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现在是您的omega。
29. 苏锦呆了,周玉成倒是已经被激起了好奇,在那头追问:“这是什么?看风格,像是《花月》?你不是一向不喜欢的么?如果是《花月》的话,我要说,讲真,这个作者明显是有炫耀的意思,非要刻意用贵族语,还强行用繁琐复杂的语法和词汇。” “而且你为什么要大晚上来问我?明天不行么?” 苏锦没头没尾地打断他:“这个答案,我得今晚知道。” 静默片刻,她轻声道歉,“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 “啊?哈哈,没事,没事。”周玉成挠挠脑袋,“咱俩谁跟谁啊。没事了吧?没事我就挂了哈。” 互道晚安之后,周玉成刚关了光脑,就看到自家omega坐在一边软软地望着他,禁不住心里一动,对着嘴唇就咬了上去,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是苏锦,你知道的,她脑子总是反应很快,有时候我都跟不上她的思路。可能是这首诗和她有什么关系吧。” 这边氛围甜甜蜜蜜,下一秒就能滚上床单来一曲快乐的生命和谐之歌,那厢,苏锦和利特却气氛凝滞,一时静默无言。 苏锦觉得胸腔里的心砰砰直跳,小鹿乱撞都不能形容,简直就是有头撒欢的疯牛在拼命地顶撞,整颗心几乎都要蹦出胸膛。手心被汗打湿,大脑乱哄哄的,瞬间冒出无数种猜想,甚至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因为此刻,“思考”是苏少校的本能,却是大脑半宕机造成的没有逻辑的“思考”。 “少校?”利特在一旁看了许久,发现她懵懵的,那模样着实不像是在怪罪他、生他的气,忍不住鼓起勇气上前,把手指虚虚地搭在她的手心,小心地问,“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苏锦恍然,如同刚刚回魂一样抓住了他的手,抓得极紧,像是生怕被人抢走了。 利特被她攥得有些发疼,却什么也没说。 他敏锐地发现,少校似乎并不是在责怪,而是在……害怕?愤怒?情绪太过复杂,但最明显的是——惊慌和诧异。 接收到这种情绪,利特几乎愣了,再确认了一遍才敢相信苏锦真的整个人都乱了,她张了张唇,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以此来寻求安抚。 “利特……”苏锦终于动了,她挺起上身,用力地把他揽进怀里,利特的头靠在她的颈窝,鼻翼间涌动着从她肌肤纹理中钻出来的暗香。 “你知道吗,这首诗,中间那一段,我不会念。”她花了好长的时间平复呼吸,把大脑里一时冒出了的纷乱信息勉强归类整理,理出一条明晰的阐释思路。 利特愣了愣,不知该怎么接话。 还好苏锦也没打算让他接,继续解释道:“这种语言在联盟的贵族间通用,和所谓‘血统’一样,是蓝血贵族的象征。我学过一点皮毛,但诗中这种程度的,我读不懂。你明白么?” 她知道利特是明白的,小利特一直很聪明。 哦,“利特”,这真的是一个有些可笑的名字,她把他捡回来,用“垃圾“的音译来命名,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倘若不了解前因后果,直接听起来,这个名字甚至还有一点羞辱。但这是一个专属的名字,她一边觉得为自己的私心而不安,一边因为这份独属的名字而窃喜。 利特听懂了。 他咬了咬下唇,小心地回抱住苏锦,低声问:“所以呢,大人?” 苏锦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问“所以”,他分明已经很清楚了。 但她还是柔声说:“所以,利特,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你的身世,我自然听你的意愿。苏锦想。 只是她也很了解,扯上贵族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倘若不解决,后续的遗毒无穷,像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 “这背后可能是一个令人难过的故事。”苏锦定下心神,重新恢复了冷静,认真地把分析说给利特听,“但是把范围缩减至贵族的话,先从卡尔德入手,找到你的出身的难度会大大降低。运气好的话,甚至可能很快,就可以找到你的家人。” 联盟贵族繁多,尤其以卡尔德为最。但是每一个贵族都登记在册,都有自己的府邸和家徽,任何一个延续传承下来的贵族,都比平民要显眼得多。 简单来讲,问题变成“找寻一个贵族omega的身世”,就从原先的大海捞针变成了现在的有的放矢;再把目标放到“是否有年轻omega失踪”上,可选范围又大大缩小。 只要有心,有人脉,虽不能说容易,但多花心思和工夫,找到的概率大大提高,犹如从绝望中抓住了洞xue出口的光亮,什么时候能真正成功,就看爬到洞口要多久,中间变数有多少了。 