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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隔着天井的屋子灯火灭了又亮起来,外头不一会有拍门声,竟是采桑,一脸尴尬:“咱们姑娘问,可能往这个屋来睡。”明沅给沣哥儿盖严实了,披着衣裳起身,明洛气鼓鼓的进来,一把拉住她:“我可忍不了了,我得在这儿睡!”“这又是怎的了?难不成,四jiejie睡觉打呼磨牙。”她这一句也没能把明洛逗笑,她还唬了一张脸,啐一口:“好心当了驴肝肺,我快给她气死了。”头发都散开了,脚上一双睡鞋,披了衣裳往罗汉床上一坐,唧唧咕咕把事儿说了:“我说要告诉太太去,她倒抢白我一通,呸!”头一歪啐了一口,明沅拍拍她:“许是她真个想自个儿磨磨针,也不谁人都跟我似的懒怠针线,犯不着为着这个就生气。”明洛这回连带着也气起明沅来了:“偏你要当和事佬,看我理不理她。”嘴里说着不理,到第二日早上起来,却还把胭脂膏子送去给明湘用,她到底穿了明湘的鞋子呢,把自己不戴的几样首饰也给了明湘去挑,明沅看着她刮刮脸皮,明洛就脸红起来:“作甚,我这是大人有大量。”栖霞山下临水的地方早早就围好了锦幛,里头铺了软毡毯子,摆了圆团锦垫,设了短案摆上吃食水酒,既可放纸灯又能飞风筝,还能跑得马匹。明潼着意打扮了,眼睛点漆也似,眉画新月唇点丹砂,姐妹几个在她全叫压了下去,坐了车到山脚下,处处设得锦幛,明潼使了小厮去打听可有郑家可在。明沅梳了双丫头,看着更显小了,纪氏一见就笑:“可见是个淘气的,去罢,叫人跟着,别走远了就是。”大马看着漂亮,也洗涮过了,可再洗总归有味儿,何况还随走随拉,明沅远远看一眼,就是马尾巴一扫一团跟着下来,捂了口鼻就要走,明洛更是恶心的不行:“我再不想骑马了。”两个顺着水流去,明沅带了沣哥儿放风筝,又折得彩色莲花放往溪水里放,两边栽得白樱,开得一树粉白晶莹,叫风一吹,纷扬扬似落雪。隔得岸正巧见着郑辰跟另一个女孩儿差了丫头去摘花枝,慢悠悠过来个少年,锦衣玉冠,眉目秀雅,施施喊了一声“meimei”,郑辰见着明洛明沅两个正要喊呢,身后一阵脆笑。明潼踏马而来,到得溪边一扯缰绳,头上的金蝶翅膀微微扇动,两枝长须上嵌得珍珠莹莹生光,她骑在马上侧脸一笑,红唇似火:“你也来了。”☆、第100章桃心蜜意团她的头发高高盘起来,耳垂上一点流火似的红,这一笑艳极,不独郑辰瞧住了,郑辰身后的少年,手里拿来折得花枝,见着这一笑,立在原地怔怔出神,手一松,堆雪似的白樱簇簇落到衣裳上。这一位就是明潼相中的人了,明沅咬咬唇角,他自然是生的很好,连着郑辰也生的美貌,可她没成想,明潼喜欢的竟是这么个文弱模样的人儿,明沅只当依着明潼的性子,该喜欢个硬挺大气的,再怎么着也不该生得这模样儿。不对,她哪里见过郑辰的哥哥,明沅忽的恍然,哪里是看中了人,分明是瞧中的家世了,她一偏头见着明洛也盯着郑家的哥儿出神,赶紧扯一把她的袖子:“风筝,风筝放起来啦!”明洛双颊微红,也不知是跑得泛红还是旁的,伸手去拨那荷花灯,目光却不住往那头扫过去,明沅一惊,该不是这就瞧上了罢,她一急,挡得明潼的路,纪氏头一个不答应,赶紧去拉了明洛的袖子:“才刚说有桃花酒吃,走得这一路咱们回去歇一歇。”明洛兀自懵懂,嘴里唔唔应声,眼睛却还往那头溜,明沅索性立到她面前,挡了她的目光,指甲掐一掐明洛的手掌,她这才回过神来,好一阵的慌乱,明沅一手挽了她,一手又去牵沣哥儿:“帐子里头摆宴了,咱们去罢。”沣哥儿还不曾放够风筝,却惦记着今儿有青精饭吃,寒食正日子不能吃热食,米饭拿青精草泡了自有一股芬芳香气,再拿雪片洋糖拌了,他能吃得一整碗,只因着糯米怕积食,不曾给他多吃。沣哥儿扯了风筝一声欢笑:“我还吃炸小鱼儿。”明沅连声应他,就盼着赶紧走远些,她实是让梅季明那事儿给闹怕了,再来一回,明洛却不是明湘那个性子,吃了委屈也肯往下咽,张姨娘只怕会把事儿闹糟。明洛这会儿比刚才脸还更红些,她觑一觑明沅,咬了唇儿满面羞意,一路往回去,还侧了脸把目光瞥过去。明潼笑盈盈的看着郑辰:“我们家的围幛在那儿,你要不要来?”她执了马鞭子虚指一回,双手莹白如玉,横在胸前,下巴翘起来,那少年原是惊讶,这会儿见明潼晕生双颊,又得意又骄傲的模样,徒自心热起来。郑辰咯咯一笑:“我倒不知你还会骑马的。”郑家的女儿,往上数两代,女红不会做不打紧,马却是一定得会骑的,破落到这份上了,郑辰也一样会骑马,她见着这马便技痒起来:“我没带骑装,要是带了,同你赛上一程也是好的。”立时就把跟在她身边那个给晾到了一边儿,说着就要跟着走了,她哥哥急急一声:“meimei,这是哪一家,你也得说明白了。”明潼到这时候,才把目光溜过去,似是才知道他立在后头,也不拿正眼看他,挑挑眉毛嘴角噙上两分笑意,把头一歪:“这是又谁。”郑辰便笑:“这是我哥哥,我同你说过的。”说着拎了裙子要踩着石头淌过溪水,一林子的鸟鸣,溪水泠泠淙淙响个不住,她的笑声也叫这泉水掩盖过去,拿袖儿掩一掩唇:“我哥哥骑术也好,你早告诉我,咱们便骑了马来了。”明潼这一眼,倒似柳梢儿轻拂,点水般沾一沾就又收了回去,却含珠带露的打湿了郑衍的心,马蹄一动,她把背一直,头发上那只金蝶儿跟着晃一晃:“我哪儿知道你要来,走,跟我作耍去。”她不再看了,郑衍的目光却收不回来,他往前两步,踩进溪边软泥里,玉色袍子沾得湿泥,一脚踩进水里,鞋子都湿了,明潼瞧在眼里“扑哧”一笑。别个女儿家笑起来总掩了口,可她却不是,一笑得见齿似编贝,郑衍也怔怔跟着笑起来,郑辰不曾回头,原先跟在她身边的姑娘却咬了唇儿,叫一声:“三哥哥。”明潼不动声色,伸手拉了郑辰:“咱们吃酒去。”笼住马头往回,声音遥遥传过来:“我竟不知道,你是行四的。”这句一问,郑辰便把那姑娘的出身来历俱都说了,姑娘姓杨,也是老辈里的亲戚,算起来该是祖宗辈上的八拜之交,也一样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