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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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半夜寻仇,城市巷口惊现无名女尸,是负心女的报应还是有情人的冲动》 肖蔓年半夜开始犯一些社畜病,看了眼施施然坐在自己出租屋床上的顾念良,脑子自动打出新闻标题,片刻后反应过来,倒是把自己给逗笑了。 “笑什么?“ 长眉微微一挑,顾念良接过她削好的脆梨,咬一大口,含糊问着,汁水润泽了丹红的唇瓣,语气也多几分甜蜜缱绻。 “笑自己心大,半夜幽会前男友,真心不怕明天出现在社会新闻头版头条。” 屋子里东西摆的乱,小姑娘衣服总是乱扔的,肖蔓年没处落脚,只能挨着良哥坐在床边。 像是一对年少夫妻,灯下夜话。 “嘁,你放心,我不会在把后半辈子断送在你手里了。” 侧脸笑了笑,顾念良站起身,长腿在出租屋里似乎舒展不开,拘谨地逛了半圈,忍无可忍开口:“垃圾桶你放哪了?” “哦哦。我以为你找刀呢?” 肖蔓年弯腰从床底扒拉出个快递箱子,踢到顾念良面前,怂怂地开个玩笑。 “受不了”盯着脚边的纸箱,顾念良咬牙骂了一句,弯腰将拦路的衣服、外卖盒和快递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起来。 “艹了,良哥你什么癖好啊?半夜cos田螺姑娘?” 面对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肖蔓年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良哥,脑子里滚动刷屏“男mama!男mama!嘿嘿嘿!就要男mama!” “肖蔓年,你他妈还有脸问我?一个小姑娘住的地方乱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好意思吗?” 手里不停收拾,顾念良丹凤眼一凛,甩了个眼刀,像是极不耐烦她的模样。 “这社畜的乱能叫作乱吗?分明是生活的心酸,你不懂?” 肖蔓年乖巧窝在床边,任良哥抽掉了被单,又抖出几袋没拆封的小零食。 “你......” 抱着床单,顾念良话说个半截,望着满不在乎的肖蔓年,忽然气势低落了下去。 “我还以为你个小王八蛋这些年离了我能过得多好呢?” 硬撑起凉薄的语气,顾念良低头,藏起微红的眼。 “这是什么道理?我不是被公主瞧上的女驸马,你也不是被休掉的下堂夫,咱俩分了不还是照样过平常日子吗?” 肖蔓年惯例嘴贫,耐不住性子顶了两句,又见他低头沉默,慌了些许,竟是怕这肩宽腿长的小战士会哭。 “良哥?你,你生气了?”赤脚下床,肖蔓年略显局促地站在他面前,手指试探伸了几次,没敢真落在良哥脸上。 “没名没分的,我犯得着为你生气?不过......” 床单掷到地上,顾念良挑起眼尾,唇角尚残留着刚才梨汁的清甜,凑近了肖蔓年,微凉的面颊轻轻蹭她。 “老子倒是有个朋友想你了......” 肖蔓年有些喘不上气,费力从喉咙里挤出声疑惑的“嗯?” “乖啊,肖蔓年,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们好好叙叙旧。” 顾念良握着她的手解开衬衣,缓缓贴近xiong前迎风ting立的红豆。 “长官,我是正经公民,这......不太好吧?” 努力蜷起手,肖蔓年闭着眼忍痛制止。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扣着她的手不许退缩,顾念良拧眉烦躁地说:“你不总叭叭军民一家亲吗?那你现在亲亲我吧,肖蔓年?” “呃......” 眼瞧着一张含烟泣露的美人面送到眼前,肖蔓年直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顺着隐秘的心意,悄悄揽住他的肩头,贴上丹艳的唇。 