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张老师探望生病的朝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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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同学单方面冷战 周一一早,朱朝阳搬着作业走进办公室,张东升想叫住他,却只看见少年留给他的背影。下午来抄题也只是弯下身,没有多余的眼神。临走时张东升将他留在家里的笔还给他,朱朝阳低头接过,沉默一会儿没开口便走了。 周二周三,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仅限于收作业时必要的沟通,平时朱朝阳总有问不完的数学题,这两天却异常安静,倒是张东升有些不习惯这份清闲:“课外学习的那些知识点都明白了?” 朱朝阳点头,眼皮垂得很低:“张老师,我和我妈商量过,确实没有必要再参加竞赛了。学校的题我自己能弄懂,以后您不用再辅导我。” “是啊,你现在应该以高考为重,朝阳,相信你能平衡好自己的时间,把对数学的热爱分给其他学科。”张东升想拍拍他的肩膀,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学业方面朱朝阳总是令人放心,太多鼓励和期望反而会成为负担。 目送他离去,张东升摇摇头,继续写教案。 隔三岔五的,朱朝阳总要给窗台上的盆栽浇水,不光浇张东升养的多rou,连带着其他老师的植物一并照料。过了两天张东升赶紧制止他:“多rou不能总是浇水,容易死。别的植物倒没那么金贵,你要浇就浇吧。” 他以为朱朝阳是借此散散心,没成想之后少年再也没看那些盆栽一眼。隔壁桌的老师好不容易培育出的杂交品种接连枯萎,对张东升一通诉苦,说还是朝阳那孩子细心,自己粗枝大叶的总是忘记要松土,把花根闷坏了。 张东升说那我学生不能总当园丁吧,老师笑笑,花是没法和人比,娇惯又不像人那么举足轻重。 周末空置的时间一多,张东升很快将数学专业的知识捡得七七八八。同样忙得抽不开身的还有朱朝阳,张东升听闻他加入了二中某些物理化学老师私下开设的班,理综成绩在这一个月内稳步提升,频频受同事赞扬。 于是他越发觉得那天的规劝是正确的,朱朝阳的前途不该受到任何影响,他会如愿以偿进入浙大,自己也会追逐他的脚步,张东升期待着他如何超越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时间飞快地流逝,一晃神就要进入五月,高二的学生们穿行在校园间。或多或少受到老师、家长和身边同学的影响,真实存在的压力垒成一座座山峰,仿佛要将他们的脊背压垮。 流感趁换季时期侵袭人们的身体,很多学生因病请假,张东升在越发清冷的课堂上依旧坚持。有一天上完课,戴着口罩的朱朝阳走到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声音嘶哑:“张老师,我要请假了,再见。” 他背着书包消失在阳光下,身影模糊成斑驳不清的黑白色块。 张东升那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学生又陆陆续续回到学校,过了好一段时间,天气变得很热,他在踏进办公室的某天清晨忽然想起,从四月底开始,朱朝阳就没再出现过。班里的位置不断轮换,属于他的那张课桌被搬来搬去,却始终空无一人。 再怎么严重的流感,也不需要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去恢复,意识到这点后张东升立刻去找了朱朝阳班主任,中年男人听说他的来意,只是叹气:“张老师啊,你单独辅导朱朝阳那么久了,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情况,本来我还想问问你呢。” 他特地将重音放在“应该”二字上,想法不言而喻:张东升作为朱朝阳最亲近的老师,却一直不过问朱朝阳的情况,实在是没有尽到责任。 “我给他发过消息,他说没什么事,很快就会回来。您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请假吗?” “负责学生请假事宜的不是我,你去教务处问问,我也只知道大概。”张东升闻言心中一沉,这话意味着朱朝阳短时间内不可能回来上课了。 “是他mama来学校请假的,刚开始只是跟我说要请三天流感的假,后来越拖越久,上报到教务处,教务处直接审批他暑假后再回来上课,好像是因为,”班主任喝口水,接着说,“因为心理问题比较严重,具体的没告诉我。这孩子真没跟你说?” 心理问题?张东升一愣,顾不上回答他,道谢过后找到教务处负责人,辗转了一些流程才得知朱朝阳流感是早就好了,但是经过市里的医生诊断,他在极长一段时间里心情沮丧,频繁出现幻觉,难以维持正常的生活状态,于是判定为压力过大导致了轻度抑郁,建议他回家调养好再投入到学习当中。 