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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6

    千人马,将他们团团围住,拉弓搭箭,直对朝廷大军,为首之人手持火把,笑道:“凌枢密,中计了吧!”

胡广已吓得魂不附体,他战战兢兢地问凌鹰道:“这……这就是方渡寒?”

凌鹰眯眼瞧了瞧,“不是。”他咬碎银牙,大声骂道:“你是谁?把方渡寒叫出来!老子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要他垫背!”

“在下威戎军步兵校尉方铭,恭候凌枢密多时了!”方铭坐在马上,慢条斯理地说道:“还有几名将领现下带兵往凌枢密大营中去了,也不知道……战况如何呀!”

“你们!他妈的!”凌鹰叱道:“方渡寒呢?把他叫出来!”

胡广小声骂他:“你真是个死脑筋,别忘了,三十万朝廷大军已经在过来的路上!还是赶快想办法保命,等待援军!”

“你问我堂哥啊,这会子顺利的话,应该早到燕都了吧!”方铭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凌鹰和胡广异口同声,瞠目结舌。

方铭不及他们反应,便挥起手中宝刀,下令道:“放箭!”

霰雪密布孤云凝,朔风怒号万山素。方渡寒骑马立于燕都西山之上,睥睨着脚下的皇城,他身上气魄尖锐凛然,仿佛一块历经风剜浪雕的嶙峋硬石,要去与那最华贵精美的琉璃黄瓦拼一拼,谁更坚不可摧。

身下通体雪白的照夜玉狮与层叠千岩融为一体,它许久没有踏过如此之深的积雪,忍不住打了个响鼻。

前些天朝廷援军从云、代、胜三州集结,向凉州西去,而方渡寒带六万精兵,取道突厥向东,巧妙绕过了朝廷军马,直到行至幽州北端,才果断南下,此前所谓的粮草不足、军心动摇,只是为了迷惑凌鹰,虎豹不外其爪的计策而已。

乌托并不同意都布对方渡寒的帮助,因此方渡寒无法带大军过去,只能调些精锐兵士与之同行,破釜沉舟;而剩下的大军,留在甘凉一带,等候与朝廷军队的绝杀。

周振邦在方渡寒身旁,被皇城的雄伟气势深深撼动,他激动道:“侯爷,这便是燕都吗?”

“是。”方渡寒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回来了,这是他出生的地方,对他而言,却很陌生。

身后威戎军士气高涨,振臂高呼,这场胜利近在咫尺,众人都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他们呼喊够了,又渐渐归于安静,等待着方渡寒最后的命令。

这场仗,方渡寒盼了太多年。

可是他现在的内心却十分平静,曾经野心勃勃、恣肆妄为的少年心气,与他渐行渐远,他已经可以足够冷静地去面对一切。除了……那个此刻生死未卜的人。

其实他很想直奔杭州,但跨越万水千山,阻隔实在太多,方渡寒只能蛇打七寸,攻下燕都,稳住局势,再南下解黄海之乱,和……那人之难。

秦邦不着痕迹地看了方渡寒一眼,也为他此刻的淡然沉着默默赞叹,他望向南边,是蓟州清静观的方向。秦邦的心难以遏制地起了波澜。

二十年了。他也已垂垂老矣了吧。

秦邦苦笑一声,摘下腰间酒壶,狠狠喝了一大口。

华昭城正门整个成“凹”型,两侧庑廊又极高,易守难攻,绝不能从此攻入,而通过这些天的塘报,李承宪应该知道他们从北而来,恐怕早做好了防备。

这场仗必须狠辣稳准,西边的朝廷军队正疾行赶回京城,不知道方铭那边顺不顺利,能拖延多久,况且用兵需及锋而试,保险起见,还是要快。

方渡寒与众将研究之后,决定绕道至东、南两侧宫门攻入,为防落石暗箭,先以远射程火炮豁开宫门,再一举冲杀进入。

到了燕都,方渡寒发现此役的艰难程度,超乎了自己的想象,皇城城门极为坚固,火炮只能轰开一部分,剩下的只能靠攻城锤配以弩炮、投石车硬攻。原本想五天之内解决,现下战火却连烧七个日夜。

庄穆森严的华昭城上方,浓烟滚滚而起,宫内一片混乱,禁卫如潮水一般涌上墙楼,却仍抵不住攻势。

威戎军常年与吐蕃作战,是从乱石飞沙、苦寒风刃中磨练出来的,如同顽石缝中存活的劲草,具有极强的生命力;而朝廷禁卫鸣玉曳履,cao练都是在一方风平浪静的校场之上……两者相逢,高下立现。

东侧宫门最先被破,那扇朱门之后,是白雪覆盖着的重檐庑殿,方渡寒策马冲杀进去,寒龙刀斸玉如泥,如临无人之境,城楼上的禁卫见其威猛,自知大势已去,忙向其他宫门撤离,落荒而逃。

方家威戎军一向行动干脆利落,冲进宫内便已控制整个局势,大纛在角楼之上立起,未来得及逃走的禁卫也尽数被缧绁囚于战俘,周振邦从南门策马奔至太和殿广场处,禀报道:“侯爷!李承宪带着残兵败将,已出华昭城,往南逃窜了!”

“派人去追,也不用带回来了,就地斩杀。”方渡寒下了马,缓缓沿丹陛旁的石阶上行,站在了太和殿前。

第54章对峙群臣

阶墀上尽是敌军鲜血,那些半化的殷红雪水被方渡寒战靴踏过,又被冷风一掠,迅速凝结成冰。长寒烈风从西北方呼啸而来,将金銮顶上的层层浮雪吹落到方渡寒大帅玄甲之上,胄甲几乎化为片片冰瓦,确实寒意湮骨。

方渡寒想起李羿陵说的,在燕都冬晨练武,也能冷到骨子里。他仿佛看到那清瘦的少年,只穿一层薄衣,在这宫墙之中挥舞着长剑,身型如流云乘风,空舟逐水,矫健轻逸。

大约已快日入时分,金霞从西洒映,更显午门磅礴恢弘,城下是已经攻入的威戎军主力,这片来自西域凉州的黑色浓云,终于牢牢笼罩在了燕都上方。

方渡寒走至大殿东侧,那铜鹤铜龟口中的烟雾早歇,寂然立于须弥座之上,一旁的日晷也被雪覆盖,稀薄日光在晷针东侧投下淡影。

他站在这天下之巅时,心里在想什么?

方渡寒突然觉得,即使两人相处过不短的时间,甚至有过几次肌肤之亲,可他仍窥不真切李羿陵的内心。

那人的神情淡然自若、心思稳重深沉,许是被这高墙重宇困得久了,才难以表露心迹。

方渡寒心里一涩,他本来以为塞北沙场已是苦寒残酷至极,却不想这皇城根根盘龙楹柱、条条飞天梁脊更造就了不动声色、悄无声息的桎梏。

吴樾在阶下勒马,看自家侯爷傲然站在皇城之巅,欣喜之余,不敢走上前去,只在台下喊着,“侯爷!宫内李承宪余党已清剿完毕!”

方渡寒见他扯着脖子喊得费力,忍俊不禁道:“上来说话。没那么多讲究。”

吴樾小心翼翼地迈步上来,再回身一看,被此处景致所震撼,情不自禁感叹出声:“怪不得都要做皇帝,这万人之上的感觉,也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