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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看纪浔的睫毛上下动了一下,然后垂下来,遮住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没关系的。”他扯了几张纸擦裤子,看着纪浔不言不语地样子,和他说道:“待会我叫护士过来换一下就好了。”他把纸扔进垃圾桶:“喝不下你该和我说,我也真是,让你喝了那么多的粥。”纪浔抱着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因为你给我送东西吃,而且不想让你觉得我不听话。”杨警官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感觉有点心酸。他顿了一下:“以后你不喜欢,要学会拒绝知道吗?”纪浔很轻地点了一下头。杨警察叹了一口气:“想去看一下那个jiejie吗?”纪浔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医院的走廊很长,杨警官牵着他的手朝病房走,他们两个走得很慢很慢,直到推开了那扇门。房间里面没有开灯,光线有点暗淡。陈露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杨警官出去了,纪浔从旁边拖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上去静静地看着她。陈露扭过头看他:“多亏了你。”她笑了笑:“真厉害,是你救了我。”纪浔垂下了头,看着自己悬空的脚尖。“你想起自己的家了吗?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纪浔摇了一下头。“那你去哪里呢?”她感叹道。纪浔看着她,过了一会说:“那你呢?”你去哪里。他没有问出口。“我啊。”她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回家啊,我的父母明天就可以来接我了。”纪浔难得露出了一丝茫然的表情。父母,回家。他又垂下了头,那他呢?他的父母是谁,他的家又在哪里,他又该去哪里。可是他只认识陈露,她要回家了,他只剩一个人了。他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又有谁会来找他呢?纪浔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睡着了,才悄悄地走了出去。杨警官还在和护士说话,他也没有惊动他们,回到病房,从洗手间里拿了拖把和抹布,仔细地把地上的呕吐物擦干净了。拖把积了水很重,他抱着杆子费劲地拖着走,到了厕所又把拖把洗干净了。水桶太重,他搬不动,洒出来的水把他的裤子都弄湿了。他用手擦了一下湿了的裤子,垂下了头。他把地上的水渍弄干净了,又把拖把和桶子摆放的很整齐。穿着湿哒哒的裤子,靠着墙蹲了下来,把头埋在了膝盖里面。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他都已经习惯了。他又是一个人了,他该去哪里。为什么他要想不起来,医生说他伤了头,好好治疗就可以想起来。可是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呢?他怕别人觉得他不乖,也怕给他们添麻烦,可是他就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大麻烦。陈露走了之后,他在医院里面住了半个月。期间杨警官过来和他说,在报案的人口失踪里,没有找到和他相关的,唯一一个同年龄的失踪案,那个失踪的小朋友是一个女孩。出院的那天,他被带上警车,那个女警官摸着他的头说:“别怕,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小朋友。”他趴在车窗上看见了很大的一扇铁门,黄铜的门已经斑驳了,看上去好高好高。他只能仰着头,费劲地去看,才能看见那尖尖的铁杆。他被带下来了,女警官牵着他的手往门口走。刚下过雨,地上还是湿的,两旁的香樟树被雨水冲刷后,绿得发黑。一切都笼罩在这灰蒙蒙又湿润的天气里,他的视线穿过树木,生锈的铁门,看见有一个女孩抓着铁门,怯生生地看着他。他被带到了福利院,女警官和院长交代清楚了之后,和他说了一些话就走了。院长的办公室很暖和,让他冰冷许久的手脚得到了温暖。两旁摆了两个很大的书柜,塞满了各种资料,桌子上有一个相框,院长站在最中间,旁边围满了小朋友,簇拥着她,笑得格外灿烂。相片里的她眼角有细纹,很是干瘦,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和善至极。纪浔默不作声地站在办公桌前。纪院长低着头看他,扫过他白净的脸,有些红的小手。她蹲下来平视着他,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系在了他的脖子上,遮住了他小半个脸。她笑得和蔼:“穿得太少了。”脖子上温暖的触觉,让纪浔眨了一下眼睛。纪院长双手包住了他冰冷的手,问:“杨警官说,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点了一下头。纪院长摸了一下他的头:“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他依旧点了一下头。她叹了一口气,感觉有点心酸,露出笑对他说:“姓纪,和我一个姓好不好。”她看着他澄清的眼睛有些不忍,说道:“名就叫浔,寻的谐音,希望你的父母早点寻到你。”她把纪浔脖子上的围巾扯正:“小浔,你自己叫叫看,熟悉一下。”纪浔声音有些小,含糊不清地重复:“小浔。”她笑了一下,摸了一下他的脸:“我是要你叫全名。”纪浔眨了一下眼睛,字正腔圆的声音有些糯,他念道:“纪浔”晚上吃饭的时候,院长把他介绍给了大家,一群小朋友兴奋地在下面鼓掌。院长给他盛了饭,递给他笑着说:“去和其他小朋友认识一下。”纪浔接过了饭,看了一眼大厅,每个桌子上,都有两三个凑在一起交流的小朋友。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端着饭走到了一个空桌子,开始默默地吃了起来。吃到了一半,有一个小女孩坐了过来。她端着盘子挨着他坐,她一边吃饭,一边偷偷抬眼瞧他。纪浔扭过头看着她。她吓了一跳,勺子掉进了碗里,结结巴巴地说:“我叫小春。”说完怯生生地看着他。纪浔点了一下头,过了一会他说:“纪浔。”她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脸颊上布着小雀斑。夸赞道:“你的名字好好听。”纪浔愣了一下,低头戳着碗里的饭。“我也是今天才有名字的。”小春低下了头,也为他而难过。“我也是院长给我取的名字。”她扭头看着外面:“也是春天到的这里。”“所以叫小春。”“嗯。”福利院里的小朋友也会有自己的小群体,刚开始对于这个新来的小孩,他们总是很热情,告诉他房间在哪里,洗澡是什么时候,吃饭是什么时候。可是他话太少,也太慢热,慢慢的也就没有小朋友亲近他了。纪浔也不在意,他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图书室,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