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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三十几岁,心宽体胖的胖子,总是笑脸迎人。与他相处一阵,才能发觉他脸上的笑容并不是出于礼貌,而是他真的心情很好很好。更可喜的是这位小范师傅的名字:他本名范盛光,盛是“茂盛”的“盛”,偏生这个字也可以念做“盛饭”的“盛”,再加上他是一名快乐的厨子,所以大家早已忘了他名字的准确读音,只管“饭盛光”“饭盛光”地叫,意为小范师傅菜做得太好吃太下饭,旁人一下子就将饭全“盛光”了。“哎呀这个好!”小范师傅望着竹篓里晒干的瓠瓜条和茄子干,已经盘算开来了,“瓠瓜可以剁碎了包饺子,茄子可以烧五花rou。”接着又去瓷缸里捞了点儿腌菜出来闻闻,高兴地说:“多亏了静观大师,咱们可以过个好年了。”阿俏忍不住失笑,静观只给他送了菜干和腌菜,这小范师傅就已经叨叨着过年了,那要是回头人家给他送了整猪或是全羊过来,这位师傅可不得乐得上天?可阿俏到底还是低估了小范师傅这副无比乐观的精气神儿,他见到阿俏那篓冬笋的时候,双眼几乎要发直了,搓着双手激动地说:“今儿过年,今儿过大年了……”阿俏在旁听见,几乎绝倒,她此前过来学校食堂的千般不情愿,到这时候竟真的都给忘掉,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连她的到来引起全校学员到食堂来集体围观,阿俏也没怎么在意,倒是与“快乐的”小范师傅一起商量起晚饭来。“范师傅,今儿晚上咱们吃什么?”有人故意过来问范盛光,其实是想来瞅一眼阿俏,点个头,示个好的。小范师傅不假思索地回答:“吃面条儿,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揉上面了。”阿俏登时记起静观师太曾经说过的,说这位小范师父做面点做得很好,赶紧去问他做面条的过程。范盛光一点儿也不藏私,带着阿俏就去看他白案上准备好的白面团。阿俏擅长做各色蒸制的面点,包子蒸饺之类,却不怎么会自己揉捺做面条儿,听范盛光说起做面条的过程,她立时能联想到倪瓒那本中的记载,一一对照,竟觉得完全能对上。“范师傅,您读过倪云林那本食单么?”阿俏忍不住就问,“我见你做面条儿的法子和书上记得一模一样。”范盛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呀,这个还真没有,不过我爷爷就是这么做面条儿的,我爷爷的爷爷应该也是这么做的。再往上追几代,就该是倪云林他老人家那时候了吧!”倪瓒倪云林就是惠山这里的本地人,说到底,他书中记载的,正是惠山一带民间千百年来世代为之的饮食方法。阿俏登时恍然大悟,开始有点儿明白为什么静观师父一定要她到这里的食堂来给这位小范师傅帮厨了。“范师傅,我师父让我带来的这些冬笋很新鲜,要不今天我来帮你做个面条的浇头?”阿俏准备好生跟范盛光学学面条的当地做法,干脆先行投桃报李。“好啊好啊!”范盛光乐得合不拢嘴。“那……我把这些冬笋全用掉了,你会不会觉得可惜啊!要不要留一点下来,或者像别处那样,晒成笋干笋脯,等到以后用?”阿俏故意问范盛光,想知道他看待这时令鲜品的态度,与自己的师父是否一致。“不用不用,”范盛光双手一起摇了起来,“千万别,阿俏小姑娘!不时不食,过了这两天,冬笋就没有这么好吃了。此时不吃,更待何时?”阿俏望着这个胖胖的、好脾气的厨子,心里暗笑,可依旧故意逗他,说:“可这笋子大家今儿一顿就吃完了,明天后天想吃就又都吃不到了,那该怎么办呀?”小范师傅依旧笑嘻嘻地回答阿俏:“虽然今年吃不到了,可是想想明年这时候就又能吃到这样的味道了,心里就满满的都是期待呢!”阿俏忍俊不禁,可听范盛光这样说,心中也有点儿小感动。她别过头来,自己弯下腰去,将竹篓里的冬笋一粒粒地都捡出来,然后开始剥笋壳,准备动手做个雪菜炒冬笋,回头作为这学校食堂晚间供应的面条浇头。她一面处理冬笋,一面不断地点头,保持微笑学校里的年轻学员们也不知哪里听来的灵通消息,纷纷过来向阿俏打招呼,连学校的几名教官和老师也特地过来向阿俏表达谢意,托她转达给静观师太,也欢迎她以后时常过来。阿俏一面忙活,一面想,原来,当这飞行学校食堂的厨娘,到底也有这样的好处,除了让她更加明白这“不时不食”的道理,也体会到了分享的快乐。这倒是原本她在阮家做席面时不曾领会的。第64章“呀,这可糟糕,油用完了!”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的小范师傅头一回露出愁容,“住在隔壁的李善人提过说就这两天会送来的,可能是我用得太快了。”他瞅着空空如也的油罐子,不免有点儿懊恼:这里还有百十号人,等着吃晚饭那。没有油,这该如何是好?阿俏正在将她师父事先腌好的雪里蕻切成碎末,听见范盛光这样说,抬起头环视厨房一圈,想找找有什么替代品。此前阿俏听西林馆的人说过,这座飞行学校是很多有识之士一起募捐,再加上学员家里所做的贡献,才得以建起来的。学校的经费一直很紧张,大部分的费用都投入在了购买材料和各种实验用品上了,学员与教官平时生活上的经费很少,因此惠山这一带附近的乡邻便会时不时地送一些必备品、粮食、菜蔬过来,与这次静观师太送干菜腌菜一样,他们送这些东西过来,是纯出于对学校的支持,不收取半分费用的。就连像小范师傅这样的,也都是没有工钱,前来学校义务“帮忙”的。所以小范师傅提到隔壁李善人要送油过来,可是这稍许耽搁了一天两天的,学校里的油罐就见了底。阿俏想着,伸手指着墙上钩着的一整爿五花rou,说:“范师傅,我可以割一小片用用吗?不仅有油,也能切出点儿rou丝,做个雪笋炒rou丝的浇头。”范盛光伸手在自己脑后响亮地拍了一记,大声说:“把这茬儿给忘了。”中华烹饪,并非一定要用外头购置的成品好油,实在没有油用了,割一块肥rou下来炼猪油就成,炼出来还有小小香香脆脆的油渣,只要不怕腻,尝起来其实也挺可口的。只不过厨房里没有现成可以用于炼油的肥rou块儿,所以阿俏盯上了一块猪五花。“阿俏你脑子动得真快。”范盛光由衷地夸奖,过去将那块五花rou取了下来。“真不用这么多,多了就腻了。”阿俏赶紧说,只取刀划了一块下来,细细地切成丝,然后径直放在锅里,用小火一点一点地煸香,待到油沁出来,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