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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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赢晚饭前送来的账本果然是全新的,把客栈的菜点了个遍,金鸳盟和天机山庄皆是四六分账,流萤庄只拿四成,只是之后的押送需要金鸳盟的加入和天机山庄的机关保障。 笛飞声承诺了重要的节点路段会让心腹派可靠的小队护送,而方多病假模假样的试图压价格,最终以流萤庄将拐卖的地坤好好安置不强迫卖身为条件答应了下来。临走的时候刘赢送给笛飞声一份礼。 “方公子好心收留的那地坤就算刘某的心意,笛盟主这份是例礼,流萤庄所有的贵客都会有这样一件量身打造的素纱禅衣,”他顿了顿,见笛飞声没有接的意思,小声补充到,“按方公子的身形裁制的。” “你又怎知他身量多少?” “咳,”刘赢解释,“流萤庄有位老嬷嬷,原是三十年的老缝工,目可量衣。” 笛飞声半掀开遮盖的红布,瞧了眼那衣衫,薄如蝉翼轻若云烟,重点透可见肤,瞬间就明白为何会是流萤庄的例礼,真是把下流当雅趣的恶俗。 方多病想凑过来看究竟是什么衣裳,被一把推开脑袋,笛飞声放下红布,算是接下了这份礼。 等人走后,无颜处理了门口的盯梢,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递了封信,原是李莲花传信,另一边,监察司马副使来寻方多病,便给他加了个座位一块儿吃饭。 三方通了气,杨昀春明日便到,苏小姐提供的名单里有个失踪的厨子那里有了突破,和李莲花的来信里提到有个才到矿区不久的厨子怨声载道,说自己是犯了错被发配到那里,可能是同一人。 杨昀春会以苏小姐的案子作为由头把刘赢扣在流萤庄几日,这样一来刚与他谈完生意的笛飞声和方多病若还在此处肯定会被再次怀疑戒备,二人商量决定潜入矿区看看。 “那座硝石矿我们也派人去探过,黑火加工的作坊也在那附近,遍布岗哨,常人难以靠近,如若在里面出事,监察司可能难以第一时间施以援手,二位务必小心。” “我们只是拿点实证回来,不和他们硬拼。”方多病摆摆手,李莲花在里面,金鸳盟都混进去两个人了,他们趁黑摸进去问题不大。 “两位自然是万夫莫敌,只是万一他们狗急了跳墙,毕竟……” “阿飞在呢,没事。”方多病眼疾手快夹走最后一个鸡腿,在笛飞声的瞪视下赶紧往嘴里塞。 “有笛盟主自然是万无一失的……”马副使哪里敢去挑战金鸳盟盟主的威仪,恭维几句便低头扒饭,只是奇怪这方公子怎么和他通信的时候差别这么大? 谁能想到,三日后,刘赢真的狗急跳墙,为了保命竟然下令炸矿。 好在发现的及时,他只来得及炸毁黑火作坊,但硝石矿也受到爆炸的影响,地动山摇间内里出现坍塌。 李莲花的背上被两只手同时发力推出矿道的岔口,坍塌堵住了回头的路,就算有婆娑步也还是差了这么一点点,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被封死在另一端。 李莲花双手颤抖,他听见笛飞声试图震开塌方处的掌风,然而碎石块和沙土刚清一点就又被接连砸下沙石迅速填满,唯有等一切稳定后才有救援的可能,只是到那时他们二人是否还平安无事是个未知数。 这种时候,你们两个人要什么默契,但凡只有一个人推他都不会是现在这种状况,还有,笛飞声你什么毛病,推我干嘛,你倒是把小宝推出来啊! 大概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这剧烈的震动总算停了下来。 “小宝!老笛!你们怎么样?”李莲花朝里面大声喊到。 “还活着,但是阿飞情况可能不太好。”方多病的声音从那一头隐隐传来。 “你们坚持住,我去找人来挖开通道。”他也顾不上身份是否会暴露,戴上面具出去搬救兵。 事实上,笛飞声皱着眉看小腿被碎石砸伤的方多病,对方拖着伤腿向他爬来,顾不上自己的伤,脱了外衣撕开白色里衣的袖子,替他擦脸。 “阿飞,你怎么样,”那白色的棉布上沾上大片血迹,“头痛不痛,跟我说说话。” “腿断了?” “没断,只是皮外伤,看起来吓人,没伤到骨头。”见他还能关心人,这才松了口气。 方多病方才心脏都要吓停了,铁锅那么大的石头突然砸下来,自己又没站稳,要不是笛飞声撞开他,这会儿伤的就不是腿了,命都没了。但也就是这一下分心,原本可以毫发无损的阿飞被另一块碎石砸了个正好。那块石头也有拳头大小,脑子没砸出个坑都算他运气好。 “你说说你怎么回事,真要是为了救我出事,本公子岂不是要欠你一辈子了。” “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差点丢了小命。”