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睡后无情,对美男用拶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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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忽然,韩苏听到了窒息一般的喘息和哭泣声。 那是朱曦又做噩梦了。 韩苏以前就知道,朱曦从小时候开始,就频繁地做同一个噩梦。她会梦见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地方,动不得,喊不出,没有人救她,她却永远都不会死,活着承受一年年可怕的孤独和黑暗。 他们耳鬓厮磨的那两年间,每逢朱曦做噩梦,韩苏就会将她搂在怀中,安慰着噩梦中的她。神奇的是,虽然朱曦仍然不会醒转,却能在感受到他的怀抱和安抚后平静下来,渐渐停止痛苦的喘息。 “真奇怪,以前哪怕是母皇父君搂着我,也不能驱散梦中的那片黑暗。”那时候朱曦幸福地靠在他怀中,“只有你,能够让梦中的我感觉到。” “安安?”这一次听见朱曦再度陷入噩梦中,韩苏试探着喊了一声,然而朱曦完全无法听见。 寝殿外的侍从们早已见怪不怪,也没有人敢进来触女帝的逆鳞。他们都知道,从噩梦中醒来的女帝,是最烦躁暴怒的时候,她发起脾气来,轻则杖责,重则赐死。 不知是不是入睡时心情起伏,朱曦这一次噩梦的反应特别剧烈,渐渐都有喘不上气的感觉,仿佛随时会窒息而死。韩苏心中着急,叫了几遍外面的内监,却无人敢进这间寝殿。 反正都已是最后一夜,豁出去了。韩苏心一横,强行运行起了体内的灵力。 灵力流动,原本停滞的十三根银针顿时活跃,在经络內腑间穿刺起来,顿时痛得韩苏几欲晕去。好在扯断绳子所需的灵力很少,他咬牙将涌上来的血吞回去,一狠心挣脱了手腕上的绳子,顿时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几乎窒息。 安安此刻,也是在忍受这样的窒息之痛吧。 待眼前的黑暗散去,韩苏用力撑起身子,走到了朱曦的床前,伸手想要像以前一样,将她搂入怀中。 而朱曦,也恰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朱曦方才确实是在做梦。先是那个从小就有的黑暗的梦,后来却演变成了不久前在青要山神树前的那个梦。梦中的韩苏,伸手朝自己打来一掌,打得她鲜血狂喷,满心愤恨。 “韩苏!”她用尽全力喊出这个爱之入骨又恨之入骨的名字,猛地睁开眼睛,却正看见韩苏朝自己伸过来的手。 他这是要动手了! 眼前的情景和梦中的情景重合在一起,朱曦一时间肝胆俱裂,想也不想地跳起身,一把抽出悬挂在床边的宝剑,朝着韩苏当胸刺去。 “安安?”韩苏一时不明白朱曦在干什么,怕她受惊,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因此朱曦那一剑,毫无阻隔地就刺进了韩苏的胸膛。 “安安,你醒醒!”胸口的刺痛让韩苏本能地伸手握住了剑身,阻止朱曦继续往前刺入。 “我清醒得很。”朱曦此刻却是彻底醒了过来,手中的剑却依然用力刺在韩苏的心口,“你是怎么挣脱的?” 被绑成那样还能挣脱,一想起方才差一点就被他得手,朱曦一阵阵后怕。 “我……”韩苏不敢说自己强行运行灵力,只好道,“我手中悄悄藏着一块瓷片,偷偷割断了绳子。” 这个谎言太蹩脚,只要朱曦有心多问一句,就会立刻戳穿。然而朱曦现在根本没有心思追究他是怎么逃脱的,她只是死死盯住他握着剑身的右手,猛地一抽宝剑,不出意外地看到韩苏的手掌被划出深深的血痕。 就是这只手,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心口。就算现在没有动手,也迟早会有动手的那一天。 朱曦再度举起了宝剑。只要毁了他的手,神树的预言就可以破解了吧?那她是不是还可以贪心一点,保下他的性命? “安安?”见她发愣,韩苏试探着提醒,“我答应了你明早去应对朝臣。就算你要杀我,也明天再杀,好吗?” 朱曦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韩苏,牙齿将下唇咬出了深深的血印:“可是,你在这里,我始终不放心。” 不放心他在身边,却又舍不得他离开。 唯一的选择,就是废了他的手。 千古以来的帝王,无一不是冷酷和自私的。 何况,她是为了留下他的命,那就更可以被理解和原谅了。 朱曦说服了自己。 “来人!”她抛下手中的宝剑,对着殿外叫道。 兰侍卿和其他几个内监连忙进来,跪地听命。 “拿拶子来,废了他的手。”