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个怪物（萨菲罗斯的场合）

    将鬓发梳顺，用吹风吹出造型，清理掉碎发，收好罩衣，莉丝望着闭眼静候的萨菲罗斯。

    这时的萨菲罗斯面容平和，神态安宁，仿公主切的碎发鬓角将他装衬得格外驯良恭顺，跟之前散发出boss气场的感觉截然不同。

    男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莉丝忍不住双手穿过鬓发，捧上萨菲罗斯的脸，额头抵上他的眉心，贴脸蹭蹭，兴奋道：“啊啊啊！萨菲你好帅，真的不可以接吻吗？可是我好想亲，呣～～～”

    萨菲罗斯睁开眼，盯着近在咫尺的脸红少女，再次召唤正宗。

    泛着冷光的刀锋出现在二人之间，挡住了少女想要亲上男人的嘟嘴红唇。

    亲到了冰冷的金属，莉丝也毫不在意，顺着刀身亲亲，边亲边嘟囔：“正宗也很帅呀，么么。”

    闪烁着幽冷光芒的刀身抖了抖，如果正宗有刀魂，它大概是觉得自己脏了。

    萨菲罗斯持刀向前格挡，欲逼退少女。

    莉丝顺势覆上男人握着刀柄的手，将刀更紧地贴入怀里，忘情亲近。

    正宗仿佛真的产生自我意识，它觉得自己被玷污了，它反向控制着主人的身体后退，男人身下的直凳重心不稳，被带倒在地。

    “咣铛！”

    巨大一声。

    莉丝抬眼看了下，没太在意地追着正宗继续亲，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正宗忍无可忍，退回主人体内，临走时，留下一个报复性伤口。

    “唉呀，剌到嘴了。”莉丝捂着被划了个口子的嘴唇，舌尖舔过，伤口消失不见，望着男人不解道：“怎么把正宗收回去了呀？还没亲完。”

    萨菲罗斯面无表情地扫了莉丝一眼，大长腿跨步迈向了洗手间。

    莉丝看着男人淡定离开的背影，撑着后腰，仰天长笑两声，才上前扶起被男人弄倒的直凳，已然看透了对方镇定之下的慌乱。

    “莉！丝！”直凳刚扶好，男人一字一顿的低沉语调便自洗手间方向传来，再次出现在少女眼前的萨菲罗斯，站定离她2米远。

    男人的胸口剧烈起伏，似是有什么不适，他的右手捂着双眼，口中的话语穿过掌心，透出沉闷，“这是‘你’想剪的发型？”

    “啊？是的。”莉丝手中整理着工具包，对男人骤然变化的情绪有些不解，“萨菲不喜欢吗？”

    “这个发型……”男人的视线自指缝间射出，在莉丝脖颈的控制项圈处逡巡，情绪波动剧烈，明显是有什么不对，“你在暗示什么？”

    萨菲罗斯变成谜语人了。

    莉丝停下了手上整理的动作，迅速开启了路法斯技能——cao弄人心。

    因该鬓角发型像一个人而不喜。

    像谁？

    再次启用技能。

    技能无效（免疫中）。

    无效？

    免疫？？？

    “你在窥探什么？”萨菲罗斯一步一步逼近被系统提示震惊了的少女。

    莉丝瞪大眼，双手握上萨菲罗斯将要控住她脖子的大掌，主动将其带着按到自己颈侧，让对方能清晰感受到她内里血管鼓动的频次，“萨菲你是不是也有什么精神cao控的能力？”

    “也……？”似是确认了想法，萨菲罗斯微笑起来，语气温柔，“你说呢？”

    “肯定有！怪不得能免疫。”自顾自点了点头，莉丝放松下来，“那就真的是太好了！”

    突如其来的时机。

    面对萨菲罗斯静待后续的微笑鼓励，莉丝终于能将压在心底深处的，从未对他人诉说过的改命念头翻了上来。

    心脏剧烈跳动，血液急速上涌，少女的语速极快，“我其实有很多事想跟萨菲你坦白，但之前一直担心我们之间羁绊不够，所以没敢开口，现在……”扫了眼刚好过半的羁绊星星，少女下定决心，“既然萨菲你有技能，那么哪怕我接下来的话再天马行空，你应该也能判断可信与否。”说着，莉丝仰起头，两眼放光盯着萨菲罗斯，张开双臂真诚邀约，“我需要你，萨菲！跟我一起，对抗命运吧！”

