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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随,“上车”。阿随看了眼身后荒林,又去瞅裴辙腰里的枪,犹豫几秒,一步三挪朝军用越野上去。姜昀祺觉得自己右臂骨头要断了。裴辙没有和他说假话。如果可能,姜昀祺相信,裴辙更想捏断他的腿。“姜昀祺。”裴辙凝视很久才开口,和平常语气完全不一样,是那种咬牙切齿恨到极点的语气。姜昀祺抖了抖,一声不吭。上车后的阿随趴窗户口朝这里望,神色复杂地在姜昀祺和对面男人之间转,转着转着,双眼陡然睁老大。十九居然哭了!妈的,他认识他这么多年,别说眼泪了,十九的笑都没见过两次!手腕伤口很深,血痂凝结,血丝一点点渗出。淤血痕迹也很重。姜昀祺越看越难过,心头绞成一团,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捧,小声:“裴——”“啪!”裴辙抬手狠狠挥开姜昀祺!姜昀祺怔在原地,维持着动作,脑子里有根神经却随着这一严厉至极的动作猝然崩断。眼泪唰地跟着掉下来。情绪短暂失控,裴辙不再看姜昀祺,深吸口气,神色恢复漠然。片刻,拎着姜昀祺回到车上。阿随已经自觉躲入座椅一角,眼珠在两人之间来回窜。最后和姜昀祺两人一左一右缩在后座。姜昀祺哭惨了。眼泪一路就没停过,哭到后来,呛得一边咳一边哭。倒弄得阿随有点点心疼。姜昀祺年纪比他小,这会哭得无声无息可怜兮兮,跟之前杀伐狠厉一枪爆头的姜昀祺根本就是两个人。反差巨大,可见真的很伤心。阿随不自在地摸了两下后脑勺,放下手又去掏口袋,什么都没有。他不敢去看血淋淋开车的裴辙。虽然裴辙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冷血模样。过了会,观察形势貌似妥当的阿随慢慢蹭到姜昀祺身边,手刚要抬起——“坐回去。”裴辙从后视镜里冷冷瞥他。阿随吞了吞口水,规矩挪回去。这会,姜昀祺抬起已经肿了的眼睛望裴辙手腕,嗓子嘶哑,很快说了句:“裴哥,我错了,我们去医院吧?”好像说慢点,裴辙就会像刚才那样毫不留情拒绝他。裴辙没有理他,面容冷峻。车子开得飞快。姜昀祺盯着伤口,难受到极致,又说了两次,裴辙眼皮都没抬下,目视前方的眼神无比淡漠。姜昀祺没办法,哭着一遍遍道歉。阿随再怂这个时候顶着头皮对裴辙道:“你看他都这样了,你就别怪他了——”车子开到家,裴辙下车,哐一声关上驾驶座车门,然后来到姜昀祺这边,开门直接把人抓了出来。阿随在裴辙近乎粗暴的动作里知趣闭嘴滚下车。宋姨开门时候愣了好一会。站两人身后的阿随对着她尴尬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姜昀祺哭得太凄惨,裴辙松开他下一秒,他就往客厅冲去,跪在矮柜前翻东西。宋姨来不及注意裴辙手上伤口,回身跟过去心疼,着急道:“昀祺这是怎么了?给姨看看——”家用医药箱被哗啦翻出,姜昀祺哭着抱回来,低头望裴辙手腕,伤口周边已经乌青,淤血一大片。姜昀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裴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裴哥……呜呜……裴哥我们去医院好不好……”裴辙垂眼面无表情注视姜昀祺,没有说话。宋姨这才发现裴辙手腕一道深刻血痕,“这是怎么回事?!裴先生?昀祺别哭,跟姨说是怎么——”裴辙转身进书房。姜昀祺不敢落下一秒,抱着医药箱紧紧贴上,嘴里还在道歉。书房门被姜昀祺主动关上。宋姨只能转头去看另一个人。阿随很少和毫无伤害值的普通人打过交道,这个时候咧嘴笑了下,笑到一半又在宋姨严肃注视里僵住,磕磕巴巴道:“就、就是——”“过来说。”宋姨上下打量阿随,接着和教导主任似的领人坐自己对面,“到底怎么回事?”书房没开灯。裴辙坐上沙发,手腕搭膝,垂头看不清神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姜昀祺寸步不离挨到裴辙面前,小心蹲下,把医药箱搁地上打开,这时也不说话了,只是眼泪暂时收不住,一抽一噎。伸手要去捧裴辙手腕的时候,裴辙突然抬眼看他。姜昀祺吓得忘了动作,就这么直直望进裴辙眼里,收不住的眼泪不自觉掉得更凶。原先隐藏极深冷淡至极的克制情绪如同手腕伤口,早就豁开一道血色,骨骼肌理,寸寸剖白,此刻全数失控在黑沉眸光里。不长的对视。裴辙闭上眼,开口也有些哑:“出去。”心口一直往下坠,这时像是凌空被荆棘骤然刺穿,姜昀祺发不出一点声音。好一会,姜昀祺没动一下。沉默如同沼泽,一步就是陷落。姜昀祺咬住嘴唇猛低下头,发抖的手不管不顾用力握住裴辙,小心避开伤口,双眸固执,嗓音清晰:“不。”没等裴辙有所动作或说什么,姜昀祺死死握着他,开始给伤口消毒上药包扎。消毒药水刚抹上,极力压抑的怒意再也克制不了,裴辙反手扣住姜昀祺手腕,面色阴沉到极点,厉声:“姜昀祺,你真以为我不会打断你的腿?!”腕骨像是已经被捏碎,姜昀祺蓦地睁大眼,眼眶蓄满泪水,手开始颤抖。裴辙盯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拆骨入腹。在姜昀祺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的时候,裴辙毫不留情移开视线,猛地拉起姜昀祺,伸手极重握向姜昀祺膝盖骨!“裴哥!”裂骨疼痛霎时炸开,姜昀祺惊声哀叫。仅剩的一丝理智让裴辙没有继续用力。裴辙垂下头喘息,没有松手。胸腔里翻滚的怒意伴随那一声由姜昀祺开启的枪响不断在心头爆裂。很久,裴辙花了比捏碎姜昀祺骨头还要沉重几倍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自己。“出去。”裴辙闭了闭眼,推开姜昀祺。这时没有用很大力气。像是已经耗尽全身力气。止血的伤口再度撕裂,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姜昀祺哭着摇头,“裴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出去……我不出去,我错了我错了……”见裴辙不理他,像是对他失望透顶,姜昀祺怕得要死,手脚并用,伸手牢牢抱住裴辙,一边膝盖痛得像是断了,姜昀祺还是急慌慌爬上裴辙大腿,将四肢都缠上,一边哭一边缠得严丝合缝。姜昀祺趴裴辙肩上哭得越来越凄惨。裴辙依然没有动摇迹象。屋子里很久只有姜昀祺呜呜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