清甜的,是梨汁的味道。 “肖蔓年......” 亲得久,熟男熟女重新凑到一起,倒是没了年少时急不可耐的冲动,唇齿交缠,多了几分温存和试探。 “你顶的哥有点疼了。” “那......脱掉衣服我帮你看看伤口?” 满脑子有色废料,可偏偏肖蔓年这人一双杏眼圆溜溜的又天真烂漫的紧,说起荤段子也像在撒娇。 “好呀。” 顿了许久,顾念良身子微微战栗,眼里漫过许多情绪,最后却只低头笑着去吻肖蔓年瞧不出几分真心的眼,揽住她顺势倒进床上。 一片慌乱狼狈里,他说:“肖蔓年,你怎么我都好呀。” “别睡了!别睡了!起来还债!起来还债!” 八点多照例被工作群的各种艾特叮醒,肖蔓年费力扒开一只眼,叹了口气,认命地在床上滚了一圈......滚了一圈...... 不对!滚了一群为什么没碰到她昨晚的好伙伴! 弹射起床,肖蔓年冲到客厅,发现不仅屋子整洁得媲美酒店房间,连餐桌上压在水杯下面的银行卡都像极了酒店的特殊服务...... 呵,真拔b无情omega,无辜被女票Alpha...... 半晌反应过来笑出声,肖蔓年想啊,就知道昨晚必然值得一个社会热点新闻。 成年男女之间不清不明的“色”交礼节,肖蔓年听说过,按江湖规矩来说,她想应该是不能去打扰对方的好。 依旧是被工作推着连轴转的一周,忙得头昏时,肖蔓年甚至连外卖的地址都能填错,更不要提琢磨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了。 周末稍微得了喘息的空隙,恰好陈寻的朋友在微州湖附近开了间农舍,鲢鱼最近正肥,请他去尝鲜。 “当然好哇,小伙子你可太有福气了,正好赶上本人的档期,明个我去接你,咱们坐船去吧,风景正好,还能摘点莲蓬。” 肖蔓年瘫在床上,看到陈寻的消息时笑了笑,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估计秦然明天也会来,或者派人跟着? 算了,这种狗男人的心思她一贯是猜不到的,肖蔓年选择坐吃等死。 周末阳光亮堂,清晨浅黄色的晨曦洒下来,小区门口老橘猫眯着眼窝在花坛里,见到肖蔓年走过去,张大嘴露出尖牙打了个哈欠。 “你来得好早,吃饭没?刚在小区楼下买的包子,雪菜的、梅菜的、还有麻婆豆腐的,你吃哪个?” 拎着冒热气的包子站在车前,肖蔓年趴着玻璃朝陈寻笑着打招呼,素净的脸上还残留着早起的倦意,愈发显得稚嫩和学生气。 陈寻冷不丁有些恍惚,过长时间未曾进食的身体有些维持不动思维的运转,他觉得高中的肖蔓年,他的同桌,此时俏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再次心无芥蒂地递给他早餐。 “hey,bro!想啥呢?赶紧拿一个呀,小区门口不能停太久,一会门卫大爷过来轰我们了。” 肖蔓年敲了敲玻璃,又将袋子朝他怀里递了递。 “那我吃豆沙的吧。” 晃过神,陈寻笑了下,秀气的眉眼氤氲出暖意,多了些世俗的人气。 “行。” 肖蔓年钻进后座,用塑料袋裹着豆沙包递给陈寻,自己嘴里叼着一个,手里拿着一个,不怎么讲究地啃了起来。 越往郊区开风景越好,微凉的晨风吹在脸上,还裹挟着远处荷塘里莲花的清香,肖蔓年弯唇忍不住笑,陈寻从后视镜里看过来时,她说:“这吹风简直比我花几百块买的脸霜用完还舒服,真是,这才他妈的是萃取自然精华!平日里白白给资本家送了这么多钱!” “我倒觉得肖同学挺显小啊,所以说面霜还是用些用处,对吧,年年?” 最后两个字咂摸在唇舌间,陈寻笑着念出来时,不正经的玩笑话也掖了几分真心进去。 “啧啧啧,我忘了,陈同学家里才是最牛批的资本家!” 昂着脑袋把话顶回去,肖蔓年转头被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抓住了目光。 指着荷叶田田的池塘,她雀跃地笑闹起来,说:“一会雇船的时候,咱们让师傅开慢些,我好给你摘一些莲子吃,清甜的,你指定喜欢。” 周末人多,但陈寻特意订了船,船公顺当地接上这对小年轻,心里思忖着,一双漂亮人,用恰逢着青春,想必花钱不计成本,哄得开心了,多少小费也能到手。 