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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躁不安积压得太多,让他不自觉地迁怒到了这个女孩身上。再加之任含英口中“一周”的阴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怎可能有与别人花前月下的半分心情。崔娟的眼眶渐渐噙满了泪水,那眼神似乎在问为什么。明明十分钟前,他还坐在一旁让她快乐地发笑,现在却能让她哭得像个泪人。“…十分抱歉。”他缓声道。女孩儿还在哭,声音压制得一抽一抽,带着伤心的哽咽。沈荣河受到那哭声的感染,也不禁觉出几分萧瑟的寒意。秋天要过去了。第18章再过几个月,就到一年一度的评选了,军队里的事也多了起来,忙得沈荣河有些晖晖噩噩。许诺给陈书亭的专访也排在了这几天,跟上层领导汇报完意图,他们觉得主意不错,有助于提升军人们的形象,很干脆地交代下面给他批了假。沈荣河倒想直接飞奔到大使馆,可怎么也得优先正事。好在陈书亭办事爽利,马上和他定好时间见面。采访过程中,问题也都比较中规中矩,大多倾向于个人身为军人的职业观,进展还算顺利。等到专访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现在并不算晚,只是北京的冬天要来了,天黑得越发早了。简短的告别后,沈荣河立马动身去了苏联大使馆。登完记,他很轻松地找到了安德里安的楼下。看着这栋熟悉的楼,他甚至有种欣慰感,毕竟时隔整整两周未见,自己简直快要得相思病了。他心里欢畅,仰起头,想找找安德里安的灯有没有亮,不看不打紧,这一看,他立马发现了——对方就正在自己的阳台上站立着,双臂撑着扶拦,修长的身体前倾,下颚上扬不动,似乎在看月亮。他的手上点了一根香烟,但没有抽,只是让它静静烧着。安德里安好像很喜欢月亮。沈荣河在下面注视着他,暗暗心想。虽然从下面看不清安德里安的表情,他却觉得对方此时的眼神一定深邃怫郁。他知道安德里安情绪低落时的模样:神色平静,无波无澜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笼罩上一层尘霾。可沈荣河见不得那副模样,因为他明白,就那双浅色的眼眸,不声不响地藏了太多秘密:期待、痛苦、喜欢……所有的一切都不露山水,又小心翼翼。这一点也最令沈荣河心疼。“安德里安!”他忍不住喊道。而楼上的人听见了他的声音,立马低头寻着声音看下来,直到看见他的身影——沈荣河确定他找到了,因为对方的动作停住了,整个人怔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指尖那点火光迅速被掐灭了。哪怕并看不清对方的眼睛,沈荣河总觉得他们的目光已然交汇。他就这样仰着头,和楼上的人久久对视。四周似乎跟着升起一种温情,慢慢地化在温柔夜色中,连空气中也带上些许含情脉脉的气息。而后沈荣河猛地惊醒,他想,他应该立刻抱一抱对方。于是他噔噔几步,与时间赛跑那样飞快地跑上楼。紧接着门从里面打开的那一刻,他刚好站定在安德里安的面前。哪怕气儿还没喘匀,他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大概是因为看到对方的眼睛时,他突然把一切烦恼都放下了,只剩下最单纯的高兴。而安德里安却直直地盯着他的笑,好久没说话。“怎么啦?”沈荣河看他沉默的样子,连忙问道。却见对方垂下目光,金色的发丝落在眼睫上,那模样有点不好意思:“我在想你呢,你就突然出现在楼下了。”沈荣河听他这么说,脸上也有点烫,眼睛撇向一旁:“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对方亲了亲他的额头表示回应。然后他们亲昵地躺到那张柔软的单人床上,安德里安的手臂穿过沈荣河的腰后,紧紧地搂住了他,下巴也找到了熟悉的位置。沈荣河才发现从床上稍微支起身子,也能远远看到外面的夜景。他想叫安德里安一同看,却感觉到对方突然开始亲吻自己的后脖颈。一下、一下,动作很轻,却每一次都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珍惜。沈荣河的心突然就被对方纯粹的温柔击中了,涌上一阵动容的酸楚。可他们总要面对现实。沈荣河挪了挪身子,面向安德里安转过来,手心攥得死紧,破釜沉舟般狠下心来,开口问道:“你要走了,对不对?”对方似乎完全没意料到他会这么问,立刻抬眼看向他,模样也有些无所适从。时间凝滞了几秒钟,安德里安低低地应答,睫毛颤抖的同时,仿佛空气也跟着颤了下。“嗯。”沈荣河虽然早有预料,可听到确切的肯定的回答时,还是感觉高高悬起的心脏一路跌到谷底,摔了个粉碎。“……那我该怎么办?”沈荣河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他像是在问对方,更像是在问自己。是啊,这些和安德里安在一起的日子,实在太过甜蜜,导致他昏了头脑——他们始终是两个国家、两个民族甚至两个阵营的人。这里本就不属于安德里安。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快乐,别离的时候就要承受同等重量的痛苦——到那时候,他该怎么单独面对这一切?只这样想着,沈荣河就觉得心头像被刀子狠狠地剜割,浑身的力气被一下子抽干,手脚和胸口一阵冰凉。可他说不出求你别走。他不能说,也不该说。就像七年前安德里安送他回国那样,面对不可抗力,试图的阻挡只会让他们两个人都感到困扰。沈荣河不带希望地闭上了眼睛。可他只有安德里安了。除了眼前这个人,不会再有人对沈荣河这么好了。他倒希望自己能潇洒一些,自然豁达地告诉对方来日方长,要先彼此珍重。更何况分别已经足够悲伤,他不希望对方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可他还是没能做到,因为睫毛早先一步湿了半截,紧接着浅红色从眼眶周围一点点氤氲开,再睁开眼时,泪水已经从眼睫晕染到眼尾。而沈荣河的泪水被发现后,马上便被轻轻拭去。他的脸也被轻轻托起,随即细碎的亲吻小心地落了上来,带着抚慰和温存。“别哭,荣荣,答应我好吗?”对方一边帮他擦拭着眼角,一边又止不住地吻他、哄他。他甚至叫他“荣荣”,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叫过他。可这些都让沈荣河更觉得难过和无助。人都是这样,越被安慰越觉得委屈——大概是因为面对的是自己可以依赖的人,而这人又只对你如此温柔吧。“想到你在我够不到的地方,自己一个人掉眼泪,我会感到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