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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7

    扎云河俯身掏出岩盘手边的海拔测量仪,看到读数显示775m,便一转方向盘冲出路面,向着两座山脊间一处被树木遮挡得严丝合缝的平缓洼地驶去。

驾车冲入遮星蔽月黑黝黝的深山老林,车身随着崎岖坑洼的路面颠簸摇晃着。阿扎云河反而熄灭了车灯,仅凭一点晦暗的天色小心翼翼的避让道路前的山石树木,在树影缝隙间左摇右摆徐徐向前。

进入洼地后不到一公里,一点黯淡的光斑忽然扫过他紧紧盯着山道的眼睛,似乎是瞄准镜故意探出来的辅助照准光线。阿扎云河立即一脚刹车踩到底,再伸手拨动远光灯长钮,三闪一短灭,再两闪一长灭。

刹那间,密林深处亮起一团明晃晃的光源,光斑从挤挤挨挨的树木间冲撞出来,一道道浓黑的树影被远光灯驱赶着向四周扭曲延伸,像一张杂乱交错的粗网,更像一节节焦黑弯曲的指骨,正撕抓着高低起伏的灌木矮草和灰土路面狰狞而来。

越过边境的十多年里,这样谨慎、隐秘的交易活动,自己从参与到组织甚至指挥部署,已经历过无数次。

吞过毒、抢过货、杀过人。

从运货塞毒丸的骡子,到搬货、押货、拐带胁迫无辜者的马仔,再到处置善后的棍棒和打手,直到现在可以一马当先,扯着“岩先生”虎皮大旗勾连各方势力搞毒钱交易,拉拢上下线,甚至仅凭自己便可以与烟贩子们周旋,给岩盘挣了不少脏钱的运贩毒集团核心骨干。每向前一步,足底总能带出满满的腥臭泥垢和血污。

白眼狼露出獠牙前,总是要乖咪咪低眉顺目的学学哈士奇,一脸蠢相拼命摇尾巴。

想到这,阿扎云河眯缝起眼睛迎向白茫茫的灯光。边低头咬紧手臂、肩胛两处的绷带结口,边在心底盘算:赵奇胆子小,每次送来的东西虽然量少但绝对都是趁手货,与赵奇交易,岩盘从来不让别人沾手,只肯交给郑维汰底下的人负责。根据自己临行前悄悄搞到的郑维汰调车记录和出货数量判断,紧随岩盘进入老街地界交接货物的,起码不下六个人,

六个人……阿扎云河鼓噪起胸腔浑身紧绷,血液沸腾起来,面目反倒越发沉静而幽深。rou食者捕捉猎物前的专注、坚定、杀伐与凶狠统统被他压进心底,只换上一张惊恐过度后狼狈窜逃的脸。

抢来的,永远比要来的香,富贵险中求嘛……

于是他抬手抹花自己身上的喷溅状血迹,在扭过身子放平岩盘的座椅靠背,随手塞了一块破抹布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脑袋,让岩盘整个儿横陈在车座上,伸手使劲擦了一把他脖颈间的血渍,再举着满是黏糊腥臭的爪子一秃噜自己的额头、眉梢和眼眶。

嘴角一耷拉,面目瞬间便只剩下被人穷追猛打后的惊慌失措,再酝酿两秒钟情绪,就见阿扎云河血泪纵横着,焦急又慌张的推开车门跳下去,跌跌撞撞的跑向光源。

眼前不远处,是一片稍宽阔的灌木蒿草地,阿扎云河边假意奔逃边观察四周。

?有三辆车,停在裸露的碎石红泥地西侧。

两辆底盘稍高的越野车停在草地边沿,一侧车壳都被打得像筛子一样破烂,车体交错密布着数十处弹孔,车窗玻璃全部被震碎,车子四周的蒿草间,到处都是形态不一的鲜红印记和残肢rou沫,当间一辆的车底油箱还在滴滴答答的往外渗油,另一辆相对还算完整,但是驾驶座方向盘上却趴俯一个身着浅绿迷彩T恤的人,刚刚中弹死去的人。