得知这样的消息,张东升如坠冰窟,强打精神上完一整天的课,周六下午他走进熟悉的小区,敲响了朱朝阳家的门。 即使已经提前知会过,张东升还是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等来了周春红,她手里还拿着一块蘸水的抹布,形容憔悴,看到张东升也没有表现出丝毫高兴,兀自迎他进屋,叮嘱他探望时不要发出太大声响,尽可能照顾朱朝阳的情绪。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东升岂会不明白朱朝阳面临的困境?只是他没想到,朱朝阳的状态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进门的时候张东升只看到床上的被褥以及整洁的书桌,他左右寻找那抹身影,却一无所获,张东升定了定神,突然望见床头被子正轻微抖动,他走上前去将其轻轻掀开,瞧见中央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一米七的骨架要藏在不算宽大的被子里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张东升早在过去就领教过了。此刻蓝色睡衣包裹住少年的四肢,将他遮盖得严严实实,头颅上发丝凌乱,因突如其来的光线而剧烈颤抖着,白皙得几乎透出冰冷的肤色昭示着令人堪忧的健康状况。 张东升反锁好门慢慢走近他,俯视着他流露在外的脆弱不安,半晌,坐进下方的床铺,将少年从墙角一点一点摘出来,扣紧十指间泛着温凉的纤细双腕将人拉入怀中,朱朝阳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纸偶似的任由他拨弄,靠在他肩膀上沉默不语。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张东升觉得这话一点没错,之前因种种原因不肯示弱的少年生病时简直乖巧得不得了。来时对他病情的忧虑、对他什么都不肯说的态度感到的愤怒,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怀中的躯体太轻了,却宛如一道重重的耳光将他打得生疼,张东升甚至不敢用力,他有点害怕他被折断骨头,也担心他叫疼,心知这一切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锥心刺骨。 朱朝阳躺了好一会儿,伸手拽住他的衣领,离那胸膛太近太近,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流从张东升身上传递过来。他的手指像是被烫到似的松开了。然后被温暖的掌心包裹,这股热量经由皮肤传递,最后让两人身上维持着相同的温度。 眼前的幻觉暂时消失。朱朝阳听到落地时发出沉重的闷响,却无比安心,他抬头,声音嘶哑得仿佛有铁片划过嗓子:“张东升,你怎么来了?” 张东升没有回答:“热不热?” “热,不要开风扇。”朱朝阳丝毫没有犹豫地指着桌旁的杯子,“我不想喝牛奶。” 张东升发出一阵叹息,给他盖好被子,自己走到桌边替他把牛奶喝完了,出门拿另一个杯子给他重新倒好温水,朱朝阳接过一饮而下,水流冲淡了口腔里弥漫的令人作呕的牛奶味,不再令人难受得想吐。 “既然不喜欢牛奶,就跟你mama说不喝了。” 朱朝阳没接话,点了头。 “怎么会生病的?”坐在书桌前的张东升拿着把扇子轻轻地给他扇风,听到对面传来的反驳,“没有,我只是心情不好。” “医生诊断出轻度抑郁,这叫没病?”张东升不怒反笑,“朝阳,告诉我原因,总能解决的。” “为什么不能继续教我?”朱朝阳反问,又像是在问自己。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的确不应该把所有精力放在数学上,可是为什么,他会下意识地想要对此避而不谈。 明明两人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他们总是静坐在茶余饭后,一起学习一起做题,这是朱朝阳早已习惯的相处模式。他曾以为至少在这两年里,他们能一直一直这样相处下去。 在把选择告知张东升后,朱朝阳曾极力控制情绪,可向来处于下风的感性背离了理性的决定,将他彻底拉入黑暗。自那以后他无法集中注意力,连写字的手都会发抖,这些问题一天天严重,不安的情绪时刻盘旋在他头顶。直到周春红再也忍受不了,带他去了医院。 居家养病期间,不知道是否只是一种错觉,朱朝阳意识到一件很残忍的事,那就是张东升并不需要他。更残忍的是,朱朝阳根本摆脱不了张东升的影子。 扪心自问,朱朝阳只是他教过的无数学生之一,即便在数学方面是个天才,可对于同样毕业于名校,同样天赋异禀的张东升而言,算不上特别。朝夕相处的日子从此成了过去式,朱朝阳不敢笃定,自己在张东升那里还会存在什么重要性。也许终会沦落到和其他学生一样,是他生命中匆匆别过的路人。 