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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2

    顿了顿,谢兰生说:“是这样的……我已经把分镜头表给贵公司寄过去了。”

“对,我收到了。”

“嗯,您能看到,分镜头表比较详细,每一场的下属镜号也被标在第二列了。同时,因为需要节省胶片,我们几乎每个分镜都只拍摄了那一次。唯三拍了两次以上的地方出现在脚本的第65页、第130页以及第195页,对这几处请都使用最后一次拍的片段,我已经在分镜脚本的空白处标出来了,我想这些会给LAB的剪辑降低一些难度……还有,为给后期提供方便,在片场时我们是用英文说写拍摄场次和镜号的,可以对上。”

Nathan似乎在考虑可行性,语速很慢:“OK……OK……我了解了……”

“对不起,我也没钱去悉尼了——”谢兰生的一把声音在柔和中带着坚持,“我只能用电话和您说明这部电影的立意、剧情、人物性格、还有伏笔。”

“嗯,您说。”

谢兰生把莘野改过的英文稿缓缓念出来,并且确保Nathan听懂了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他对莘野还演练过,莘野说他都能明白。

Nathan也听得十分认真,还反问了几个问题,谢兰生都一一答了。Nathan还是希望谢兰生能冲一个样片出来,并亲自到澳大利亚和实验室即时沟通,可谢兰生真的没钱。

最后,谢兰生说:“Nathan,我们是中国大陆第一个或者第二个自己拍电影的团队。我们真的希望可以制作一部好的片子出来,给中国的独立电影开个好头,抛砖引玉,给类似的电影团队一点灵感、一点激励。”

Nathan道:“我理解。”

“我……”谢兰生几乎是在乞求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讲,但是,如果您能把它当做您自己的片子来做,我一定会从我心底里感激您,并且永远铭记您的这份善良。”他希望能得到支持。

听到“alwaysrememberyourkindness”,Nathan被震了下,半晌后才道,“说实话,只剪一次,只冲一次,即使对我而言也是相当大的一个挑战。你们既然经费有限我也不就多说什么了。我没办法保证任何事,我只能说,虽然这单金额很小但我一定尽力而为。”

谢兰生说:“谢谢,谢谢。”

放下电话,他长舒了一大口气,感觉自己非常幸运。

搞定了。谢兰生会相信Nathan,相信对方能给最合理的剪辑手法和最完美的呈现方式,也相信Nathan并不会把相对简单的剪辑给搞砸。

…………

把摄影机还给北电,把灯光还给在开广告公司的本科室友张世杰王中敏(第1章),谢兰生把几本胶片按照顺序整理了下,便郑重地去邮局了。

他要把的胶片寄到遥远的澳洲去。

小红小绿都不在,莘野已经去上海了,谢兰生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办理邮寄。

在谢兰生家旁边的邮电局东四十条所,谢兰生跟柜台阿姨买了一个大纸壳箱,把封好的胶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称了重量,贴了邮票,接着抱着小纸壳箱,右手掏出一张白纸,问对面的柜台阿姨:“那个,这张说明,可以贴在盒子上吗?贴在哪里比较合适?”

柜台阿姨十分不耐烦,问:“什么东西?”北京大妈嗓门超大,谢兰生的娘李井柔近年也有这个趋势,谢兰生总觉得不妙。

谢兰生答:“给海关的一个说明。”

“哈?”

谢兰生又大了点声儿:“给海关的一个说明。”

这是莘野曾告诉他需要准备的东西。谢兰生活了22年多从没寄过国际包裹,也不知道向澳洲寄电影胶片需要清关,然而前几天,就在他刚下定决心要去澳洲做后期后,莘野给他打电话说“一切发往国外的东西都可能被对方国家的海关开箱查验”,让他准备一个显眼的“attention”字条贴在箱子上,同时也贴在每盒胶片上。

白纸上,有谢兰生用中英文给海关写的请求信:【内含胶片,不能见光,恳请海关谨慎开箱。】是用粗黑的笔写的,非常显眼。

虽然知道邮电局并不会管违法拍电影,可谢兰生还是心虚,拿着纸条遮遮掩掩,怕被看出他是一个图谋不轨的坏人来。

“说明?”北京大妈嗓门惊人,一把夺过谢兰生手里攥着的说明,扫了一眼,有些了然,又轻飘飘地扔回去,说,“放那吧,我等会儿给你贴上。”在谢兰生贴邮票时她已经开始服务下个顾客了,这会儿谢兰生回来,她手里活却还没完。

“谢谢谢谢,真是辛苦您了。”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谢兰生却并未离开,只钉子般站在那里。

柜台大妈又瞥他一眼:“行了,放那吧!你可以走了!”

谢兰生则好脾气地笑:“大姐,这个说明太重要了。我也知道您不会忘,但还是想亲眼看见它被帖在箱子上,图个自己安心罢了。”

大妈抿唇,没再说话,却把手里那个包裹给捣弄得哐哐直响,惹得包裹主人都白了谢兰生一眼,嫌他多事,可谢兰生非常坚持,杵在原地不动弹。

等处理完手头的件,柜台大妈把谢兰生的包裹十分粗暴地扯过去,在说明上涂了点胶,一把贴在箱子侧面,又“咣”一声把谢兰生的宝贝胶片扔进后面的包裹堆,道:“行了吧?!贴上了!走吧?”

“……”谢兰生摸摸鼻子,说,“谢谢谢谢,辛苦您了。”被摔一下他挺心疼,不过几本胶片都已经被寄掉了,给海关的说明也贴上了,他完成了一件大事,还是开心。

从东四十条所出来后,谢兰生连走路都变得一颠儿一颠儿的。

他走了两步,越来越雀跃,越走越快,一分钟后终于是在北京街头跑了起来,穿过街道,穿过人群,风撩起了他的额发,他像一只乘着风的鸟。

…………

不过,他的兴奋只持续了大约十五分钟。

一回到家,谢兰生就冷静下来,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坐立不安。

与邮寄后的兴奋不同,谢兰生一瞬间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连父母的唠唠叨叨都不愿意再理会了。

他的工作已经完成,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了。

如同一个母亲等待在外打拼的孩子的只言片语,谢兰生也惴惴不安,日夜难眠辗转反侧。

他就像有强迫症一般,一闲下来便不断回想拍摄时的每个细节,一会儿觉得这里不好,一会儿觉得那里不好,又想改这里又想改那里,然而因为知道一切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便徒劳地唉声叹气。

他用最大度数的放大镜和最苛刻的眼光看待这部作品,虽然明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