儿没课?”杨若愚答道:“是啊,你呢?”蒋琛抬了抬怀里抱着的一堆材料,苦闷答道:“这不,刚从老板那儿领了一大堆作业。”看来他刚上完他们导师冯老师的课,杨若愚随着他的动作望向那些材料,见其中一页的标题是“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哦?冯老师最近也在抢语言学专业的饭碗?怎么搞起对外汉语研究来了?”杨若愚这时已经恢复了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的冷静和敏锐,随意打趣道。“是啊!”蒋琛大惊小怪地抱怨,“老师你也知道的,他老爷子一辈子也没教过几个留学生,所以数据啊素材啊全部都要靠我们!!!”杨若愚忍俊不禁。“悲剧的是现在在读的博士师兄师姐都没有教学任务,还得我们这些小硕靠自己的关系潜入留学生课堂,还不是一个学院……”蒋琛越说越凄惨,就差没抹泪了。杨若愚点点头,逸大的留学生专业和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并不在中文系,而是单独成立了汉语文化学院,而且除了研究生,都在香山校区,师资也不是共用的,所以要找关系还真不太好找。他想了想,微笑道:“我这学期倒是带了个留学生的班,需要的话可以找我。”蒋琛那儿正诉苦呢,听了这话猛地停了:“……咩来噶?老师你竟然带了留学生?这不大材小用吗?!”杨若愚去年博士毕业时,本来是打算去北方一所高校做博士后的,逸大派了冯老出面,以一大堆优越条件诱惑他,签了N多作为一个体制内高校简直丧权辱国的条约,才把人留下的——这件事在全校传为佳话,蒋琛也有所耳闻——这样的人才让他去带留学生?!杨若愚急忙道:“我自己也在抢饭碗,准备写一篇对外汉语的论文,所以特意向学校申请的。”蒋琛点头表示理解,不禁赞叹道:“不愧是杨老师,连跨院上课这事儿也能申请到!”接着他高兴起来:“那老师,我可就真的潜入你的课堂内部啦?要录音、发问卷、分析作业和试卷的哦!”杨若愚抱着胳膊狡黠地笑:“没问题啊,录音给我也留一份;作业分析完了,再顺手帮我改了就好。”为了获取第一手数据,蒋琛可爱的小脸儿皱成一团,苦着脸应下了这个免费助教的差事。跟蒋琛聊了一阵之后,杨若愚觉得心情好多了,他照常去食堂吃了晚饭回家,洗澡、洗衣服,临睡前还整理了一些词汇语料。然而到了夜里,自以为已经没事了的杨若愚还是不可避免地梦到了——七年前那个噩梦般的下午。其实那段时间他跟张致的关系已经千疮百孔了。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实在太软弱,还不懂如何结束这段感情——这段,几乎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感情。那是一个普通到令人想不起日期的工作日下午,杨若愚早早地下了班,拎着一大堆菜回到他和张致的住处。张致对饮食的要求很高,而杨若愚的厨艺在同居的一年多里虽然突飞猛进,还是总不能令他满意。于是杨若愚索性每天都多做几个菜,好让张致挑喜欢的吃。用钥匙开了门,杨若愚把菜拎到厨房,正准备回卧室换衣服,却听到书房响起张致的说话声。发现张致难得提前回来的杨若愚有些惊喜,走到书房门前打算进门,却又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仪式的事你不用cao心,到时候人去就行了。”是一位老先生的声音,杨若愚不太确定地猜到,难道是张致的爷爷张老来了?从未见过张致家人的杨若愚松开了已经握住门把的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而这片刻的犹豫,让他听到了下面的对话。“宋琳琳是个好姑娘,你可要上点儿心!”听张致说他爷爷当了一辈子军人,训诫的声音中气十足。“知道了,爷爷。”张致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订婚之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处理干净!”张老粗声粗气地说道,“听说你还包养了个小男孩儿?赶紧打发掉!要是让宋家知道了,我……”“知道啦!老爷子!”张致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俏皮和撒娇,“那些都是玩玩的,不值一提,我趁早处理好就是了,不会让宋家知道的!”张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门外的杨若愚抖着手捂住嘴巴,阻止自己惊叫出声……在一动不动地僵了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茫然地左右看了几眼,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大门口,拽开门冲了出去。小区的花园里,杨若愚失魂落魄地找了处僻静的亭子坐下,像是刚干完超负荷的体力活儿一样,大口喘着粗气。包养……玩玩……杨若愚死也想不到,这段被他视为生命的感情的另一位主人公,竟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它……他为了这段感情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一年前还在读大四的他,因为被保研竞争对手偷拍而出了柜,跟家里人闹翻,被同学视为异类,自然也丢了保研的资格。几乎是一瞬间,他从身在名校,年年拿奖学金的天之骄子,变成一个除了感情就一无所有的人。然而这份感情也并不完美。出事之后不久,他就发现了张致的不忠。第一次,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带着忏悔的表情哭得像个孩子,于是那段时间心理很脆弱的杨若愚没多久便原谅了他。可是那之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那个追求他时看起来视他为珍宝的男人,到了这时只剩下敷衍和哄骗。更有甚者,到最近的两个月,有两个胆子大的男孩儿多次打电话sao扰他,威胁他离开张致……杨若愚突然觉得很可笑。可笑自己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