不久的将来,张东升仍然留在宁州,而他将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念书,到那时两人就算真正意义上地分开了。 都来不及了,他早该清楚这一点的。 于是不久前散去的雾霾复又充斥着心扉。时隔数年再度体会这种滋味,朱朝阳很难像小时候那样一声不吭地忍耐。 失去的东西没有人能给他,他向全世界呼喊伤口上的疼痛,直到这叫喊传入张东升的耳朵。 “朝阳,你知道这个问题我回答过很多次了。” “你觉得我很烦?” “怎么可能。” “……我克制不了。我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让我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我已经尝试过很多遍说服自己,也试着将一切停下来,什么都不去做,可我就是没法恢复以前的样子。”朱朝阳低着头,两人一时静默不言。 直到周春红走进来对张东升说,“他班主任来家访了,咱们谈一谈吧,先让他自己待会儿。” 三位大人围在桌前,班主任率先开口:“朝阳mama,你跟我提起的事我都了解了,朱朝阳同学的压力,不光是高考的,还有来自家庭社会学校诸多方面的,他自己肯定也有不愿意说的隐情。张老师,你和这孩子接触的比我多,对他的情况一定有些猜测吧?” 张东升点头:“之前朝阳一直跟着我参加竞赛,拿奖后我劝他把精力放在其它学科上,应对高考。我看应该是从那之后,他的心理就开始出现问题了。” “这也正常,打个比方很多孩子沉迷街机游戏,一旦家长不准他玩就开始闹叛逆,我儿子就是这样。朱朝阳同学情况与之相似,他喜欢数学嘛,学校的题对他来说没有挑战性,只好通过竞赛来满足对数学的探索欲,不上辅导课意味着以后只能和低级的题目打交道。”班主任说到这儿笑了,“算是一种‘戒断反应’,对数学形成依赖后强行戒断这股依赖,就开始出现一些失眠啊焦躁啊,还有他自己说的看到了什么幻觉之类的,很典型的负面情绪。” “当务之急是消除戒断反应带来的副作用,让他重新建立起对其它学科的兴趣,做家长和老师的都应该教导他,生活不止有数学,还有诗和远方。劝他放松心情,多饮多食促进新陈代谢,保持身心健康,早晚会恢复的。” 周春红忙站起身握住他的手连连感谢:“多谢你了老师,朝阳这孩子从小和我相依为命,没人比我更明白他是什么性格,他很懂事很听话,一向不会让我们做家长的为难太久。主要是我做娘的,看孩子天天受苦老心疼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您说的这些话有道理,算是替我宽了心。” 班主任也回握她一下,转头看向张东升:“走吧,我也看看他去。”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干净整洁的房间,没有这个年龄段男孩子惯常的邋遢不爱收拾,反倒井井有条,一看就知道房间主人生活习惯良好。 朱朝阳见他们进门,赶忙从被子里出来,规规矩矩坐着,班主任打量一眼男孩子细长的胳膊,因病而瘦骨嶙峋的双肩,再对比自家白白胖胖的崽,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对朱朝阳说:“老师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学习再重要也没有健康重要,老师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能分清轻重缓急。” “嗯,谢谢老师关心。”说着,朱朝阳有点小心地瞄向一旁的张东升,班主任瞬间会意,“张老师,你和这孩子相处这么久,多少能看出他对你是有感情的,虽然不是你分内的事,但是拜托你抽点时间多开导开导他。成绩这么优秀又难得的懂事听话,要是再病下去就可惜了。” “我会的。”周春红送班主任下楼,张东升关好房门,回头却见他眼眶中的泪水夺目而出。 他忽然发现,朱朝阳总能轻而易举地影响他的情绪。此刻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又稀里糊涂地拽住他,仿佛受到一记重锤似的,张东升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 他手忙脚乱地扯了张纸巾递给朱朝阳,但是他没接,张东升只好替他将眼泪擦拭干净。 班主任不知道朱朝阳的过去,他知道;周春红不曾亲眼见过的那些对峙与生死之间的时刻,他全都经历过。世界上没有人比张东升更加清楚,乖巧好学生面具下是怎样冷漠又炽热的灵魂。没人知道他其实最欣赏的就是朱朝阳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从来不畏首畏尾,敢想敢做。 很多人都说朱朝阳像他,可张东升清楚,朱朝阳能做到的事情要比他多很多,未来也会比他更加出色。他们有许多共同点,譬如热爱数学或坚决捍卫自己的利益,但那些都只是浮于表面。张东升教导他,不是为了凝视镜子里的倒影,而是隔着群山望向矗立在更远处的峰峦。 黑暗笼罩着少年那颗心。可是没关系,张东升习惯了路途的颠簸,从不畏惧疾风骤雨。 