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迫降
，见过的死亡只有蟑螂、蚯蚓和蚂蚁蚊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近、会喘气、有些微体温的东西……濒临死亡。 “你坚持一下。” “马上就到我的驻地了。” “我、我有最高级的药。我马上拿给你吃。” “你千万不要死啊！” 谢幽浮忍不住念叨，心里却在想，我都没有规划墓地，也没有焚化炉，你死了我可要烦死。 最重要的是，她并没有做好面临死亡的心理准备。 着陆点距离驻地主屋其实并不很远，谢幽浮之所以搜查了三个小时，是因为她必须进行地毯式搜索，绕Z字形就浪费了不少时间。小人接受指令后奔跑的速度也并不比全地形车缓慢太多，毕竟喜欢作弊的谢幽浮给自己点了飞毛腿属性。 抱着迫降重伤的小人奔回主屋之后，谢幽浮把家里唯一的床变更属性，变为医疗床。 把小人往床上一放，再给自己下达治疗指令。 谢幽浮并不知道自己对奄奄一息的NPC做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东鼓捣一下，西鼓捣一下，再把作弊携带的S级药注射进NPC身体，治疗就完成了。 系统显示，@％·&¨的伤势已经稳定，正在恢复中。 救活了！ 谢幽浮关掉cao作面板，瘫坐在沙发前，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发呆。 呆呆地坐了半个小时之后，她才突然想起了：“我好像有医疗机器人。”她再次打开cao作面板，看了看医疗机器人的属性，全系99，是系统的最高数值。 但是，她自己的作弊数据，全系数值999。 “好吧，我救人的效果比较好。”谢幽浮说服自己，至少一切都不是白干的，对伤者有好处。 她顺手把其中一个医疗机器人设定成伤员看护，专门照顾名字是乱码的迫降者。 趁着对方还在昏睡，她在主屋旁边的未规划宿舍区，火速规划了床桌浴室等套房，建造机器人马上就飞出去开始当当当地建造。 谢幽浮调暗了主屋的灯光，坐着还是觉得很无聊，于是带着日记本，跑食堂写小黄文打发时间。 食堂只有长凳，坐着不舒服。 谢幽浮干脆躺在了餐桌上，翻看自己从前写的小黄文打发时间。 百无聊赖地等到了第二天，隔壁的宿舍兼医疗小套房已经修好，全部灵质材料也不涉及到什么新装修甲醛等问题，谢幽浮就下达指令，把睡在自己床上的伤员挪到了隔壁。负责护理伤员的机器人随时跟着，谢幽浮完全不担心对方的伤势恶化…… “啥？！不是伤势稳定了吗？”谢幽浮看着报警的系统界面，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这已经在稳定恢复期的NPC怎么还带恶化状态的？！ 医疗机器人正在疯狂给NPC注射S级药。 谢幽浮迫降时携带的S级药非常多，数不清楚多少位的9，总之，搬运机器人光是搬运药物进仓库就搬了两个月之久。谢幽浮并不心疼S级药的消耗。 她吃惊的是，医疗机器人不断注射S级药的治疗效果竟然止不住伤者恶化的速度。 NPC的血条正在一点点往下掉。 ——如果没有医疗机器人疯狂注射药物，他的血条早就见底了。 “神经病啊这是什么BUG。” 谢幽浮给第二个治疗机器人下达救援指令，两个治疗机器人围在病床前一起施救，疯狂注射S级药，暂时吊住NPC的小命。 她则调出cao作面板，马上在房间里规划医疗系统相关的设施。 A型分析机，B型治疗舱，C型培养皿，D型超级智能医疗主脑连机器，E型超智治疗仪。 这类医疗机器一台比一台珍贵，需要的材料从黄金、翡翠一直到灵质，几个建造机器人接到指令马上从仓库四面八方地搬运来物资，刚刚生产出来仅有一枚的珍贵人工智能分析仪也被搬运过来，装进了E型超智治疗仪里。 谢幽浮紧张地监控着NPC的血条，有了两个医疗机器人不停刷药抬血，勉强不再下滑。 她害怕的是，NPC被刷出耐药属性，导致S级药无法起效或药效下降，NPC必死无疑。 好在建造机器人非常给力，抢在【耐药】刷出之前，几台治疗仪器先后完工。 谢幽浮给自己下达了【科学治疗】指令，身体自动从病床上的NPC身上取血进行各类检查，并且将两台治疗用仪器连接到属性更改为【医用】的治疗床上，仪器马上滴滴滴开始了工作。 半个小时之后，A分析仪刷刷刷给出了二十八个可能的病案。 谢幽浮从A仪器拿出芯片，塞进D仪器，五分钟之后，直接确诊—— “我勒个去！” 确诊为：￥￥ 乱码！ 谢幽浮正在头大，突然想起来NPC的名字，好像也是乱码。这是不是代表着，D仪器实际上确实确诊了对方的病情，只是属于她的系统无法显示？ 