船至湖心,船公忽然唱起来,南方的调子,听不太明白,隐约能得几句,“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肖蔓年正盘腿坐在船尾剥莲子,听见他唱,脸色忽然古怪起来,手里动作也停了,凑到陈寻耳边,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他来一首‘西湖美景三月天’嘞。” 四周寂静,船公一点不拉地听全了她的吐槽,腔调急的一变,声音差点劈叉。 "唱的不错,“陈寻翘起唇角,忽而扬眉,望向糗着脸的肖蔓年,问:”他刚唱到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我记得你高中时候做了三年语文课代表,这首《西洲曲》,还记得后面是什么吗?“ “嗯?” 肖蔓年不解,装作生气的模样,说:“你居然要挑战一个靠笔杆子吃饭的人?” 陈寻不可置否地歪头微笑。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她轻声念着,认真,一丝不苟,眼里干干净净盛着碧天绿湖。 陈寻低头笑,南风恰好从他指缝穿梭而过,他伸手在空中虚拢了一下,然后点头,重复道:“是呀,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最后船公还是得到了丰厚的小费,俊俏的有些病气的男人似乎心情不错,临走前还夸了句他歌唱的好听。 啧,船公喜滋滋地想:这位先生到底还是识货的,当然,除了挑女朋友的眼光有些刁钻。 岛上的风景在游客眼里总是新奇又好看,肖蔓年本来美滋滋的,她美滋滋地买到20元一斤的大闸蟹,她美滋滋地点了一条40斤的大鲢鱼,她美滋滋地等着上菜,她美滋滋地看到秦然不怀好意地笑着朝这边走来....... 她美滋......呸,她霉气死了觉得! “秦老板,这饭店人正多着呢,忙起来后厨也没刀剩给你用来分尸,pi gu 后面那一堆大哥可以先午休了。” 身侧陈寻的水杯被他碰到地上,肖蔓年没转头,倒也想得出他凄惶的样子,微微朝前挡住一些秦然凶狠的目光,她惯常混不吝地打趣。 "哈哈哈肖小姐,你怕是平常新闻报道多了,犯了职业病吧,我只是想陪陈寻吃饭罢了,平日里忙,总没时间,今儿正好赶上嘛。“ 秦然抬了抬眼镜,侵略探究的眼神隐匿到玻璃片下,笑着拉开陈寻身侧的椅子,坐下来时,椅子腿划过地板刺啦的噪音激得陈寻猛地颤抖起来。 他掌心出了很多冷汗,下意识攥住肖蔓年的手腕,像是保护,也像求助。 正好这时菜做好了,服务员麻利地摆了一桌,热腾腾的鲜味扑面而来。 秦然微笑着,注视着陈寻愈发惨白的面容,起身倒了碗鱼汤,捏着汤匙递到他唇边。 “你跑这么远,想必是很想喝一口野生的鱼汤,现在便满足你吧。” “说好的,这是我自己的时间,你为什么跟过来?” 并未看秦然手里的鱼汤一眼,陈寻脸上因为薄怒染上不正常的嫣红,问出口的声音也有些咬牙切齿。 “我吗?” 放下端着的瓷碗,秦然拿起桌上的蟹钳,把玩着,目光却飘向肖蔓年,说:"我只是听说这野生的鱼多是牙尖嘴利,咬起人来,怕是要将你拉下水不可,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窝草啦,你们当老板的阴阳怪气都这么明显吗?” 肖蔓年刚尝了口鱼汤,莫名就被秦然恶心了一下,咽不下低头吐到了垃圾桶里。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俩,真的。” 她严肃地来回望了一眼陈寻和秦然,耐着脾气冷静地说:“都他妈谈了五六年了,认识更是有十几年了吧,怎么就这么不放心我这一个穷且弱的社畜啊,都不说我又没有那个贼心,真的,大哥,就我这天天熬夜选题写稿的B工作,美人就是脱光了坐我大tui上,我他吗都ying不起来,只担心他的果体挡住了我的PPT,懂吗?懂吗?” 