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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走到了沙发边,坐了下来,又向汤执招招手,汤执边走过去,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注视着徐可渝。所幸,徐可渝没有强迫他坐到她身边,只是自顾自说:“我小时候总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因为他们都不回家。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母亲反对我们在一起,把我送出国念大学,可是她不知道,我是不会忘记你的,我们高中恋爱的每一天,我都记得很牢、很牢。”昏暗、空荡的房间,轻声细语诉说着莫须有的回忆的高中同桌。汤执感到背脊发冷,很罕有地生出一丝惧意。“对了,不知道为什么,”徐可渝突然对汤执微微一笑,“都注册结婚了,我哥还不让我们一起睡。”她的手抬起来,放在睡衣的第一颗扣子上:“你说呢?他是不是很保守?”汤执看着她用食指和拇指解开了那颗扣子,下意识转过脸,看着别的方向,忽略徐可渝不雅的举动,竭力想着挽劝的说辞:“可渝……你别……”他的动作有些大,手臂身体被带动,手肘撞到了一旁的茶几的大理石边缘,发出一声闷响。手肘不疼,但是有些麻,汤执滞了滞,才继续说:“太晚了……我们上楼睡吧。”“哪里晚?”徐可渝笑了。汤执用余光看见她把上衣的扣子解开了一半,只好克制着落荒而逃的冲动,闭起眼睛不再看。但很快,他发现闭眼的决定是错的。一只很冰的手搭上了他肩膀。徐可渝走到了他面前,紧紧抱住了他,她靠得太近了,呼吸拂着汤执的下巴,让汤执几乎无法呼吸。汤执想跑,可是不敢。他紧闭着眼睛,抬起手,按住了徐可渝的肩膀,不敢用力推搡,心里胡乱地想:不行。“汤执……”徐可渝叫他,用手挠他的下巴,“你把脸转过来……”本来以为已经忘却的童年时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痛苦和压抑好像具象成了一股从器官内部传出的压力,挤压着他的锁骨和胃部。“汤执,”很细很轻的声音贴在汤执的耳边,问他,“你不想吗——”有人打断了她。“——徐可渝。”灯亮了。汤执睁开被光刺得闭上了。偌大的起居室亮得像汤执母亲被终审那一天的法庭,突如其来的如白昼,将汤执和徐可渝不体面的姿态照得无所遁形。不过下一秒钟,压在汤执身上的力气便消失了。汤执还是没有转头,他慢慢睁开眼,避免去注意余光里匆忙拉起上衣的徐可渝,定定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徐升穿着黑色的睡袍,站在第二阶楼梯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注视着汤执,像庭上高傲的法官,或者俯瞰伊甸园的上帝。汤执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忽而一颤,好像被从胸腔摘走了,没有砰砰作响的跃动,只留一片虚空。“徐可渝,把衣服穿好,”徐升缓缓走下楼,他对徐可渝说话,却看着汤执,“上楼睡觉。”徐可渝很听徐升的话。她把衣服穿好了,快步走向楼梯,像一个只是因为调皮而被家长责骂了的小女孩。缎面拖鞋的皮底拍打着大理石的楼梯台阶,发出令人浮躁的清脆的啪啪声响,又渐渐听不见了。四周安静了。汤执浑身发凉,四肢无力,寒意从后颈爬上头顶,又扩散到全身,他仰躺在沙发上,手脚麻木地摊开,张嘴呼吸着,瞪着白色天花板吊顶上亮得让他眼睛痛得想流泪的灯。徐升走过来一些,沉默地俯视他,许久才开口:“你还好吗?”汤执很想说不太好,但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闭了闭眼睛,闭上眼时,眼前是白色的,因为灯实在是太亮了,还不如睁开好,至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在哪里。过了一会儿,汤执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很轻地问徐升说:“什么时候带徐可渝去看病啊。”“我要受不了了。”与汤执预料的一样,徐升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靠近了汤执少许,不过也没有离得很近,像看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一般,俯视汤执:“如果你真的不舒服,我让江言接医生来。”汤执安静地继续仰靠着,躺了许久,说“不用”,告诉徐升:“我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徐升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问汤执:“你真的这么排斥异性?”汤执又虚弱地呼吸片刻,重新闭上眼,简短地回答:“嗯。”他在沙发上躺着睡着了,没过多久又被管家叫醒了。睁眼时,徐升不在起居室里,管家穿着睡衣,对他说:“汤先生,请上楼睡吧。”而上楼睡了四小时后,他和徐可渝的婚礼日,便正式地到来了。1010.这天早晨天气罕见的好,太阳一大早就出来了,照得湖面闪闪发光。大概是在九点半钟,汤执含蓄地与徐可渝告别。大门敞开着,司机的车已经等在门口,将女佣为徐可渝收拾出的行李箱。徐可渝化着淡妆,穿了一套已经不太流行的粉色丝绒运动服,将头发高高束起,和平时要出门去健身时没有什么两样。汤执不清楚徐升和徐可渝直接具体的约定是什么,但她好像非常坦然地接受了即将面临的医院生活,笑盈盈地看着汤执,和往常一样说:“拜拜。”她和汤执抱了一下,没有太多依依不舍,拥抱也不大用力,很快就松开汤执,走到了车旁。她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转头对来接她的江言说:“我想坐前面。”江言愣了愣,随即说好,等她坐上车,便替她关上了车门,坐到了后座。轿车渐渐驶远,看不见了。汤执的心情有少许怪异。他理应感到轻松,因为徐可渝离开了,而煎熬结束了。但不知为什么,汤执仍然忐忑不安、如坐针毡。或许是因为他的人生几乎就没有顺利过,汤执认为。因此在所有事真正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