谢幽浮点了【治疗方案】的按钮，进度条一点点往前推，竟然真的点出来了！ 【天朝黑科技－大驱散术（9号治疗方案）－备注：须‘E型超智治疗仪’方可进行治疗。】 谢幽浮直接就朝着能点的按钮下达了指令。 B治疗舱断开了连接。 E治疗仪开始闪烁蓝光，滴滴滴滴地不断在治疗床上扫射，大功率治疗臂开始充能，抬起，全身扫描，速度那叫一个慢，慢得谢幽浮差点以为治疗仪死机了，一次两次三次去看功能面板。 好在——治疗臂确实在移动。 整个治疗过程长达36个小时。 谢幽浮作为主要治疗者，被迫十二次搬运灵质矿石，给E治疗仪补充能量。 搬得她暗暗咋舌。生产一个宇宙飞船零部件只需要20个单位的灵质矿石，光是给这个NPC治疗身体就花掉了整整360个灵质矿石，给他治病花了差不多1/5艘宇宙飞船啊！ 谢幽浮已经察觉到来人的身份不大寻常。 1、这人迫降着陆的时候，系统并没有主动发出提示。 2、这人的名字和病案都是乱码。 3、这人的伤治疗条件太离谱。游戏里受伤的小人一般就是吃几个C、D级草药，躺在医疗床上睡几天就能好，谢幽浮带来的S级药已经类似于神药，注射一剂直接痊愈，对这人居然没用。 最离谱的是，想要治好这个人，竟然花掉了360个单位的灵质。 这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游戏里的任务达成条件。 如果谢幽浮不作弊，前期她无论如何都弄不到这么多灵质。而且，灵质的获取渠道非常单一，为了救一个NPC就花掉了360个单位灵质，后期很可能直接做不出来宇宙飞船。也就是谢幽浮作弊开挂带了很多灵质矿石，多到可以用来盖房子铺地板规划各种家具，才敢用得这么豪放不羁。 治疗完成之后，系统给出了痊愈的提示。 两个医疗机器人也结束了疯狂给病人注射S级药的方案，改为正常护理。 谢幽浮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长达四十个小时的高度紧张依然让她觉得非常疲惫，把这个好不容易救活过来的伤者设定为【特殊监护】之后，她就在B治疗舱里蜷缩着睡着了。 醒来时，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也或许是几天，谢幽浮没有看日期的习惯。 她迷糊地从治疗舱里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睡痛的肩膀，意外地发现套房里灯光很黯淡——医疗机器人在护理病人的时候，会主动调暗病房灯光吗？这么智能的吗？ 但是，系统设定，天黑的时候，屋内有人活动，灯光就会自动亮起，入睡之后，灯就熄灭。 现在谢幽浮已经醒过来了，屋内的灯却没有亮。 她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系，想要从治疗舱出来，打开灯看看病床上的情况。 就在此时。 她看见一道挺拔又削瘦的身影，立在窗前。 窗外本该是茫茫冰原，天也已经黑透了，但是，谢幽浮在冰原上修建了仓库、厂房、采集点……这间套房被规划在主屋附近，原本就是基地景色最好的建筑之一，窗外能看见高耸的白塔，巍峨的吊车，闪烁的大灯，以及成片成片的耀光稻傲立冰雪中散发出荧光的点点星辉。 窗外灯火交织，建筑林立。 站在窗前的那道身影隐在黯淡的小夜灯中，莫名显得非常地寂寥落寞。 谢幽浮心中涌起一股很奇特的感觉。 仿佛是在欣赏某种被精心创作的艺术品，从双眼察觉到了冲击，瞬间就浸润了全身。 就……有点点心动。 她从治疗舱跳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咳、咳。” 站在窗前的人马上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扶着窗台缓慢地转过身来：“＊@￥％￥@@％％。” 谢幽浮眨了眨眼，意识到事情糟糕了。 这尼玛名字是乱码，病是乱码，说话也是乱码啊？！这么一想，好像也没毛病啊？ 研究乱码之前，谢幽浮先打开了灯。 在她开灯的瞬间，她就意识到窗前的男人想阻止自己，不过，开灯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啪地一下，灯就开了。那人站在窗边，动作也迟缓，来不及阻止。 谢幽浮喜欢亮堂。 她把游戏里的灯光亮度调成了10，也就是1000％，正常亮度的十倍。 灯光打开，整个屋子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正在阻止她开灯半途的男人在瞬间就蜷缩在了地上，举起双臂遮住了自己的头脸，裸露在外的双手瞬间就变得乌黑。