秦然愣住,蟹钳捏在手里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这野路子的他还真没遇见过...... 正不知道该怎么措辞,邻座却传来一声清晰的嗤笑,接着听见凉薄且裹着戾气的声音指名道姓地问候了一下肖蔓年的生理状况。 “你放什么狗屁啊肖蔓年,上一周你他妈的做了什么好事还记得吗?” “这......” 肖蔓年后脖颈都僵了,不敢转头,直到声音的主人走过来,微凉的手指贴在她的颈侧,冷笑着说:“这什么这,麻溜地给老子腾个位,要吃鱼一起吃呗,正好你欠我的,也该给我补补身子,对吧?” “哈 哈 哈......良哥,看你这哪的客气话,太生分了啊!坐,都坐,今天是个好日子啊,难得仇家,啊呸,难得亲朋好友齐聚会啊,让咱们举杯,“ 肖蔓年挤出满脸笑,捧起来汤碗,也不管整桌气压为负,只管仰头吨吨干了一碗鱼汤,然后亲切有好地宣布:“以后咱们可要你爱我,我爱你,一起甜蜜蜜~” “艹,你他妈真有病吧肖蔓年————" 良哥听完可高兴了,又双叒关心了一次肖蔓年的身体健康。 鱼汤还是没喝上几口,肖蔓年接到同事电话,去出一个紧急采访。 匆忙和陈寻道歉,转身要走时,顾念良跟了上去,临走前阴冷地瞟了秦然一眼,攥紧拳头。 "你没有事情吗?跟着我做什么?我真的很忙现在。“ 工作状态下肖蔓年很容易暴躁,只专心于手头的资料,公允地拒绝一切妨碍事件进程的因素。 "这里是城郊,不好打车,一会我正好回市里,看在前几天的露水情缘上,送你一程。" 顾念良挨着她并肩坐在船上,语气冷淡,扯得谎听起来都有了几分真。 他似乎毫无缓冲期,如此自然地就找到了和分手后肖蔓年的相处模式。 "谢......谢谢良哥,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真不是针对你,就,怎么说,我工作的时候就这幅死样子......" 肖蔓年侧头望着顾念良,正午的暖阳晒得他微微合上眼,脸颊上的小绒毛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唇角勾着浅淡的笑意,并未放在心上的样子。 她愈发内疚了。 总是这样,肖蔓年想,总是习惯性伤害最亲近的人,然后陷入悔恨与内疚的泥沼,羞于面对,于是冷淡,于是疏离,于是再一次伤害。 "良哥,” "嗯?”顾念良懒懒地应了一声,偏头望向她,凌厉张扬的眼尾勾勒出金色的日光。 "我很差劲的,我,我这些年一直很差劲,和像我一样的人走得太近,你会倒霉的,良哥。" 肖蔓年低头攥紧手机,比任何一次检讨都要更加诚恳,她道歉,迟了许多年,向良哥亡羊补牢。 暖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间,荷叶互相推攘,哗啦啦一阵笑闹。 顾念良愣怔许久,默默抬手伸向肖蔓年濡湿的眼睛,一指之隔,他又放下了,惯常扬起张扬恶劣的笑。 他凑近肖蔓年,在她充血的耳边,低声说:"确实差劲,你的床技确实又差劲了呢。" 混不吝。 顾念良一直都是这样的混不吝,利爪尖牙,凶悍恶劣。 他绝不温良地面对着世界,却一次又一次,摊开肚皮,向肖蔓年献祭自己。 君道园有一个中年男人跳楼,肖蔓年赶过去的时候,同事已经架着摄像机站好地了,还有警察和救护车也已经全面戒备。 "怎么回事?约会的时候被叫过来了,嘿,这天杀的新闻,真不长眼......“ "得了,闭住你的大喇叭吧,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无情浇灭同事眼里八卦的小火苗,肖蔓年攥着良哥往自己身后扯了扯。 "啧,护食那样......” 肖蔓年抡起拳头。 "行行行,哎呀,我说还不行吗?还是君道园这片期房的破事,本来说是要建商业街,许多小摊摊主听到消息都贷款买了这的期房,结果老板卷完钱就跑了,商业街也改成了家具城,户主们屁也没捞着,每个月还要还银行贷款,受不了打击,来闹的多了。" 又是这事啊...... 肖蔓年的肩慢慢垮了下去,摆弄了几下摄像机,撑开太阳伞踮脚往顾念良头顶罩。 