而此时此刻,张东升只有一个问题是诚心要问的:“朱朝阳,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情不自禁俯下身抱住他的那一刻,张东升庆幸还好自己锁了门。他想这孩子从小跟mama生活在一起,肯定渴望着父爱吧,越是缺乏安全感,越是想要抓住身边的人。张东升非常理解,却觉得朱朝阳的目的远不止于此。 少年用力回抱住张东升,如同雏鸟般倚靠着他,眼中是不舍的眷恋。张东升一不留神撞见,却没有回避,只是心里想着什么不得而知。 朱朝阳收回视线。无论张东升怎么想,他的答案其实一直都很明确。 父母双亡,重要之人都离他远去,孑然一身后,张东升再也没了弱点。所谓能威胁到他的说辞也只是个幌子,说出张东升的身份就意味着朱朝阳同样不干净,他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朱朝阳要为他造出新生的软肋,轻则如履薄冰,重则伤筋动骨,他会时时刻刻意识到他需要自己。而非将自己看作容易被哄好的小孩。 “张老师,不要放弃我。” 假作真时真亦假,虚实之间谁又能彻底分得清?事到如今,张东升已经无法说服自己,朱朝阳的举动只是为了留住他而做出的表演。他喃喃自语,紧靠着胸前温热的身体——怎么可能会放弃,你是我最中意的学生。 眼前泫然而泣的少年令他意识到不能等那么久了。那天朱朝阳冲进烈火焚烧的屋子,他就暗自发誓,如果朱朝阳能活着出来,他就一直管着他,不会像两年前那样留他孤零零一个人。 “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一直在。”张东升安置好他,打开门,正巧周春红端着小米粥走出厨房:“小张,谢谢你来看望他,时候不早了,要不留下来吃顿饭?” 朱朝阳坐在床边喝粥,希冀的神情仿佛是在挽留:“张老师,可以再待一会儿吗?”周春红难得看见他有食欲,高兴得不能自已,也跟着劝张东升。张东升朝外面走去,给母子俩留下空间,自己坐在桌前吃饭。 周春红看着儿子,心里五味杂陈。这一个月以来他胃口不好,所以没法强行塞给他不喜欢吃的东西,周春红这才发现原来儿子是很挑食的,只是平时不论她炒什么菜儿子都会吃掉。眼看着他一天天消瘦下去,周春红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脸色也因为cao劳过度而憔悴不少。 这几天她跟朱朝阳说了很多话,想让他轻松点,却没什么作用,问他是不是想继续上数学课,他摇摇头没说话。 没想到两位老师一来,朱朝阳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神情恍惚了,他眼中有了神采,没有沉默着应对她,将整整一碗粥全部喝完了。 周春红哪还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对数学的狂热只能算一部分原因,周春红明白他对张老师的依赖,他希望张老师待在身边。 无论如何周春红都会支持他,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张东升说这件事,毕竟朱朝阳的问题说白了只是他自己的问题,按理说张东升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去管他。 不过至少三人还有些情面在,周春红估摸着可以劝劝张东升,让他平时对朱朝阳上上心。 她坐在张东升对面,言辞恳切:“小张,朝阳这孩子见到你可开心了,恳请你在学校多关照他一点,毕竟我们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平常你多带他出去走走,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可是他很喜欢和你相处,看在孩子前途的份儿上,请你多担待。” 即使她不说,张东升也会这么做的,只是他察觉到周春红的情绪出现了一丝异样,许是照顾儿子生活起居太辛苦所致。 两人又聊了聊其它的,最后周春红问道:“朝阳的情况能回学校上课吗?” “这得问他的心理医生了。我做不了主。” “好的,谢谢你。” 朱朝阳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是本笔记:“张老师,我把所有知识点都整理好了,打印完再还给我吧。” “嗯,没想到你还记得,有这份笔记,同学们会很感激你的。”张东升接过,对他点头,“我走了。朝阳你好好休息,过两天再来看你。” 朱朝阳将门关上。他转过身对周春红笑着:“妈,我说了没什么事。这个月你忙着照顾我连班都没上,去睡一觉,明天早餐我来做。” 于是周春红被他推进卧室,忙碌多日的身体不堪重负,沾上枕头就开始休眠。 围绕在心头的忧虑散去,朱朝阳心情大好,他坐在书桌前将张东升说过的话一一写进日记。 只要他需要,张东升就不会放弃他。朱朝阳将这句话视为对他的承诺,而他欣然接受这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