    “真是令人意外。”萨菲罗斯嘴角的弧度变大了，他的手更紧地扣上了莉丝的脖颈，似是在感受她话语中的真实，用的力度却有些影响莉丝顺畅发声，“你心跳得很快。”

    “心跳得当然快，因为我好激动，我其实一直想告诉萨菲，你妈不是……”杰诺瓦。

    ？？？

    就像一串鞭炮，引线明明燃得很旺，却陡然哑火。

    莉丝突然失声了。

    名字……发不出声？

    莉丝再次尝试。

    “你妈不是……”杰诺瓦。

    依旧只有名字发不出声。

    莉丝的心情由之前的兴奋变为郁闷。

    “你妈是杰诺瓦！”

    可以发声。

    莉丝不信邪地开始各种尝试。

    “你妈是……”露克蕾西亚！不可说！

    “你妈不是露克蕾西亚！”可说。

    “你妈是古代种！”可说。

    “你妈不是古代种！”可说。

    “你妈是我！”可说。

    “你妈不是我！”可说。

    眼见萨菲罗斯再次变为面无表情，像看死人一样看着自己，莉丝停下了尝试。

    所以不能说的规则是真话不可说？假话随便说？

    还有这狗系统是什么时候升级到可以控制自己身体的啊啊啊？！

    莉丝欲哭无泪，极尽真诚与男人对视，想传递出内心的身不由己。

    接收到信息，男人的眼神虽然像在看死人，但紧扣在莉丝脖颈上的手却慢慢松开，离开前摩挲了下控制项圈，萨菲罗斯的语调平稳而温和，“我的母亲是杰诺瓦，这不是什么秘密，我曾拿着她的照片向所有我认识的人询问，”男人停顿了下，语气满是眷恋，“询问他们是否认识她，是否见过她……”

    回忆之后，是nongnong的失落气息自萨菲罗斯身上漫溢开来。

    他没再理会莉丝，径自从收纳柜中取出一套工具收纳盒，坐在沙发上，开始保养正宗。

    明明话题并未结束，男人却如此淡定自若收尾，莉丝压下揪心情绪，尝试去钻系统空子，“萨菲不问我露克蕾西亚是谁吗？”

    男人手上优雅的擦拭动作稍顿，并未给予视线回应，仅是口中顺势道：“是谁？”

    “她是宝条的妻子，J计划的实验样本贡献者。”

    “J计划？”萨菲罗斯眉心微蹙。

    “J计划就是……”

    再次哑火，触发不可说条件，莉丝失意体前屈。

    简直憋屈得想亖！！！

    “萨菲你等我下！”气急的莉丝，放弃口头表达，调出画师技能，拿出笔就在纸上一通挥舞，画出一张露克蕾西亚的人像图，还在旁边赋上藏头诗一首。

    全程动作流畅，毫无阻滞。

    欣赏了下画作及诗句，莉丝沾沾自喜地将其递到萨菲罗斯面前，“这是露克蕾西亚。”

    萨菲罗斯停下手上动作，带着几分屈尊姿态，随意扫了眼画作。

    他将画中的人物与眼前的莉丝稍作对比，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复杂的光芒。

    随后，他语意不明低沉道：“好的，我明白了。”

    “诗还没看呢，萨菲看看诗呀！”莉丝指着诗的第一排字划拉道：“看这里，从上往下，这样看。”

    “抱歉，诗歌我素来不太感兴趣，你可以拿给杰内西斯品鉴。”萨菲罗斯有礼回绝。

    “不是，有信息呀，萨菲，藏头！”莉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单手托住萨菲罗斯的下巴，强行扭头，让他看诗，“看到什么信息，求求萨菲，念出来好不好？”