她以为利特应该会很愿意找寻自己的亲人,毕竟他现在无依无靠非亲非故。 利特沉默着,不可否认,他确实有一瞬间的心动。 但是现实早就狠狠地掼了他一耳光,掴得他晕头转向,栽到了泥地,一身皮囊全都沾上又臭又腥的污浊。 他甚至说不上来内心是否还有期待或者别的什么。 如果按苏少校说的,他真的是个贵族,那么他又为什么会流落黑色市场的暗娼馆呢? 是家破人亡,还是被人设计陷害? 又或者……是发生了意外? 倘若是前者,知道身世与否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倘若是后者……哈,那真是太可笑了,命运的玩笑,开得简直太可笑了。 利特低笑一声,早就回不去了啊。 “少校。”omega攥着她的腰肢,胡乱地在她颈部蹭了又蹭,仿佛一只溺水的、祈求救赎的鹿,冰凉的嘴唇时不时碰到她的锁骨,带起一串凉意。 “少校,我不想知道。”利特闭上眼睛,轻柔又坚定地说,“如果是真的,我的家人也还在世,就让他们当我已经死了吧。” 他话里的意味让苏锦心底一惊。 Omega的脸上流露出了脆弱的神色,他的蝴蝶翅膀一样的长睫在快速地颤动,痛苦地半阖上眼睛,银灰色双眼蒙上阴翳,像是被使用过度、划花了的玻璃珠子,满是刮痕,灰蒙蒙的。然而他容貌极美,这几分脆弱放在这张脸孔上,犹如被大雨浇透的花朵,既让人心生怜惜,又觉得意外地透着惊人的美感。 “……“他深深地埋在她的怀里,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肌肤上,声音微微发抖,他浅金色的长发哗地铺满苏锦的胸前,看起来仿佛一只深陷泥沼,在微弱挣扎的金色蝴蝶,“少校……“ “少校……我想留在这儿,我不想走……” 他说出来了。 利特战栗起来,他竟然真的说出来了。这个埋在心里最深处,充斥着欲求和索取的欲望。 他有那么一刻,几乎想抬手堵住自己的耳朵,蜷缩着,不想去听也不想去看外界给予的反应。 他害怕听到苏少校的回答,也不敢去看她的神色,他像个懦夫,窝在苏少校温暖的怀抱里,掩耳盗铃地欺骗自己,仿佛方才自己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自欺欺人。 苏锦从之前那股震惊中拔出情绪,她终于发现了利特的不对劲。 如果要仔细回忆,从第一次他们做过开始,他就有一点不对劲,这抹不对劲不是回回都在,但它一直潜伏着,时不时就探出头来。 而且这种感觉和利特一直以来的瑟缩与自卑一脉相承。 苏锦曾经以为他越来越好了,原来事实是,被伤得极深的身体和灵魂,尽管外表看起来是在愈合,但内里被伤得软烂的血rou却一直闷在所谓“完好”的表皮下,造成了“越来越好”的错觉。 其实也是,经历过那些事情,怎么可能真的说好就好,说迈向明天就立刻遗忘过去呢?那些腐朽的往事,改变了他的身体,改变了他的交往方式,变成了一种新的东西,扎在他的喉咙口,刺进他的心底。 苏锦伸手抚上他的发顶,来回摩挲着。 读懂人,可以靠言语,也可以靠默契,而有时候身体的触感最是诚实,最骗不了人。 她沉下心去细细体味,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柔软的发丝,掠过清淡的橙子香气。 “乖,我不会逼你的啊。”她柔声说,“不想走就不走,就留下来,想不想找家人都好,别怕。” 是什么给了利特错觉,让他如此患得患失,生怕下一秒就被丢下呢? 甚至他似乎还认为,苏锦让他寻找家人的意思,就是已经不想再要他了,但是苏少校心善,不会随随便便把他抛下,践行着“等你能独立生活了再搬出去”的承诺,替他找到家人——就可以放下他这枚烫手山芋,两全其美。 苏锦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商,她一贯不太会安慰人,情商不算很高,可能技能点都点到智商上去了,所以开口也有点笨拙:”利特……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真的。“ 利特在她怀里动了动,半晌,抬起了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哭过了,但是没有一滴眼泪。 他咧开嘴笑起来:“大人,您真好。” 说罢,他拿柔软的唇瓣轻轻地蹭苏锦的锁骨,犹如在给她按摩,吻得既轻柔又虔诚,明明高挑的身子却蜷缩得极小,往alpha的小腹亲去,一路带起火燎似的guntang。 “大人……我不想知道我是谁的儿子——或者说,谁家的omega。” 利特说着,冲苏锦眨了眨眼,灰色的眼瞳里水光淋漓,眼尾微微挑起,原本精致如月的容颜居然带了两分媚人的挑逗。 他的样貌和身材本就得天独厚,只是平日里规规矩矩,从不恃靓行凶,现下刻意撩拨,顿时就撩得苏锦不淡定,狠狠咽了口唾沫。 “我现在是您的omega。” ——任哪个alpha听了这句话,都会想把这个美人cao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