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01《我们的诠释》章03：镜见 节01

    相关人物介绍：

    全作核心角色：

    高石岳（25）：作家。因为妻子的变化而反思、求新。

    高石光（25）：家庭主妇。改变过程中愈来愈豪情、奔放。

    泉光子郎（27）：日本数码兽研究协会会长，与妻子同为网路界顶尖高手，平日的收入来源正是一些私人定制的业务。

    泉贤（26→27）：当年众被选召者中与岳和光交情最好的人，家庭主妇。不时为岳和光的情感生活做出点拨。

    高石天（7）：高石家长子。

    高石崎（5）：高石家次子。

    巴达兽（成长期）：岳的拍档，成熟后仍不失孩童般的纯真。

    迪路兽（成熟期）：光的拍档。

    高于兄弟

    我其实一直有仔细观察过，小天对待弟弟有特殊的情感。不过经历过与哥哥的那段争执后的我非常明白，无论怎么样，那些不太正常的欲求最后都会消弭。至于对光呢，还未曾说过——毕竟连她不喜欢孩子那种事都没说，说这个更不会得到什么积极的回复（当然，这是以前的想法了。）；毕竟就算真的出了问题也还有我兜着，我一直这样想的。

    小天因为照顾弟弟变得坚强，这是我看在眼里的。这些照顾让他转移了大量本来投注在自己幼小上的目光，当他在路面上小心地踩着化开又刚好冻着的冰，将不幸摔倒的小崎扶起来，自然地稍屈膝盖，仿佛幼稚园教师那样轻吹小崎脸上的擦痕，用哈气中和那些即将泛出的泪花时；当他带着弟弟在小区附近转悠，看到对生人不那么友好的宠物犬狂吠，下意识地张开右臂，直接将右手攥住了小崎的衣料时；当他怀揣着今日份的难过经历下学回家，目不转睛地看小崎扒拉面条，不顾自己碗里的食物有些发凉，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他的颈背，引来后者因外界刺激的毛躁反馈，将沮丧融化在自己温情的柔波中时。我想，这些事足以证明若是有一天我和光突然消失在这人世上，他都会像我哥哥当年对我，或是我当年对光那样，竭尽全力照慰小崎的生活的，而且至少要比当年的哥哥做得更好。

    小天对弟弟的确很像哥哥对我，但不同在于他没有哥哥那么神经质，而是怀有一种连我都不确定有多猛烈的执著。虽然在我的教导下他很明事理（他要比小崎懂事得多，我一次也没打过他，但对小崎这种顽皮的家伙就不大客气了），会因为说服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但是倘不足以说服他的话，他或许会比我当年拥有更多的贯彻到底的执行力。

    嘛，我不知道光有没有同我类似的观察。大学毕业的一年来她一直在学习、整理和补充我大学期间去各个门类的课程里学到的东西——始终追逐着我所在的领域。我这边，不知道是这两年写作负担减轻了许多的缘故还是人父本有的感知力，我是觉得我的关注点无时不刻不在他们身上。我想，只要是喜欢小孩子，或者喜欢天和崎这两个具体的人，沾着一样，都会很乐意分精力去观察的。但她那种不免自闭的情感也不大可能在意他们。巴达兽和迪路兽帮我们分担了很多父母的职分，可就像每一对父母一样，它们也是慢慢摸索养育方法的。虽说我们都有去创始村照顾孩子的经验，可人类的需求毕竟不同于数码兽，我也因此相信两个孩子拥有相当一部分非社会化的野性，何况我和光，光子郎哥和小贤都是那种远离社群的类型。那不仅仅是我们需要（因为数码兽的存在和职业属性），也是因为我们想要——至少在我这儿，就仅仅是因为光不太喜欢和生人打交道，又不愿意花时间消除负面评价，我以为“带她飞驰而去”就是最佳抉择了。

    问她，她果然回答：“没注意，你这么说我才……”。

    光的察言观色有一部分源于她童年的秉性，她的感性。但另外的部分却是从我这儿学来的。因为有一段时间她要求我对她讲清楚我是怎样看那些作家同行的，并对细节问得特别细致。这样，她一边摸清了我对不同类型人的态度，一边学会了怎样察人。我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刻意不去关注”也即“拒绝爱除我之外的人”的导出行为的话，她是能够得出我的结论的，在不消用我那样多时间去观察的前提下。

    光说想看（两人的互动），甜甜地笑着说的。所以拜托了两只数码兽有空就去拍他们的日常。

    作为她一辈子的伴侣，我是很清楚这甜笑的成分的。至多有一点点恶趣味，因为我们对性取向什么的可以说基本毫不介怀。我想，更多的是她正允许自己认识到作为母亲的乐趣吧？可以这样近距离地同两名可爱的小孩子相处。对啦！上大学以来，光就是这样，四处寻找乐趣。

    除此之外，光却没有表达对两人发展出禁忌之情的担忧，于是这让我有一点点担忧，虽然仍下意识地闭口，但却在走出卧室的前一秒克服了旧有的冲动，回了头冲她皱眉。

    “诶？”

    “你不担心……”

    光顺手从床头柜拾起茶杯饮水，咽下后随意地回复道：“他们不会的。”

