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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总是发生在周五。陈原坐在办公室正中央,身后的门被关上,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HR身边还坐了好几个劳动行政部门的人员。眼前的场景十分怪异,他坐在这群人对面,好似一位被审判的罪人,一时间他不禁觉得自己成了公司的包袱,成了站在公司对立面、阻碍发展的路障。“有许多人有长期的固定期限劳动合同,或是家里有小孩、老人需要抚养。你还年轻,没有小孩,现在也是……”HR迅速低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单身。”“好。”陈原知道这只是借口,那个满嘴生小孩越早越好的李艺也被裁了。ReturnOffer更别说了,今年的实习生估计也不好过。“抱歉。”HR合上电脑,干巴巴地说,“我们会给予你相应的赔偿……十分感谢你这些年对公司的付出。”“好。”除此以外,陈原无话可说。他从HR那儿拿了个纸箱子,坐电梯来到自己的工作楼层,来到了自己的小隔间前。小隔间里装着他五年来的所有回忆,是他过去五年来的生命总结。他的青春在晦涩的代码间雀跃,被划分进Excel的表格之中,隐藏在财务报表上的天文数字之后。办公室里气氛阴郁,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女人的啜泣。陈原率先取下被他钉在墙上的、入职第一天同事们写给他的欢迎贺卡,第一个放进纸箱里。这是一张立体贺卡,打开后中央会竖起一束粉色的镂空纸花,贺卡上写满了所有同事的签名,以及一句简短的祝福语。陈原动作机械,面无表情,这会儿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做梦。周围同事们的眼神里装有同情,更多的则是避免与他产生视线接触。交还完公司的电脑与平板,走出大楼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我还年轻吗?天上阴云密布,是大雨将至的信号。还好唐舟家很近,过条街就到了。公寓里跟往常一样空荡荡的,周周的学校最近组织了秋游活动,去邻省参观科学博物馆,周日下午才回来。放下纸箱后,陈原一个人呆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来回摸着自己的手指头。今天是难得不需要加班的一天,难得走出公司的时候天还未黑。他木楞楞地直视着前方黑屏的电视机,一不小心就从夕阳斜下坐到暮色四合。公司要降低支出,一个部门老板能做的也极其有限。期间李艺哭着给他打过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原甚至还能听到听筒对面传来女人和小孩的哭声,几种不一样的哭声循环交替。李艺嘴里含含糊糊,也不知道是在骂还是嚎,他一个词儿也听不清,只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扰得头皮发麻,太阳xue发紧。最后他听得烦了,终于吼道,“有工作也得过,没工作也得活。你是你们家的顶梁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工作年限比我久,拿的补偿该比我多,现在赶紧开始投递简历,总会找到法子的。”说完就挂了电话。李艺没再打过来。道理永远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搅搅筷子就能煲成的鸡汤,哪里会好喝。陈原走到阳台上,发现暴雨还未到来。空气潮湿,厚重的乌云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一脚踩在栏杆上,将浑身的重量都放在上头,如同一只溺水的猴儿一样将四肢紧紧地攀附在栏杆之上。夏晓小走了,王子林也跟他绝交了,陈原对很多事儿都没底,唯独工作这一件又搞砸了。看来二零一九年不属于他。大一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二十三十如此,四十五十也不会不一样。这些郁结在他心中的麻烦事儿不是消失了,更不是被他战胜了,只不过被他用工作勉强压住了。二十四小时轮轴转的人是没有时间悲伤的,可是一旦这些压在木箱上的巨石被移开,一旦他手里的这根救命的稻草被卷走,箱子里头的破烂物件就开始源源不断地从深海里涌出。浮到海面上一看,原来是见光死。抱头鼠窜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勇气直视。唐舟一回家就看见了沙发一角的纸箱子,他赶紧换了鞋跟了过去。这是两人间的一点默契,黑色的幕帘一拉,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眼睛,情绪波动被隐藏得刚刚好,所以说几句心里话的时候,也不容易感到特别难堪。陈原迟钝地转过头,眼底那谭黑色的死水晃晃悠悠,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位大活人,而是一团虚无缥缈的空气。他已经在这儿站了许久,站到额头都被风吹得冰冰凉,脚边堆满了烟屁股。唐舟拉上门,在他身旁站定,陈原不说话,他同样也保持缄默。陈原重新将双臂架上栏杆,眼神空空地沉默了半晌,突然朝半空中伸出了左手。夜空的布景之下,无名指上的银戒闪烁着晦涩的光泽。他盯着戒指看了又看,想起那个春光明媚的下午,第一杯美式拿铁的味道,想起民政局前的长队,和算不上十分圆满的宴席,最后收回左手,当着唐舟的面取下了无名指上的戒指。“没有必要再带着了……反正也不用跟同事们打交道了,嘿嘿。”※※※※※※※※※※※※※※※※※※※※我猛更。下一章是不是就要那个了趁虚而入22.唐舟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回应,这是陈原所希望的,他没有力气去解释来龙去脉,更不想听到任何安慰。他将戒指揣进一只口袋,又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吹了一晚上的风,他的十指手指头都冻得发僵。点完火,手腕忍不住微微一抖,烟从指尖掉落,他赶紧去接,却抓到了燃烧得正旺的烟头。他被烫得一下收回手,才刚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就跟着簌簌掉下来了。“烫着了?”唐舟开口问他。陈原却答非所问。“是因为我不够努力吗?是因为我不够吃苦吗?”“HR还说我年轻……真会骗人。”“二十出头的时候一天只需要睡四五个小时就够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睡四个小时我会头晕的。爬楼也不行了,喝酒也不行了。她知道什么啊?竟然还说我年轻……真行。”陈原低着头念念叨叨,好像在自说自话。“我还总是念叨着,马上就能搬出去了……”“我甚至想象不出来,到底是因为经济环境不好被裁更可悲,还是因故被炒更可怜。”“是怪别人更好,还是怪自己更能让我接受。”陈原还有许多话想说,最后都只化成一声简短的,“唉。”唐舟扭头这才发现他在流泪。他无法想象出陈原是如何练就这一身眼泪决堤时也面不改色的本领,那些眼泪好像根本不属于他,毫不服从管理,就这么悄无声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