    “你母亲就是杰诺瓦。”眉心微皱，萨菲罗斯仍是好脾气地念了。

    “什么？‘就’是？”莉丝指着第4行诗句再次确认道：“这句是什么？不是‘哔哔’强敌展锋芒吗？”

    “‘就对’强敌展锋芒。”再次确认没有念错，萨菲罗斯闭了闭眼，以刀指了指厨房，“莉丝你去厨房看下，你煮的东西味道有些奇怪。”

    “等一下。”莉丝发现问题所在，将手指向了人像，郑重发问：“萨菲你看到的这个人是谁？长什么样？”

    “是你。”

    几欲吐血，莉丝觉得心口疼，“所以这幅画，萨菲看到的是我的自画像和‘就对’强敌展锋芒这样的句子？”

    萨菲罗斯：“……”

    见对方不欲再搭理自己，莉丝懵了，“那你明白什么了？”这不啥也没明白？

    听闻此问，男人缓缓放下手中的打粉棒，微眯着双眼，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萨菲罗斯手持刀身，优雅地划过拭刀纸，那动作仿佛是在模拟割破某人脖颈的残酷场景。

    他淡淡地开口，“我清楚你对成为宝条的妻子，以及为J计划做出实验样本贡献的渴望了。”

    “噗……咳咳咳！！！”莉丝狠捶了几下胸口，咳得不能自已。

    被萨菲罗斯创到，莉丝不再与他纠缠，脚步虚浮地走进了厨房。

    她关上厨房门，将自己与客厅里的人隔绝，然后开始痛骂系统！！！

    一边让自己刷羁绊值，一边又限制自己给重要信息。

    系统这么牛，怎么不自己上天！

    气得两眼发昏的莉丝，将本来应该仅加在碗里的酸笋，一股脑全倒进了螺蛳粉汤底里。

    这两样东西一混合，那味道简直不摆了。

    深吸一口气，被怪味呛得再次咳了起来，莉丝感觉眼睛都被熏糊住了。

    抽油烟机已经不顶用了，莉丝只得打开厨房门，邀萨菲罗斯跟她一起享受“美味”。

    却不料，莉丝眼前面板的左上角，萨菲罗斯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DMW的虚拟情绪波动槽。

    由于是第一次出现的东西，系统额外给了介绍：情绪值达标可解锁人物隐藏信息，解锁后可触发隐藏记忆事件。

    被气得都打算摆烂的莉丝，在看到系统像是为了赔罪而开启的新玩法，亢奋地搓了搓手，又跃跃欲试起来。

    说不定有些信息现在不能说，隐藏事件解锁后，就可以说了？

    于是莉丝迅速将凉拌折耳根、香菜牛rou、皮蛋豆腐摆上餐桌。

    决心要更加造作起来。

    最后端出两碗铺了炸蛋、炸腐竹和炸卤凤爪的螺蛳粉，莉丝招呼萨菲罗斯上桌吃饭。

    螺蛳粉的汤底在锅里熬煮时还好，当组合上酸笋，再盛到碗里，喜欢吃螺蛳粉的莉丝都觉得这味道，实在是有些太大了，不一会儿就充斥了整间屋子。

    端坐在餐桌对面的萨菲罗斯，看着眼前配料丰富的米粉，似乎有些无从下手。

    “萨菲闻得惯这个味道么？”

    “虽然奇怪，但勉强可以接受。”

    “噢，那萨菲是不讨厌螺蛳粉的基因。”

    “何意？”

    “就是我觉得人生吧，可以对食物没有什么偏好，但是不能不知道自己最不能接受的食物是什么。”莉丝手执公筷，分别将折耳根、香菜、皮蛋夹进了萨菲罗斯眼前分餐用的碗里，笑眯眯地邀请对方尝试：“萨菲试下吧，吃不惯也没关系，吃不来的味道，可能是基因层面的不接纳，但我们可以找出来，从此以后远离它。”

    看着对方执筷未动，莉丝劝道：“萨菲想成为普通人吧，这是普通人会做的事情之一哦，尝试各种新奇的食物。”