他顺手接过伞柄,指了指在顶楼徘徊的男人,问:"为什么没人去劝劝他?" "劝啊,刚开始几个都劝了,结果慢慢发现这些户主其实根本就不是来跳楼的,只不过哭一场闹一场,听别人唏嘘感慨,和他们骂骂无良jian商罢了。一个月十几次,跟旅游团建似的,谁能一直兴致昂扬地陪他们演?“ 肖蔓年回答得很平静,眼里没有波澜,即使看着男人一只脚踏空了,依旧疲惫地仰头看着,脚步动都不动。 "你......" "我太冷漠了是吗?"肖蔓年忽然笑了,眼睛弯成胖乎乎的月牙,天真烂漫的幼态脸很有骗人的天赋。 "你累了,肖蔓年。" 遮阳伞又朝着她偏了偏,顾念良漠然地否定,不敢再看她。 "我......我不需要你给我找借口良哥,我早就麻木了,真的,良哥,我一直都接受自己的平庸,所以,别跟着我了,我不需要你光芒万丈地来救赎我,一辈子就这么过着,其实......“ 彭~ "我擦,我擦,老肖,老肖,他他他他他真的跳了!“ 肖蔓年的麻木和冷静碎在眼里。 她转身,看见远远一个黑色的块状物躺在污泥里,像个被丢弃的包裹一样。 人群轰炸开来,警察蒙了一瞬,立刻冲了上去。 "唉,唉,**,老肖,yue,前面太恶心了,咱远远拍一张交差得了!别......yue......“ 肖蔓年灵魂似乎抽离了,远远看着这场悲剧。 她看见自己抓着相机冲到现场,仔细调好了焦距和曝光,一张张图片,每个角度都拍的无比清晰。 折断的手脚,血液和脑浆混杂的液体,摔断的木板上歪曲地写着"还我血汗钱",两三只苍蝇,围着新鲜的血rou乱飞...... "爸!爸!求求......求求你们,有没有人来救救我爸!求求......" 一个小姑娘哭喊着挤过人群,她被警察拦着,只能无助地朝地上的尸体伸出胳膊。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了,你先起来....." 肖蔓年看见自己蹲在地上,伸手掐住小姑娘的胳膊要把她抱起来。 忽然,手腕被死死咬住,小姑娘像是失谷的幼兽,眼神凶狠又悲哀。 "肖蔓年!" 顾念良跑到她身后,一只手用了巧力捏开小姑娘的嘴,另一只胳膊迅速将肖蔓年扯到身后。 他站在这场乱糟糟的悲剧中间,不无悲悯,却又更加坚定地维护身后的人:"这件事不怪她,你不该把气撒到记者身上。“ "不怪她,为什么不怪他们!从前那么多叔叔阿姨在这伸冤,怎么不见他们报道?现在,非要等我爸爸真的死了,警察,警察才来管事,医生,医生才肯出动。尤其是这帮记者,他们举着相机,还要借着我爸爸惨死的模样,吸干净最后一滴血是不是?!“ "不......不是!" 灵魂忽然回笼,手腕的剧痛猛烈地传到脑海,于是肖蔓年愈加清醒。 从良哥身后走出来,她半蹲着,平视地上的小姑娘,"你爸爸死得惨,你该生气,气这个cao蛋的虚伪世界。可是撒完气,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些道理,银行不是慈善机构,不管你们是不是被人骗了,贷款都必须要还。而这片烂尾楼,黑心老板圈钱跑到国外是事实,我们即便是出了一百条文章骂他,他也看不见。甚至于逮捕他都如同大海捞针,无法进行。" 肖蔓年说的很慢,现场也随之静下来,小姑娘瞪着她,呼吸渐渐平复,泪珠却是一颗颗地掉。 "我现在能做的,是拍照片,回去急忙赶出一篇合格的稿子,送审,然后在明天一堆五光十色的广告和娱乐新闻中,为你爸爸这篇多挣一点版面。让社会能看到他的冤屈,记住他的冤屈。让他,“肖蔓年忽然眼里有了些恨意,喘了口气才说:"让他不负责任的死亡努力有一点意义吧。" 从君道园回到报社,肖蔓年整个人显而易见的亢奋,但那不是积极正向的情绪,反而是悲伤到极致的触底反弹。 写完报道然后送给主编审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她在软件上叫了快车,缩着脖子坐在后座,靠着车窗,看外面的霓虹灯影。 每一座城市的夜都是美的,因为它浓烈的颜色掩盖了一切肮脏与狼狈,就像穿上黑衣服,流血也不会被发现。 进了小区才发现自己外套不见了,而钥匙就放在外套兜里。 