笛飞声站起来去观察那封死的通道。 “你先等会儿,没带金疮药,我先给你包扎下,硝石活血,待会儿别失血过多了。”方多病这会儿腿痛的有点厉害,只能指望对方配合。 笛飞声却置若罔闻,用十成功力向那阻碍拍去,可惜只听得咕噜咕噜石子滚动的声音,愣是没开出个小洞来。 “这至少得有个三四米厚,又不是一块整石,就是你的悲风白杨也没办法,省点力气吧,等李莲花找人来挖通吧。” 那固执的人还是不理他,再次一掌拍去,依然没什么作用。 “阿飞,”方多病见他额头的血又顺着皮肤流下滴在地上,心下着急,换了种说法,“你别试了,等会没了力气,我还得靠你背我出去呢。” 笛飞声这才罢休,回到他身边坐下。 替这倔强的大魔头包好伤口,方多病才去看自己的伤,腿肚子上有个长三寸的伤口,刚才还在地上拖着摩擦,现下沾着布料和沙石,难怪痛的他满头汗,这要是在这里困上个几天,伤口非得化脓不可,狠狠心拔出尔雅,一点点将脏了的部分剔除干净,又撕了个袖子,给自己缠紧才算完事。 一时间寂静无声,矿道里原本也只能矿灯照明,又在坍塌时被砸毁了许多,现下环境昏暗,光线也忽明忽暗,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硝石又散着咸苦味,方多病觉得头有些晕,甩甩脑袋保持清醒。 “阿飞,”他轻轻去拉笛飞声的袖子,“说说话。” “外面有动静了。” “太好了,不愧是李莲花。” 笛飞声见他不停的揉太阳xue,将人拽进自己怀里躺着。 方多病四肢乏力,又觉着有些胸闷气短,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我们还是有点默契的,”方大公子点点对方的胸口,“你说李莲花被我们推出去的时候他在想什么,会不会在骂我们?” “他在最前面,顺手罢了。”笛飞声不知道李相夷怎么想,他只知道当时自己真的就是觉得能出去一个是一个,只要有一个出去了剩下的就好办,谁知道方多病这个臭小子还能出岔子。 “阿飞,我头晕头痛胸闷气短。” “硝石闻多了微毒。”说着用袖子去遮他口鼻。 “那你怎么没事?” “你扬州慢练到什么程度了?少说话,节约点口水。” 方多病噘嘴,算你厉害内力深厚行了吧,行吧,没明着喊他蹩脚货不错了,还能要求什么呢。 不知又过了多久,方多病更难受了,脑子转更慢了。 “阿飞……” “又干什么?” “这硝石臭的要死,”方大公子的眼皮在打架,“你放点麝香呗……” 笛飞声突然头皮发麻,他缓缓放出信香,见方多病果然放松了神情,挑起一边眉毛,“方多病……”可人已经睡着了,他想这心也够大的。 偶还有沙土或指甲大的碎石落下,笛大盟主都替怀里的人一一挡开,借着微弱的光线细细端量反复观察,那脖子的确光洁无痕。 所以,方多病要么是能闻到信香的罕见和仪,要么就是腺体有缺陷的地坤。若是地坤,那他必定是天赋极高又花了至少比常人多三倍的努力,倒不能再说是蹩脚货了。 矿里没有时间概念,直到死路从上方被挖开了些,灰头土脸的李莲花探出了脑袋,闻见气味皱了皱鼻子。 “我说老笛,这破地方你还放什么信香,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我嫌硝石太臭,解毒丸拿来,这小子吸了太多硝毒,脚也伤了,上面挖大点。” “你也太会指使人了,往后退点,这边挖开的坡度大,别有碎石往你们那儿落,回去找你们算账。” 摸出腰间的瓷瓶和水囊扔进去,李莲花撤了回去,一旦缺口打开,不一会儿便彻底打通了矿道。 笛飞声给怀里人塞了药喂了水,横抱起时他醒了会儿,出了矿道见了李莲花还迷迷糊糊问了句过去多久了。 “两天,你要吓死我了方小宝。”李莲花用手背去触碰他额头,有些热度,不算严重。 “难怪我一直梦到鸡腿。” “好,回去给你买鸡腿。”刮了刮他鼻子。 “案子怎么样了,拿到证据了没?” “你倒还有力气关心案子。”笛飞声插了句嘴。 “你也别说他,正好外面也是天黑,你们两个都给我回去好好睡觉,别的都别管了,我来抱吧。” 李莲花伸手,笛飞声拒绝松手,瞟了眼那双带血的掌心,非常丝滑的转移话题,“你又好到哪里去,不眠不休亲自刨坑?身份暴露了?” “没有,他们只当我是李半仙,案子也不用担心,杨昀春亲自在流萤庄坐镇抓人呢,”李莲花叹了口气,拗不过笛飞声,“我最终能调动的竟然还是你金鸳盟的人。” 方多病听到这儿放下心来,头往阿飞的胸口一歪,又睡了过去。 另外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都同意回去再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