    男人的情绪有些波动，但不大，远远无法达到解锁条件。

    莉丝只能耐下性子，笑看着对方每样都先尝了一点，没有表现出任何好恶，随后慢悠悠地清空了分餐碗。

    于是她再接再厉地推出了螺蛳粉，“萨菲再试试这个粉吧，这个粉呢，喜欢的人会很喜欢，讨厌的人就确实是完全无法接受。”

    萨菲罗斯的筷子夹上了凤爪，皱眉，“你把怪物的爪子当食材？”

    “噗哈哈哈哈。”莉丝笑得埋头捶桌，眼泪都出来了，夹起自己碗里的凤爪咬了一口，“是鸡爪呀，只是炸成了虎皮，所以看起来确实……噗哈哈哈哈，很像怪物的爪子，但味道真的还不错。”

    看莉丝吃得轻松，萨菲罗斯收回视线，像面对敌人一样，盯着眼前的凤爪。

    良久，皱紧眉心，启唇，轻咬一口。

    紧接着，他敏捷地用右手拽过一张餐巾纸，优雅地自唇上擦拭而过，随后利落地将纸巾清理掉。

    同时，他左手轻巧地将凤爪放置进了旁边暂时空无一物的分餐碗里。

    随后，男人收回筷子，搅拌起碗里的粉。

    明明面前只是摆了一碗平平无奇的螺蛳粉，男人斯文而流畅的搅拌动作，却有如魔法般，将他碗中的食物变为高贵的罗斯粉，格调一下子就被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莉丝双手托着下巴，假装没有看到对方借擦嘴之机，偷偷将咬下来的rou吐掉的小动作，她的心变得软软地，笑着感慨，“萨菲真的好体贴哦，实在不喜欢吃，明说就好了呀。”

    萨菲罗斯反问道：“不是你期望我尝试吗？”

    “好吧，萨菲简直宠到我泪目。”但对方情绪波动并不大，莉丝再次推出辣椒油，“萨菲能吃辣么？可以试下，辣油也是嗦粉的灵魂。”

    萨菲罗斯的饮食餐谱，也许是科技开发部的要求，也许是个人偏好，其实一直都很清淡。

    对方的肠胃应该不太能适应辣椒的刺激。

    莉丝清楚。

    但她忍不住使坏，何况现在有提升DMW情绪槽的需求了，她的逼迫行为就显得更加激进了些。

    “辣的感受，并不是一种味觉，而是痛觉，萨菲肯定是知道的吧？”

    “哼，”男人意味不明哼笑一声，再次盯着莉丝时，他的姿态有礼且从容。

    萨菲罗斯放下了筷子，左手撑着下颌，右手轻轻地，无声地，却频率稳定地敲击着桌面，“莉丝认为我应该加多少合适？”

    “我认为呀。”莉丝笑眯了眼起身，端起辣油碗凑近了萨菲罗斯，舀了满满一大勺辣油，眼看就要加进对方碗里。

    却陡然方向一转，将辣油带走，“萨菲不想加可以不加！顺便，”顺走了对方的分餐碗，莉丝哼唧道：“凤爪你不吃我吃，别浪费食物！”

    将一大勺辣油加进自己碗里，低着头的莉丝已经明显感知到，萨菲罗斯的不对劲了。

    兀自搅拌了两下碗里的粉，莉丝夹起萨菲罗斯咬了一小口的凤爪就要塞进嘴里。

    “是我吃过的。”男人试图阻拦，语气中情绪难辨。

    “反正你又不吃，”抬头吐舌做了个鬼脸，莉丝就着对方咬一小口的痕迹咬下去，“就吃你吃过的。”

    嚼了两嚼，没有采集到唾液信息，莉丝泄气。

    待到都吃完了一整个凤爪，莉丝察觉萨菲罗斯的视线还在盯着她，对方面前的食物也再没动过。

    莉丝叹气，起身。

    用口味清淡的豆腐，装进自己手边洁净无物的分餐碗，淋上不辣的料汁，莉丝将碗递到萨菲罗斯手边，“不辣，没有怪味，造型正常，满足大多数人口味，还你了，换凤爪。”

    说完，莉丝没再作妖，男人也重新执起筷子，二人默默地吃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