朱曦坐在床边,冷冷地下令。 “安安?”韩苏难以置信地望向朱曦,没想到她的心思竟然如此阴晴不定。 “为什么?”被内监们押跪在地上时,韩苏仰起头,不甘地质问。 “为了……”朱曦无法说出梦中的情景,心念电转找到了另一个借口,“明天要见朝臣,朕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说过,我会给他们交代。你不信我么?”韩苏美丽幽深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朱曦,有不解,更多的却是伤心。 “是另一种交代。”朱曦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服自己:“今夜临幸你,明日朝臣们肯定又要骂朕是沉迷美色的昏君,可若对你用了刑,就可以说今夜召你不过是为了拷问内情,那明天杨丞相他们,就不好责备朕姑息养jian了。朕的罪己诏,说不定就可以不写了。” 见韩苏还是怔怔望着自己,脸色苍白,如同春夜里即将消融的雪,朱曦硬起心肠:“别忘了,你说过只要对朕有利,朕就可以随意使用你。” “陛下说得是。”韩苏终于垂下眼不再看她,也没有再辩驳。他低下头,安静地等待着酷刑的到来,再也没说一句话。 兰侍卿按捺住幸灾乐祸的表情,捧上来一副拶子,向朱曦躬身:“陛下,这是奴才从宫正司找来的。” 朱曦扫了一眼那乌木制成的刑具,点了点头。 兰侍卿使了个颜色,两个内监顿时用力摁住了韩苏的肩。 兰侍卿捉住韩苏的手,亲自将拶子套上了他白皙纤长的十指。 “等一下。”朱曦见内监们立刻就要拉紧拶子,忽然叫了一声。而韩苏,也陡然生出一丝希望,抬眼看向了朱曦。 朱曦走到韩苏面前,躬下腰,伸手一一摸过韩苏被夹在拶子中的指尖,就像是抚摸着最精美的瓷器。然后她直起身,甩了一下袖子:“用刑吧。” “安安……”韩苏张了张嘴,无声地唤出这两个字,但朱曦已经转过身去,根本没有看见。 “拉!”兰侍卿的声音,冷酷无情地从韩苏头顶传来。下一刻,随着拶子拉紧的咯吱声,一阵超出想象的痛蓦地从手指上传来,饶是韩苏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疼得身子猛地一挺,从牙关里泄出了低哑的痛呼。 “用力拉,再用力!”兰侍卿的声音还在响,落在韩苏耳中却忽远忽近,连带他的眼前也是忽明忽暗。灭顶的剧痛中,他的肩膀被人死死地摁住,只能不断地往后仰着脖子,精巧的喉结不断滚动,压抑着想从胸腔深处绽发的惨叫。 “安……安……”他挣扎着想要出声,第一次想要哀求朱曦放过他,告诉她他也会疼,也会伤心,也会绝望,可是他已经发不出更多的声音了。他的口中,只剩下苦涩的血味。 “动作快一点!”听着韩苏破碎的喘息,朱曦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厉声催促。她觉得韩苏还没有崩溃,自己就要先崩溃了。 内监们不敢怠慢,发一声喊,奋力往两边拉着绳子。拶子发出令人心悸的收紧声,血沿着一根根乌木滑落在地上,积出一滩小小的血泊。韩苏的冷汗湿透了薄薄的寝衣,整个人在刑具下无助地颤抖着,如同落在恶魔手中的白鹤。若非被内监们死死摁住,他早已失去了跪着的力气。 每一个瞬息都被拉长到了极致,终于,在眼前的黑暗终于慈悲地笼罩下来时,韩苏的头软软地垂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陛下,人晕过去了。”兰侍卿禀告道,“需要泼醒吗?” 朱曦先前一直背过身,不敢看韩苏哀痛的眼睛。此刻听到人没了动静,终于转过身来。 她看到了满目血色。 韩苏的十指早已血rou模糊,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胸口的剑伤也已迸裂,如同在胸口开了一朵鲜红的花,但他自己甚至都不曾觉察。他安静地跪在那里,垂着头,闭着眼,唇角的血一点点滴落。 朱曦抬起他的脸,看到他惨白如纸的脸上,依稀有一道泪痕,混入他唇角的血痕中,湮灭无踪。 “就这样吧,让他休息一会,上朝的时候再叫醒他。”朱曦道。 “可是陛下说要废了他的手。”兰侍卿意犹未尽地追问,“他的手指还没全断,陛下难道不继续用刑了?” “朕说到此为止!”朱曦愤恨地一脚将兰侍卿踢了个跟头,“都给眹滚出去!” 待到寝殿里再无旁人,朱曦才跪在韩苏身边,将拶子小心地从他的手上取了下来,远远抛开。她顾不得他身上的血,用力将他从地上抱起,放在了自己的龙床上。 “阿苏,不要怪我……我舍不得砍掉你的手,我只是想留下你……”抚摸着他昏迷中依然颤抖的眼睑,女帝的泪,滴在了韩苏毫无血色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