尽管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谢幽浮还是感觉到了他不可思议的痛苦。 啪。 谢幽浮又把灯关上了。 这时候，两个被指定护理病人的医疗机器人乌拉乌拉闪着警报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一齐向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注射了S级药，并且把男人抬上了治疗床。 ——谢幽浮不知道扫地机器人形状的它们究竟是怎么把人抬上去的，总而言之，人抬上去了。 谢幽浮很想表达自己的歉意，但是，语言不通。 为了解决沟通的问题，她很努力地在cao作面板里搜寻可以和NPC沟通的方式——谢幽浮觉得，她不能把此人视作NPC。他很明显是游戏系统之外的“东西”，绝不属于NPC的范畴。 总之，找遍所有系统菜单窗口，任何与这个陌生男人相关的消息，全是无法翻译的乱码。 cao作面板帮不上忙。 “％％％￥％，％￥@％@￥。”床上的男人又说话了。 谢幽浮完全听不懂。 但是，她听得出来，对方声音低沉平静，没有任何愤怒责怪的情绪，好像还带了一丝询问？ “我们好像语言不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应该也听不懂我说的话，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语言不通这件事。反正我不是不回答你的话，我是听不懂也说不来。”谢幽浮无奈地说。 对方果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谢幽浮正想着要不要再说两句话，给对方彻底确认彼此语言不通的印象时—— “您说的是，上古通用语？我、在下……”对方在自称上面有点迷糊，“略微懂得一些，应该足以与您做、质朴地沟通。请、您……可以慢一些？至此敬上。” 谢幽浮惊呆了。 然后，她就想笑。 质朴沟通，至此敬上。看来不是略懂一点，是懂得有点太多。 正常人不会这么说话。这人把普通话当“上古通用语”，可见在民间流传的俗语已经彻底消失，他应该是通过文字资料来学习这门语言。想不通的是，现代文明那么发达，到处都是小视频，应该到处都是影音资料，怎么会不知道话怎么说，只能通过文字注音来学习呢？ 等等，那我不是穿越到游戏里，而是穿越到普通话成为“上古通用语”的未来了吗？ 还是说，这个游戏的世界观就是未来时代啊？ 谢幽浮迷茫了。 “你能听懂我的话就太好了。我说慢一点。”谢幽浮果然放慢了语速。 她走到病床前，微弱的小夜灯在地脚线上，屋内黑摸摸地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她也只能勉强看清楚床上男人的轮廓。这让她再次觉得，瘦啊，瘦得皮包骨。一个人怎么会瘦成这样？ “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畏光。伤害到你了，非常抱歉。” 谢幽浮慢慢地道歉。 “您言重了。不敢当。在下罹患……”对方大概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怪病，不可以照射强光，肤、皮会灼痛，是少见的症。惊吓到了您，万、非常抱歉。至此敬上。” 谢幽浮也是很费心地听他说的话。 他说话的每一个字音都很标准，字正腔圆，但是，语法非常奇怪，不是正常人的措辞。谢幽浮必须认真分辩他说的每一个字，才能确认他的真正意图。 “‘至此敬上’是书面语。给人写信的时候才会用。平时说话不这么说。”谢幽浮实在忍不住要纠正一下，这人每段话都用“至此敬上”结尾，她怕自己忍不住扑哧出来造成误会。 “是。”对方答应了一声，似乎觉得不够有礼貌，又补充了一句，“谨受教。” 这他妈要笑死我！谢幽浮死死憋着，用脚把治疗床边的小板凳勾了过来，一屁股坐下。 “我的名字叫谢幽浮。是这里的所有者。” “首先，你要知道的是，我没有招揽工具人……呃，招揽新成员的想法。你不必担心我会留下你做工。你可以安心地养伤。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强迫你做工，给你安排工作。我也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基地物资很充足，就……反正安心住下来，好好养病。”