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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还寒。宋家的九娘子离开已经有些时候了,起先宋家人还会请府衙的人去找,渐渐地,在每次都无果之后,便放弃了。近来,宋家上下都在忙着打点行李,为上帝京做准备。檐下,宋妙柔披一御寒的外衣,呆呆的盯着屋檐边上挂着的雨滴。明琴停下手中的活,过来问道:“娘子又在思念九娘子了?”宋妙柔颔首,叹道:“也不知她近来如何?一个人孤身在外总是要吃些苦头,比不得在家里。”“娘子担心这些作甚?当初九娘子带着小郎君去临安,不也过得好好的?”明香一向嘴快,在忙碌中说了这么一句。明琴怕宋妙柔听了这话心里不舒坦,换了个说法道:“娘子且宽心,九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就算在外头也会平安无事的。您想九娘子当初在临安都能做生意,如今换个地方一样能有所作为。”宋妙柔拢了拢衣襟,咳了两声。“但愿吧。可惜了我这身子迟迟不见好,要不我早去寻她了。”明琴扶她,“娘子还是进屋歇息吧,吹了风对身子不好。”宋妙柔听话的往里走,问道:“八妹最近怎么样了?我不常出门,也不清楚家里的情况。”明琴抿嘴,“还能怎样,娘子又不是不知道八娘子的脾气。八娘子就算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可她是四夫人的女儿,身后立着一座大山,有什么好愁的?”宋妙柔连忙捂住明琴的嘴,蹙眉道:“日后这话到了帝京可不能再说了,华王府虽然不比从前有势力,但还是和皇家有些关系。我们人微言轻,不要去和他们硬碰硬。”明琴了然。“那祖母那儿呢?”明琴接着回到:“老太太最近身子好,许是因为要搬家了,心情也好了。”明琴想着宋家接连走了好些主子,可是老太太的日子照旧过得和乐,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明香上来问道:“娘子,这些东西可要带到京城去?”宋妙柔低眉一看,是她平日里无事的时候随手做的花样子。“不带了,这样的东西带过去也用不上。那些大官的家里有的是绫罗绸缎,不缺我们这些,拿去不但讨好不了人,反而会被耻笑。”明琴和明香原先对帝京是充满希望的,可是近来听宋妙柔提起帝京,总觉得心头吹过一丝冷风。天子脚下,难道不该是繁华又温暖人心的么?“到了帝京,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能逞一时之快。”宋妙柔深谙女人之间交往的路数,不敢有半点懈怠。在帝京,要想在那个圈子中站稳脚跟,最重要的就是多听多看,少言慎行。明琴问道:“娘子,婢知道娘子一到帝京,夫人她们就会给您择选夫君。如果那人不是娘子喜欢的,娘子该怎么办?”宋妙柔淡淡的笑了,“哪有什么喜不喜欢?如果注定了是那个人,那我一定不会退缩。只要离开了这个家,外面的天地都应该是我的。你跟了我这些年,何时见我对这些事情上心?”明琴思索片刻,确实如此。她家娘子从不会为了将来嫁给什么样的人而发愁,似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并不是为了嫁人。娘子在意的,似乎只有夫人的喜怒。这些年若不是娘子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替夫人收拾残局,恐怕夫人早被老爷给抛弃了。宋妙柔在榻上躺下,闭目养神。明琴轻轻的替她盖上薄被,正在转身的时候听见宋妙柔的声音。“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色衰而爱驰,爱弛则恩绝。”明琴知道,这是李夫人最出名的话。李夫人至死也不愿武帝见她最后一面,为的就是让武帝想起她时永远是她最美的模样。娘子应该是从这两句话里悟出了什么,所以对虚无的事情总是淡淡处之。宋妙柔躺着,却想起了那次和宋酒的谈话。她的九妹坐在她的床边,眼中的光是那样的耀眼,就是亿万星辰也不及她眼中的闪亮。“五姐,往后再遇上像宋锦瑶那样的事情,你千万别忍着,该出手时就出手。我知道你一直很聪明,家里的几个姊妹中,就属你看得透,所以我才愿意跟你说。”宋妙柔看着她,笑道:“你不知道我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你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想要去哪儿,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做到。可我不同,我事事都要衡量,唯恐自己和娘的身份不保。你夸我聪明,其实我就是心机深沉罢了。”她的九妹浑不在意,“聪明也好,心机深沉也罢,就是个人生存的手段。五姐羡慕我,无非就是羡慕我自由而已。若是五姐想,一定能得到的。”是啊,只要她想,她也能得到。宋妙柔暗暗握紧拳头,心道:九妹,你如今去何处找你的自由了?三月,诸事皆备,可出行。浩浩荡荡的车队从勤园门前离开,举家迁往帝京。第三卷:汴京卷第一章:进京帝京,天子脚下,怎是一个繁华就能形容的?京城最大最高的樊楼前,一个纤弱的身子瞻仰着这座庞大的建筑。彩楼上红绸飘飞,连串的灯笼微微摆动。楼下来来往往的客人,进去时笑容满面,出来则红晕爬耳,脚步踉跄。窦小六抖了抖斜跨在肩上的包袱,咂咂嘴:“樊楼就是樊楼,造得比我家房子还高!等我有钱了,一定要来这儿喝上几盅!”一旁路过的大爷好心拍拍窦小六的肩膀,“小子,想进樊楼,你得有很多银子才能进去。我看你这副身板,就算干苦力活,一辈子也进不去的。”窦小六的指头在鼻尖来回滚了几下,颇为不满。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瞧不起她。“大爷,你去过樊楼吗?”大爷一哽,悻悻走了。没走几步,一边的一个乞丐一伸腿儿,大爷摔了个底儿朝天,像个翻不了身的癞蛤蟆。“哈哈哈……”窦小六叉着腰躲在人群后面笑,努努嘴幸灾乐祸道:“天道好轮回,看谁饶过谁!”等看热闹的人都散了,窦小六走到那个伸腿儿的乞丐面前,从胳肢窝下面抖出两个铜钱出来放到乞丐的黑瓷破碗中。“我身上的钱不多,方才多谢您了!”窦小六虽然自认自己行事总是贼兮兮的,但是她知道知恩图报。乞丐是个眼盲,他对着窦小六笑了一下。“女子出门在外可要当心,帝京可危险着呢。”窦小六很是怀疑乞丐没有眼瞎,围着他转了两圈,蹲下身好奇的请教:“您眼睛看不见,怎么知道我是女的?”乞丐咧嘴一笑,指着自己的耳朵自豪的说道:“全靠它!”窦小六嘿嘿嘿笑了,学着江湖上的侠客拱手道:“佩服佩服!”乞丐似乎和窦小六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