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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闷闷地问了句。“这首曲子叫什么?”“子夜歌。”楚辞把视线移到cao场桥边的美人身上,轻轻吟诵着:“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夏子夜……也是个可怜人。”“为什么啊?”江寒抬头,“为情所困?”他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楚辞伸手帮他理了理,叹了口气。“爱而不得,得爱不珍。”“听故事吗?”“好啊。”江寒凑到他身上,脑袋靠在楚辞肩上,像是撒娇式地轻轻蹭了蹭。“这个故事啊,要从唐朝说起了。”“唐朝,是个人民生活格外富裕的朝代。夏侯府有位千金小姐,名唤子夜。”“就是她?”“你别打岔听我说啦。”楚辞伸出胳膊把蹲在自己身旁的人搂在怀里,总感觉抱着江寒好舒服,软乎乎的。他笑笑。“夏子夜呢,和其他古代里的女主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还长的好看。”“可惜,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再上品的玉石也会有瑕疵。”“夏子夜她,从生至死,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是个哑女。”宿昔不梳头(三)草长莺飞,正是烟雨蒙蒙的三月。长安城左右来往的商客络绎不绝,四季不断。西南街有条小巷,唤名烟花巷。烟花巷里新开了家乐坊,请教书的夫子取了个俗名,连着念便是秋思坊。烟花巷听名字就可知是个风月之地,妓女的青春就像是烟花一般,只有绽开的那一瞬动人心扉,随即便会跟着时间一起流逝,最终变得人老珠黄。烟花巷的女子都是妓女,或为生活所迫,或为拐卖,有苦难言,只因妓女无心。夏子夜因无法开口与人谈心,除去每日夫子布置的必要的功课外,剩余时间总是一个人怏怏地坐在府中的荷叶亭里,趴在围栏边用只狗尾草逗莲塘里的锦鲤玩。那都是西域进贡的好鱼苗,个个都是红色锦鲤,格外珍贵。日子枯长乏闷,夏侯怕女儿这样下去糟蹋了他的鱼,便找来乐师吹曲给她解闷,找来杂耍团耍马戏给她看。马戏团子都是从五湖四海来到长安城演出赚钱的。子夜看着那一幅幅扭曲的生面孔就觉得烦,他们把毛发枯黄四肢瘦弱的动物囚禁在笼子里,用粗粗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抽在它们身上,强迫它们表演。那些动物水汪汪的眼神和身上的伤疤刺痛了她。她找到爹爹,让他赶他们出去。坊间开始流传,说是夏侯嫡女不光是个哑巴,还喜怒无常爱赶人。还有人感慨说,这夏侯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女儿?家门不幸。流言蜚语无处不在,不管在什么朝代,都是一把能扎进人心头的尖刀。夏子夜捂住耳朵,假装不在意,假装听不见。后来当她第一次听到宫里乐坊师傅吹奏的弥音时,她的眼中缓缓有了光彩,像是找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久久难以忘却。那些曲子抑扬顿挫,令人神往,仿佛所有说不出口的情绪都能以演奏乐曲的形式向别人倾诉。她主动向爹爹提起想要学琴,夏侯依她,找来扬名天下的琴师收她为徒。琴并不好学,纤细的琴弦总是会在她嫩白的双手留下道道血痕。她好羡慕师父,师父的双手就像是长了翅膀的蝴蝶一样,在琴弦上飞舞着,然后弹出那些撩人心弦的曲调。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学不会呢?她叹了口气。迷茫、悲伤、自卑,这些情绪她从来不懂得该如何去表达,只会闷闷的装在心里。当时人人都知,夏侯的长女夏子夜是个哑巴。这事也成了群臣间遗笑的话柄。对啊,我是个哑巴,不光被人耻笑,还丢了爹爹的颜面。她每次想起,总会一个人偷偷地躲在闺房里抹眼泪。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也不说话,可为什么只有她会被人瞧不起?“子夜,你还没睡啊?”是娘亲。每次她偷偷抹眼泪时,娘亲总会到她房里,坐在她的床边,用手帕帮她擦干眼泪,并摸摸她的脑袋。“子夜,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笑你吗?”娘亲轻声问她。她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作出摇头状。因为我不能说话。“子夜,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说话吗?”娘亲朝她轻轻一笑,“那是因为子夜你的声音是最好听的。”“所以有人嫉妒你,偷偷拿走了你的声音。”“但是拿走你声音的那个人呢,并不知道你会因此被别人耻笑。”“所以子夜,娘告诉你,在这个世上呢,有一个人,她可能很穷,长的还不好看。但她拿了你的声音之后,就可以用你天籁般的嗓音去唱曲赚钱养活自己。”“这样不是很好吗?”她愣愣地看着娘亲,既然娘亲这样说了,那就希望拿走我声音的那个女孩子能好好生活。她也破涕为笑。那年,她七岁。这一年年末腊八,子夜跟着娘亲去集市上采购年货。长安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她打着哈欠,小步紧跟在娘亲身后。今日的耀阳并不暖和,北风呼呼地吹着,直往人的衣领里钻。子夜一向怕冷,她把身上的披风衣襟拉紧,朝小手手心里哈了口气,使劲搓了搓,这才有些暖意。街上有人在画糖人。老师傅留着一撮山羊胡须,用木勺舀起一勺蜜糖,在油纸上勾勒出模样,用小棍子粘在下面,等糖干了把油纸一拆,一个糖人就做好了。娘亲给她买了一个,子夜捏在手里轻轻地伸舌头舔了一口,一下就甜进了心里。子夜抬头忽地听到有人在吹曲,吹的正是她前两天学过的绮靡之音。笛声婉转,像是映照了千年的岁月,曲声呜咽,满带着江南缠绵柔弱的风情。师父说过,这首曲子本是南朝陈后主所制。歌辞轻荡,而余音甚哀。是首很是考验技法的曲子。师父也弹过,只是相比起琴淡雅的音色,用笛子吹奏效果似乎能更胜一筹。子夜一边跟着曲子的转折微微摇晃着脑袋,有些入迷。她寻声找去,不经意间便踏进了烟花巷。小巷子里浮动着姑娘家的胭脂水粉味儿,有刚开坛飘出的酒香味儿,还有叫出不名字的怪味,夹杂在一起。子夜下意识地用衣袖捂住鼻子。人来人往,店里都是前脚刚出去一个后边又来一个,摩肩接踵,数不胜数,像是要把门槛踩碎一般。有人划拳,有人说书,还有人在门口对骂,好生喧闹。头上簪花的妙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