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基地有一些地方不可以去，我明天会划一个活动区。都是自动门，如果你发现门没有自动打开，那就是你不可以去的地方。请你尊重我的基地隐私。” “明天我也会给你一个灯光调节器。我喜欢亮堂，基地内灯光都很亮，你晚上散步的时候，记得先用调节器把要去的地方灯光调暗。嗯，我会给你送衣服来，基地内也有防辐射服，我不太理解你怕光的原理，不知道有没有用——聊胜于无吧。” “前面走廊过去就是食堂。明天我会打开使用权限，会有24小时食物供应。” “基地内有机器人跑来跑去，请不必惊慌，也不要sao扰它们的正常工作。如果故意弄坏了我的机器人，我会很生气的。” “有事情可以到我的房间找我。我就在隔壁的大房间里住。” “没事情也可以找我。不过，要等我从房间里出来才可以，不是很重要的事，不要敲我的门。” “呃，我的意思是，如果是闲聊的话，不要敲我的门。你需要什么东西，什么不会用，或者感觉到病痛需要治疗，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事，请务必来敲门问我。” “以上，有听不懂的地方吗？” 谢幽浮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几段话花费了不短的时间。 她说话的时候，病床上的削瘦男人就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摇头晃脑，没有东张西望，连呼吸都平稳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此专注礼貌的态度，让谢幽浮觉得此次谈话是体面且受重视的。 直到谢幽浮正式结束了整段话，对方才微微垂首致意，答道：“在下都听懂。” “在下很感谢谢女士的收留与医治。可否请您拨冗与在下小叙几句？在下有一些疑问和请求，希望得到您的……”他又有些卡壳。很显然在他的母语中，接下来应该有更合适的词语来表达，但他一时之间找不到普通话里应该怎么说。 谢幽浮觉得听他说话真的很好玩，语法古不古、今不今的，咬字又特别好听。 “我有时间。你想谈什么？”谢幽浮适时解围。 “您不会听凤皇帝国的通用语？” “就是你最开始说的话吗？” “是。” 谢幽浮脸上的笑容微微撇下，口气变得清淡：“不会。” 谈话变得不愉快了。因为，对方质疑了她。 她一开始就明确表示自己听不懂，这人还要二次确认，可谓非常地冒犯。 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谢幽浮的不高兴，但是，他没有道歉，也不打算谈论这次冒犯。他继续自己的问题：“您居住在偏院的混乱星系，语言与中央星系不相通，应该也不关心中央星系的、事端？” 谢幽浮不高兴了，措辞就变得强硬：“说重点。” “您生气了。” 对方似是轻叹了一声，带着些微不可闻的愧疚与难过，“在下非常抱歉。请您宽恕。” 宽恕。正常语境下，用不到这么严重的措辞。 这个人确实很喜欢瞎几把用词。谢幽浮明知道他是语法学得不好，听见对方郑重其事地用那样漂亮地咬字说出了请求宽恕的句子，给她那不为人知的小XP戳得死死的，差点就要翻过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认真道歉，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哼。 “一般不到刑事犯罪，我们用不上‘宽恕’这么严重的措辞。‘对不起’就可以了。” 对方似是愣了一秒，因语速沉缓显得特别慎重：“对不起。” 谢幽浮差点笑出声：“我们把话说开就行了。我知道你大概有什么很重要的问题要确认——不过，我从不撒谎。我确认过的事，你不用问第二遍。行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照直说吧。” 病床上的男人沉默了片刻，问：“您知道在下的身份吗？” 不等谢幽浮说话，他又补充道：“您并不询问在下的身份来历，在下想确认的是，您是已经知道在下的身份了，还是……对此不感兴趣？” 谢幽浮上上下下地把他看了好几眼，脸其实看不太清楚，但是，风姿极好。 就是……坐在病床上的身影轮廓，明知道他瘦成皮包骨了，依然是极其挺拔的冷峻清华。 “你很出名？”谢幽浮想了想，“大明星？大网红？” 这是什么言情小说的剧情！ 霸道天王爱上我！影帝的狂拽娇妻！向你下坠——我的千亿蜜糖！ 