    被她这样一讲，我便再次下意识地再回头，打算出卧室门。旧有的冲动被再次克服，我这次突然直截了当地抬高了嗓门。

    “那么确定？”

    声音远非震耳，但的确是比平日同光说话的音量高了一个台阶，这让刚刚被我第三次回头看到的光挑了挑眉。

    光傻傻地把茶杯放回原位，然后闭目思考——在想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以身作则。”

    她一边说，一边从床上起身，走到我身侧。一手划过我后脑，轻揉我的耳垂。像吹气般冲我耳语：

    “谢谢岳。”

    这次我没能，或者说没想过去克服旧有的冲动，留下了五岁我的眼泪。冷不防感动的气氛被她在我侧腰上作怪的手给破坏了。

    “笨蛋阿岳。”

    闪袭的一个轻吻，虽然蜻蜓点水般，却极富攻略的意味——这大概正是她所说的“狂野”——的其中一部分。

    我的心头松了松。我突然觉得自己在太多的时间内很没有享受欲，像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抱有很大的期待，关于她的“狂野”会有什么新鲜感。结果仍然是不愿意向前迈一步，似乎那就是天堑。

    于是我第二次困窘起来。

    “怎么了？”

    光没有挪动脚步，但双手紧紧地环着我的肋下。

    “我……我想享受。”

    仍然不知道怎样开口，到最后仅仅是把最原始的冲动说了出来——呃，它也未必“原始”，或许只是因为羡慕吧。羡慕光自由自在的生活姿态，我觉得那很美，美丽动人。

    光微微垂头沉思，这一次稍慢了些回复道：“看来需要我更多地引诱呢。”

    “咿……”

    这是最佳的办法。我深知这些年来为了她而自己作出的改变并不会消解我的强迫倾向，反而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诱使让我获得了原生家庭以外的因子。而这一次有所不同，是我提议她执行的。这正是镜见，而那镜子想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魔镜。

    ……

    光说的“以身作则”，我明白的，只是没有自信。这是说，要对我们两个的情商怀有自信，光自己也经历过，虽然她当时的处理办法是“回避”但那是当时了。

    光还说没到年龄。这话相当对，这年龄的他们还没有异性意识，更无所谓与谁交往。最主要的或许是不能硬掰，对这两个小小的孩子。我们都深知会有这样的情况乃是因为我和她的大放大爱。

    兄弟俩的感情相当好。这让我特别满意让他们分房睡的决定，这足以告诉他们，他们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体的。

    小天几乎扮演了所有他可能尝试的长辈身份，在巴达兽送来最新的偷拍DV中还发现了小天耐心教导小崎的镜头。两个人在糖果屋外伫立，而小崎有点要耍无赖的架势。小天走上前，将手搭在小崎的肩膀上对他说了些什么。下一秒，小崎居然直接扑到小天的怀里哭泣，两只小手用力地抓着小天的上衣，看起来是在跟哥哥撒娇。不用猜，小天的手非常自然地伸向了小崎的脑后——这是我对光，大概光也对我常常做的有效举动。两个人低声细语（我推测的，因为小天的动作一致很轻）地说了一会儿话后，兄弟俩就再次并排行进了。这感觉……

    “很像一对热恋的情侣嘛。”迪路兽吐槽道。

    对。在浴室里也是。两兄弟，主要是小崎，其实不算特别淘气的类型。但他们洗澡的时候还是能从门外听到欢悦的水溅声。我能脑补出这样的画面：

    “哥哥别闹啦。好痒好痒~”

    小崎进而哇哇大叫。

    这是因为有一次浴室的门突然打开，冲出了精赤全身的两个人。小崎的脸憋得通红，时不时咳嗽一声——他鼻腔里不慎进了水。在帮小崎作简单处理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小天脸上蹭蹭冒汗——光说，她推测当年自己感冒时的哥哥也是这模样。我不仅没有训斥小天，还轻轻地告诉他，不要因为这个就害怕嬉水，只是你要学着做这处理。但我能看出他是真的懊悔，此后很久，他和弟弟去洗澡时的脚步都从原来的轻盈变得好像被铁链拖着。

    小崎则完全没有埋怨哥哥的意思，他只当是意外——本来也是意外。不过他大概看不出为什么哥哥在浴室里像变了个人似的，所以我就拜托光——这拜托显然别有用心——偷偷告诉他，顺带着为光赚得一份母子间的亲近感。

    于是隔了几天又能隔着门听到两兄弟的欢笑声。相对于小天的沉稳，小崎的性子要更活泼些，而且言语和心灵之间没有设阻的关卡。我想听到弟弟坦诚相告后的小天一定舒心极了，即便他当时仍有些拗于自责，但这时小崎定会使出十二分力气哄好哥哥的。

    ——我想，这两兄弟间的情谊比哥哥和我当年纯正得多，天真得多。就算放在青梅竹马的关系里作比较也是排在前列的——甚至让光和迪路兽特别溺赏。

    ——虽说如此，早晚有那么一天，小崎的自我意识突然觉醒。他第一个反叛对象恐怕就是他哥。对这个我倒是真的不担心——甚至还期待看到两人那时的表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