肖蔓年拿不准是把外套落在报社,还是都在别的地方了。 而现在这么晚,更不好意思麻烦房东,她有些烦躁地在小区里踱步,脑子里乱糟糟的,心脏则像生锈的铁锥一样,沉重又酸涩。 胖橘猫懒洋洋地从草丛里走到肖蔓年脚边,用头顶蹭了蹭她,喵几声。 "四大爷,今个奴才也没吃的了,指不定还要您一起住露天宫殿了呢。" 肖蔓年忍不住笑了,蹲下身将橘猫抱到怀里,挠了挠它的下巴,自嘲着说。 四大爷粗粝的舌头刮了刮她的手心,发现果真一点rou味都没有,于是扑腾胖腿,慢悠悠钻回草丛里。 "艹,好现实的渣猫!怪不得一把年纪都没对象!" 肖蔓年都气笑了,叉腰准备钻到花坛里和四大爷理论。 "肖蔓年,你一把年纪也没对象,还好意思和猫吵架?" 忽然听见良哥的声音,肖蔓年转身,就看见路灯下,宽肩窄腰的小战士系着她买回来就没用过的粉红豹围裙,凌厉的凤眼微挑,凶恶的神情,偏被脚上粉红猪的拖鞋破坏了气氛。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呐,良哥,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啊?" 也懒得管他怎么有自己家的钥匙,肖蔓年这一瞬只觉得灵魂终于安安稳稳地贴合进身体, 见他皱眉要骂,于是乖巧小跑过去,肖蔓年紧紧箍住良哥的腰,脸放在微鼓的胸口乱蹭一气。 直到耳边顾念良的呼吸愈发重了,肌rou也软了下去。 肖蔓年停手,仰着天真无辜的脸,圆圆的眼睛眨巴着,真诚地说:"哥,我想吃掉你。" "那.....“ 耳边拂过guntang的呼吸,顾念良挑眉笑,贴紧她,腰肢晃了晃,勾人。 "那回家哥做你吃。" 肖蔓年很久不愿意流眼泪了,怕被说幼稚,怕被哄。 幼稚会让她想到孤立无援的少女时期,被哄会让她再无勇气面对孤苦的现实。 可这一夜,她解开纯良正义的小战士的衣服,吻上他凌厉张扬的凤眼,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放肆点火直到唇角。 总是嗤笑和讥讽的红唇,玫瑰一样,在肖蔓年唇齿间芬香地绽放,颤巍巍露出清甜的花蜜,邀她品尝。 "良哥,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什么吗?" 指尖缓慢地抠wa小战士胸前的红豆,她跨坐他肚子上,眼睛骤然蒙上水雾,仿佛渡口迷津,失了方向。 "我想呐,如果可以自然死在三十岁就好了。不年轻也不老,留着点少年意气,沉淀点成熟稳重......嗯,怎么说好呢?就像无花果刚染上一点红紫,然后完整地坠到地上,既不会熟到破皮,也不会ying到滚来滚去,不得安稳。" 她说着,手已经辗转到另一颗红果,温柔研磨,很细致的ai抚。 顾念良冷淡的脸上燃上浓烈的绯红,喘息声破碎,稳稳掐住肖蔓年的腰,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思考了,完全本能地扬起脖颈索吻。 "年年,你亲亲哥,年年,亲亲......" "哥,我,我总是让你难过呀......" 她低头,含住玫瑰,眼睫扇动,泪珠像露水一般砸在花瓣上。 "年年,回家了,不哭,年年回家。" 顾念良被这水珠砸的半梦半醒,现实和幻想撕扯间,本我终于摆脱所有骄傲和顾虑,热烈坦诚地将爱意说尽与她听。 主动抬tun蹭她的坚挺,他简直放荡到热诚,dong口翕张,欢迎悲伤的侵略者。 "良哥,我是坏人,我是故事的反派,你就站在光芒万丈处,不要再靠近我了,好不好?" 肖蔓年哭着挺进,在良哥的温暖里忏悔。 顾念良骤然绷紧脊背,紧紧搂着她哭到颤抖的肩膀,缓缓地喘气。 许多年不曾有此刻的圆满。 他明白,自己残破的灵魂终于还是被严丝合缝地拼好了。 "别哭,你他妈哭得我疼死了。" 顾念良吻她的眼睛,自己的泪水却顺着飞扬的眼尾滴落。 一次次用柔软不厌其烦地包裹她的坚ying,最动情处,他说:"坏蛋也好,反派也好,老子为了你弃明投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