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刀落
手起刀落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到好像无事发生。 和悠如常上值,照班按点的,大家也显然有了新的话题,比如前几天断碑馆山外广场那胆大包天的刺客到底是何方神圣,甚至那天整个广场之上的霓光彩虹——都成了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对她的闲言碎语甚至都过气了,加上她本身就普通到扔人堆里就看不着的那种,多看她一眼的都很少。 青玕所里还是那个调性,郑所打了个招呼就见不着了,他也早习惯了时傲不在,看了一眼时傲那个紧闭的屋门,连问都没问一句。 原本紧悬在嗓子眼上的心,稍稍落下去一点。 整个青玕所静地连灰尘掉地上的声音都像能听见了,越静,昨夜那近乎兵荒马乱才能形容的一幕幕就在脑子里乱窜,送走闻望寒之后安排好家里的事儿,天都已经亮了,她就直接来上值了,压根没有时间乱想。可现在——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挽起袖口,露出了时傲的臂钥。反正既然都来上值了,她也不打算干坐在这里瞎想。 …… 下值之后,回到家里,阿桥处理好她交代的事,也是刚刚到家,还没来及做饭,和悠难得下厨和他一起做了饭。她去卧室里看了一眼,小旸还是在疲惫睡着没有醒,看起来昨天耗尽了力量。 吱嘎。 和悠端着两碗饭,推门走了进来。 两个被结界压制着动弹不得的男人,一个倒是醒了。 “别装了,起来。”她把碗放下。 杨骛兮这才睁开眼睛,不过看起来很是虚弱的样子,连声咳嗽着,“咳……” “你是哪里来的这迷药?迷药可是禁售品,更何况不是普通迷药,触犯刑律,少则带枷。”瞿令思一点也不像被绑困胁持的人,张嘴就反客为主,好像在查她私下干了什么坏事的样子。“而且,你这是给我们喂了多少?” “没多少。”她说。 “下次别喂迷药了。它对我们用处不大,很难让我们维持昏迷状态,还伤肝脾。”他说,“你这样做,只是损人又不利己。” 他比杨骛兮的声音要清透许多,徐徐娓娓,望着她,平静地就像一块潺潺溪水中的浮木,不沉暗底,也不染光。 这会,他是被绑的那个,她倒是有余力注意到这人了:容貌不输杨骛兮,但气质比杨骛兮要内敛很多,在槃王身侧应该属于不太惹眼的类型,但若注意到,就会觉得越看越养眼,甚至令人挪不开眼睛。这样涵蓄的人,仔细一瞧,却生了双桃花眼,眼尾又长,一转视线,眸光亮地如水晶盘碧玉葡萄,惹人口舌生津,片刻后才注意到这人眼皮上方有着几道纂纹,绣过眉尾直至鬓边,因为位置很偏,她也看不出是什么图案。 “咳!” 杨骛兮咳地更厉害了,直到把她咳回过神来。他动了下肩膀,“你这样绑着我们,是打算手把手喂我吃饭么?” 他笑容明亮,“当然,我不介意。” 和悠把筷子放在一边,莞尔笑了。“我也不介意。但除了小筹以外,我这人喂人吃饭,不上桌,只上坟。” “…………” 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她心情登时好了不少,“好了,不开玩笑了。你们两个是想边吃边谈,还是想让我待会直接给你们上坟?” “哈——”对此,杨骛兮只是笑着稍稍抬了下下颌。 “严是虔和柳茵茵都做不到,你怎么杀得了我们?”瞿令思说道。“柳茵茵现在回天壤了,他的结界会渐渐耗尽能量,困不住我们太久的。” “你们杀过鸡么?”她忽然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 两个人冷不丁竟被问住了,他们还真没有杀过鸡。 “那应该也没杀过猪了。”她说。 “…………” “我都杀过。”她反手从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一看就是厨房里现拿的剔骨刀,木刀柄都龟裂了。她拿着刀指在他们脖颈上,“这些鸡鸭牲畜虽然不是一个杀法,鸡抓膀根,猪压板子,杀鹅就灌烈酒……但哪怕它们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动不了了,手起刀落,一刀就杀了。杀不了也没事,再补两刀便是。” 和悠又看着他们笑了。“有柳茵茵的结界在,什么动静都传不出去。你们现在丁点灵力都用不了,一身武学也成了假把式,和它们有什么区别?甚至比杀它们还简单,想放血就抹脖子,想利索点扎心门——” 两个人的气息渐渐变了。 她能感觉到一种可怖的危险慢慢填满了整个房间,甚至犹如实质一样压在她的身上。 “你能杀,可你敢么?”瞿令思反问。 “不敢啊。”和悠回答的异常利索。“你们是贵胄之身,又是槃王的心腹,在我这儿没了消息,哪怕我事后处理的再怎么干净,朝廷也好,槃王也罢,都会追查到底,不会放过我的。对吧?” “好了,和悠姑娘,就别说笑了,把结界关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杨骛兮微笑着说道。 “人人都知道我这样的小虾米小耗子掐儿的,绝对不敢杀你们。可是就这么巧了。”她把玩着手里的刀,“我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很是敬业的监视我——” “你误会我们了。”杨骛兮说道,“我没监视你,我昨天只是带令思来跟你解释和道歉的。” “我不在乎。昨夜我这儿可是热闹极了……”她提着刀把撑起下巴,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满屋子的替罪羊,我挑都要挑花眼。” 杨骛兮的瞳孔微微一紧,旋即笑开,“你舍得嫁祸他们?你的好哥哥严是虔?” “再好的哥哥也就只是哥哥,哪能有自个的命好?”她反问。“再好的姑娘,可有你家王爷的命令好?再嘴上喜欢的姑娘,能超过喜欢自己的命?” 杨骛兮笑了一声,“和悠姑娘可真是……” “但早晚会追查到你头上。”瞿令思说道。 “不是,你们都死了,还管我日后死活?”她渐渐收敛了笑容,拿起刀站了起来,走到杨骛兮面前,“放心,刀我磨好了,看在我也叫过你一句好哥哥的份上,我会一刀就捅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