对方似是笑了笑，随即报上名字：“在下宁见素。” “佞限速？”谢幽浮脑子里迅速找了个熟悉的词拼上去，倒也不好嘲笑人家的名字，肯定不可能是“限速”两个字吧，这妈是当交警的还是扫黄办的，给儿子起名叫限速哈哈哈哈。 她伸出手：“宁先生，你好。” 这是她俩第一次正常状态下的肢体接触。谢幽浮没有执行面板指令，宁见素处于清醒状态。 正常来说，握手要热情才显得礼貌。但是，男女之间则有不同的潜规则：女士不举手，男士不能主动邀请女士握手。在与女士握手时，男士不能长、久、深、满。在女士准备抽手时，必须迅速礼貌地先一步松手放开。 宁见素显然很熟悉这类规则，谢幽浮没伸手之前，他恭敬不动。谢幽浮刚刚抬手，他的手就先一步就伸了出来，与谢幽浮的手轻轻碰触，非常礼貌克制：“谢女士，您好。” 短暂的握手之后，宁见素的手很快就收了回去。 谢幽浮觉得他的手很粗糙，凹凸不平，有茧子，有疤痕，还有……很瘦，很冷。 这不可能是大明星、大网红的手。 “我猜你在中央星系应该很有名气？但是我确实不认识你。”谢幽浮第一次好奇。 她问得很克制。给了宁见素回避的余地。 “都过去了。”宁见素也确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女士，在下可以请求使用通讯设备吗？” 谢幽浮有些为难。 问题非常复杂。 首先，她不确定游戏自带科技树里的天外联络设备，能否联络到宁见素想象中的网络。 然后，这个游戏自带的天外联络设备，一旦启用就会产生风险。 ——它可以联络到友善的势力，对方会派出商队跟己方交易，但是，它也可能联络到不怀好意的恶势力，对方一旦知晓己方的存在，就会派人来攻打基地、进行洗劫——是真正的洗劫。炮火犁地，杀死所有小人，抢劫物资。搞不好就要重新开局。 谢幽浮不喜欢打仗，她的生存游戏玩的是修房子搞生产线，并不想弄成星际战争。所以，她宁可作弊修改了迫降时携带的物资，设置了地图上丰沛的资源点，自给自足一切物资，压根儿就没打算建造星外联络设备与外势力进行贸易。 “对不起，是在下冒犯了。”宁见素没有让谢幽浮为难，很快就放弃了自己的请求。 “这事也称不上‘冒犯’，我猜，你应该是想说‘冒昧’？”谢幽浮考虑片刻之后，坦诚了自己的顾虑，“我这里的通讯设备与世隔绝，不一定能与你所在的中央星系网络沟通。而且，我的通讯设备一旦启用，可能会引来劫杀——我不想冒险。希望你可以谅解。” “完全理解。”宁见素说的每一字都很诚恳，“请对不起我的冒昧。” “赞美你的普通话。真的是……”谢幽浮疯狂忍笑，“非常完美。” 宁见素显然意识到自己语法又出现了错误，他并不为自己的失误感觉到羞恼，也不为谢幽浮不大礼貌的“嘲笑”觉得愤怒，情绪非常稳定：“如果能在文法上得到您的指点，在下感激不尽。” “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我是觉得，你说话咬字非常好听。”谢幽浮认真地说。 “说得不太好。上古通用语，嗯，普通话，是很小众的语种，一次失去传承。一千年前，拓荒舰队把它从古老星系中找回，因为学习艰涩困难、传承久远，被束之高阁，小部分研究上古文明的学者才会选修。”宁见素很努力地和谢幽浮沟通。 “那你也是研究上古文明的学者吗？”谢幽浮问得有口无心。哪有学者满手茧子疤痕？ “在下姓宁，是上古血脉。普通话是家学。”宁见素说。 “那你好棒棒哦。”谢幽浮拍了拍手。 正说着话，宁见素一直挺拔沉稳的身体晃了晃，单手支床沉静了两秒。 “你是累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谢幽浮直接唤出cao作面板，查看宁见素的身体情况。 让她很意外的是，曾经是乱码的ID已经被汉字“宁见素”取代，在小人名字后边的状态栏上，有一个括弧，里面是“虚弱”两个字。治疗建议：卧床静养。 谢幽浮关上cao作面板，站了起来：“我会让医疗机器人来护理你。早点睡吧。” 她没有任何照顾病人的经验，也不打算给自己下指令做护理工作，直接把指令下给了机器人。 就算宁见素长得很好看、说话很有趣，初见之时，也让谢幽浮也有了一丝丝的心动，但，也就那样了。人这辈子会有很多次一刹那的心动，却只会去追求唾手可及的真实。 对于谢幽浮来说，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她心心念念要回家。她会把这里的一切当作有趣的见闻，却不会任凭自己有任何留恋。 这个世界，不属于我。 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