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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元家。元绥正被罚跪祠堂,家法挨了三十,浑然没有醒悟,仍是坚持要同璩家退婚。元太师怄火不止,元绥私自上书太后要取消婚约,此事可大可小,小了,最多得罪璩家,大了,却要开罪于太后,元太师也不得不顾及太后尊面,忙又修缮言辞,毕恭毕敬地另交了奏折,为元绥开脱,说她只是与璩琚拌了几句嘴一时意气,做不得真。两封书信交上去了,太后虽没给个答复,但此事已闹得满城风雨,等着看好戏的人能排到城外去了。元太师一想到元家成了汴梁笑柄,落成了勾栏瓦肆里说书人的案头底本,越思及这事越气不过,差点打晕了元绥,但元绥是个倔驴脾气,从得罪璩琚,让他说出那番话开始,她就觉得,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她和璩琚是没指望了,她只能抓紧谢珺,不能尖担两头脱。元绥愈发硬倔,不肯服气。雨珠如幕,祠堂的青檐泄下两行碎玉,墙外池水腻涨红波。元夫人拿元绥没个奈何,劝了又劝,奈何劝不动这死心眼儿的闺女,也不晓得被谢珺迷了什么心窍,摄走多少魂魄去了,气得也两泪涟涟。下人取了一封密信,穿过雨帘走入祠堂,对正跪得笔直的元绥道:“二姑娘,有您的一封信。”元绥不回头,黛眉颦蹙道:“谁送来的?”下人犹犹豫豫,咬牙道:“是公主着人送来的。”“赵潋?”元绥冷冷道,“她怕是看了我的笑话,正额手称快呢,送两句话来酸我?”元绥最是心高气傲,比寻常贵女都多三分骄矜傲骨,最是受不得委屈。赵潋想来没好话,元绥要瞧那个做甚么,她冷冷吩咐:“扔水里了事罢了。”“这……”元夫人也皱眉道:“扔了罢,还嫌弃咱家不够乱么,这公主攥着谢珺,只怕要嘲笑咱家自不量力,自然也没个好心!”下人搔了搔后脑勺,信差是公主府里的下人,言辞恳切,语调和婉,说这信定要亲自送到元绥手中,他先答应了人家,不能失信,可是夫人和小姐却都说要扔。——这到底扔是不扔?第62章从谢珺返回汴梁,并重新名声大噪之后,他所下榻的客栈俨然门庭若市,太后听闻之后,另行替他安排了别院,现居住城北,背临青山,面朝花海处,幽阒无人,适宜养病。马球赛后谢珺便一直称病,杜门却扫,教不少人前来拜谒的都无功而返。赵潋没料到这人无耻到这个地步——装病。看来他心里也晓得自己多少斤两,自知不能硬碰硬,便先想法将自己藏起来,不成为众目睽睽的关键人物,自然,那些流言蜚语也好,阿谀怂恿也罢,他都不会听进耳中,便清净了。太后又命人紧锣密鼓在富林苑安排宫宴,赵潋心下一想,陡生不妙之感。她的母后她心里有底,恐怕太后也借着此次宫宴,当场指婚,教赵潋作声不得。她和谢珺的婚事,是十年前早已定下来的事,汴梁无人不晓,倘若那时赵潋还想不到法子戳破他的假面,真就……纵然是不想君瑕牵涉其中,可赵潋还是苦闷不已,忍不住做了最坏的打算,去试探君瑕的口风。“倘若,倘若我与你私奔,你……可愿意?”临窗,凭几而坐的君瑕,身姿掩映着身后斑驳稀疏的几支玉兰,他抚唇轻笑,并没有抬起头回答赵潋的问话,反而将手下的竹卷拂开,“公主,行事别冲动,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你有办法?”君瑕微笑着,将她垂在腿侧、紧握成拳的手裹住,掌心微微凉,但又透着一股令人无比心安的暖意,赵潋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信任他,尽管——赵潋听得他轻轻一声清咳,立时紧张起来,君瑕松开手要磨墨,笑道:“以假乱真,总是破绽重重。莞莞,要证明一个人是假的,最好的法子并不是在众目之下揭穿他的漏洞。”“嗯?”越说赵潋越糊涂。适逢杀墨捧着一碗米粥敲门,赵潋让人进来,杀墨掌心托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撒了葱花嫩姜,里头含着白rou玉米粒,香味浓郁,赵潋没说二话,将米粥端给君瑕,君瑕垂眸看了几眼,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这便是杀墨和公主在私下里合谋,每日端给他的药膳了。但杀墨明知道,销骨之毒无解,服食再名贵的药材也于事无益,竟也随着公主胡闹,肆意挥霍。杀墨本想亲眼看着先生将那晚米粥喝了,但见到先生忽然起身,温柔缱绻地握住了公主的手腕,似乎要说什么体己话儿,他便缩了缩脖子,轻手轻脚将门掩上退去了。但先动手动脚的显然不是君瑕,赵潋探手将他的腰箍住,摸索许久,最后肯定道:“又胖了。”不待君瑕说话她便又补了一句:“说不准,我已经抱不动你了。”君瑕揉了揉眉心,适时地反击:“我抱你也可。”赵潋下了一个套,他轻而易举地就钻进来了,她笑靥如花,那点儿阴云笼罩的不痛快的事儿,顷刻之间烟消雾散。她露出笑容,他心里便松了一根弦,“莞莞,有件事恐怕——要同你说。”赵潋正兴头儿上,“嗯”了一声,“你说。”君瑕蹙眉,倒鲜少见他如此凝重过,赵潋的心猛然一跳,仿佛从百尺高台一下坠入不测深渊,她紧张得声音颤抖:“你……是不是又后悔了,不想同我在一处了,还是……还是你怕太后对你……”她想说,她是能保护他的,不论是明枪还是暗箭,只要有她在,无论何人都伤不着他一根毫发。但赵潋的紧张,反而化解了君瑕的凝重,他失笑,“不是。”“莞莞,我想同你说的是,既然你是我的了,这山芋再是烫手也只得接着。我不是公卿贵族,也无亿万家财傍身,但即便是斧钺汤镬在前,怀里的女人又岂能相让。”赵潋自知紧张过了头,但品出那话中一点吃醋、一点宣誓主权的蛮横气概,又似分外的甜,从心脏滑入舌尖的甜。君瑕俯下目光,手掌之间还笼着赵潋的十指,微微用力,赵潋怔忡着,额头被印了一个轻细的吻,心跳得像兔子乱窜,上下无章,赵潋只好用力大口抽了一管气入内,才将那些躁动、狂乱的心绪咽了回去,压回了心底。一瞬间,又觉得无比心安了。君瑕的食指抚过赵潋鬓边,将她垂落的一绺青丝拨至耳后,“莞莞,不管我愿不愿,对你,我始终要给一个交代。”“嗯?”赵潋懵懵懂懂,愈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交代?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