草地另一边不远处,是一辆同样遍布弹坑但车窗完好的11座运兵车。呛白晃眼的氙气灯光源正是这辆车的前大灯发出来的。三个持枪警戒的“自己人”,正看似不经意的站在运兵车前后三米多的位置点上,形成一个辐射四周的火力圈。还有两个别着=短=枪=的,则在运兵车尾部装货清点。

惨烈的抢夺和撕咬之后,空气里满是深山林木和鸟粪,与枪战过后的硝烟、汽油混杂在一起的怪异气味,扑呛刺鼻。

灌木蒿草间,一淌淌尚未凉透的鲜血,被白亮刺目的灯光映射成接近浓黑的颜色。草地边沿还有一个别着=短=枪=的,正俯身用双臂穿过一具尸体的臂膀腋下,环抱住尸体前胸再费劲的拖拽到土坑边抛掩,松软的灰土路被踩出深重的脚印和两行鞋跟刮出的平行凹槽,凹槽边密布均匀的点状血迹,阿扎云河抬眼一瞥,都是赵奇的人。

只剩“自己人”了,他在心底轻笑一下,都是平日里一起喝过酒赌过钱相互请吃逛窑子练枪的。

眼见阿扎云河慌慌张张的奔过来,原本悠闲的吞吐着烟圈却站在车头前持枪警戒的刀疤脸,立即一抬胳膊用电筒扫向阿扎云河,眉间疑惑的皱了皱。

“怎么就你一个?岩先生呢?”

“我们在路上中了埋伏!”阿扎云河还未奔到那人身前,便急吼吼的喊道:“快过来帮忙!赵奇个老狗逼向老街军政府点了我们,岩先生伤了腿,我们不敢动他……”

“郑老大呢?宋查猜呢?”握着电筒那人立即啐了口唾沫吐掉香烟,边大骂:“我说怎么突然让我们把货弄回来呢!”边冲正在拖拉尸体的喊了几句。

手握电筒那人,cao着一口夹杂西南山区方言的土语,在边县出生的阿扎云河听来,心内很有一点行路万里偶遇乡音的亲切,平日里也确实挺照顾他,过命算不上,但交情绝对不浅。只见那刀疤脸正背向车灯,拧着粗犷的眉毛盯着阿扎云河,满脸狠戾又担忧,身侧一圈惨白的光线和正面浓重的黑影泾渭分明,越发将来人壮实的身形和疤痕交错的面孔,映衬得山林猛鬼一般。

“宋叔开着另一辆垫后,郑老大在车后座帮岩先生按着伤口,那车车油快漏光了,得把岩先生抬过来。”

刀疤脸不做他想,冲抛尸的一扬手便走向越野车,正在处置尸体的那个,看到命令后立即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掼,在再掀起衣服使劲擦了擦满手血污,便追着刀疤脸往越野车方向跑去。

阿扎云河不着痕迹的挑了挑嘴角,与他们错身而过后快步走到运兵车车尾。

搬货的两人都与阿扎云河差不多年纪,一看便是平日里一起厮混作恶玩笑惯了的,见着阿扎云河一身狼狈满脑袋冒血的走过来,便指着他大笑出声:

“哈哈!狗崽子你也有今……”

可那人话还没说完,眼睛已经瞪得溜圆的侧过脸,死死盯住阿扎云河,眼底透满了突如而至的惊骇与恐惧。

?同一时间,刀刃已经插进他的腹部,在他的脑袋被阿扎云河一把抱住,嘴巴被阿扎云河牢牢捂住的同时。紧接着,他整个人被身内的刀锋抵到车壳一侧,剧痛和阻断神经的怪异麻木感,让他浑身瘫软着慢慢滑倒在车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