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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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呢？】 “没受伤吧？”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您没有受伤吧！？？？”日向闭着眼睛，哐哐地在地上磕头，“谢谢您接住我！！啊啊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明明应该在家里睡觉的眼睛睁开来就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真的对不起！救命恩人啊！！！” “没受伤就好。别磕了，一会脑子再磕坏了。” 咦……这个声音……？ 日向应答着他的话，直起身体慢慢抬起头——“救命恩人”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居高临下地看过来，高大的身型下，阴影将日向完全笼罩。 “影，影山……？”日向惊愕地睁大双眼，不确定地喊道。这张脸，这个声音，毫无疑问就是影山，但是…… 日向鼻尖动了动。 没有信息素。 他什么也没有闻到。 “？”影山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是我。”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日向却更加混乱了：“但，但是……”这个自称是影山的人，比他熟悉的那个影山要高大很多，体格也更加健壮，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没有信息素…… 为什么？怎么会？发生了什么？ 影山看了一眼时间：“我要赶去训练了，既然你没事，那……” “啊，等一下！影山！”六神无主的日向下意识地拉住影山的衣摆，对上影山的视线后又瑟缩了一下，“……先生。是排球训练吗？可以带我一起去吗？请带我一起去！！” 不跟着他，还怎么弄清楚状况！这个大只的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影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山转过头，这个橘红色的小东西带着满眼的慌张和哀求，简直就像是迷了路的小狗，咬住他的裤子不放，希望他能把他带走，不要把他丢在这里。 人高马大的冷脸帅哥做了个深呼吸。 日向的脑子还完全没有办法理解现在的情况，他一步一跟地追着影山的脚步，生怕自己在这不熟悉的地方走丢了。 路上他还有些紧张，影山在这里，那长大的他会不会也在这里？他变成什么样了呀？会不会已经变成发球接球扣球都超厉害的选手啦！要是遇见了，要说些什么呀？他们都会吓一跳的吧！ 但是，影山怎么好像没有认出他呢？虽然他现在，可能，确实是看起来很小啦，但是脸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化的呀，自己可是一眼就认出他了啊！他还没有信息素……真的好奇怪呀，难道说自己是穿越了吗？还穿越到一个异世界！ 所有的不安和莫名的兴奋交织在一起的心情，在日向看到这座又大又宽敞又明亮的体育馆时被彻底抛在了脑后。 “好——厉害——！！！”日向的眼里几乎要迸出星星，脸颊都激动得泛红，“影山你……影山先生！您现在就是在这里打球吗！！！” “嗯。”影山走进体育馆，回头提醒道，“要换鞋。” 追着影山要进去的日向堪堪在门口刹住车：“我没有……” 影山低头看了看他这两手空空的样子，退一步道：“那你就在旁边活动，不要乱走。” “好的！谢谢！！”日向快乐地跳了进来。 “我们要打个练习赛，你就在这边坐好，不许乱走。”影山拿起一个排球，丢到日向怀里让他抱着，又重复了一遍。 日向拼命点头，手里摸到球让他更开心了，他在众人好奇的目光和轻声的讨论中稳稳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些遏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他看着影山脱下外套，慢慢朝场中走去。宽厚而结实的脊背，即使隔着衣服，也能看出背上的肌rou线条流畅又有力。 想起高中的影山那已经非常有料的腹肌，他咬住下唇，脸上泛起不一样的红晕。 比赛的哨声吹响了，日向忙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自己脑子里的脏东西晃出去。 能看见长大了的影山打球，真是赚到了，他得好好看着，等他回去再和高中的影山大肆炫耀一番！ 日向紧紧盯着影山，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动作。 还是那样漂亮、那样毫无破绽的托球姿势。 长大了的影山，变得更加游刃有余、更加厉害了……技术也更加娴熟了……好厉害啊……好想打一下他的托球……去拜托他的话，他会给我托球吗？这个影山看起来情绪很稳定的样子……就托几个的话，应该会答应我的吧？ 不答应的话就……就死死缠着他！这个影山看起来不会和高中生计较的！ 那边厢，影山遭受着日向目不转睛的大眼攻击，几乎如芒在背。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的人的目光真的会有杀伤力。 他抱着球抵在额上，闭眼深呼吸，屏蔽周围所有一切的动静。 一会儿要再强调一下，不许用眼神干扰球员。 影山把球高高抛起，在心里想道。 日向在哨声吹响的瞬间就“哇”地从地上跳起来，克制又克制，才没冲上去挂到影山身上。他积极地把毛巾递给影山，嘴里还在叽里呱啦：“最后的二次进攻太厉害啦！把对面都骗到了！” “啊……”影山低头擦着汗，他几乎没被这样热烈直白地夸赞过，有点不太习惯，方才想要说的话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就是要在这种连……” “连自己队友都觉得要组织强攻的时候打出二次才最有效果！对吧！！！” “啊……” 日向又抄起水杯拿给他：“那个，影……” “哟，你就是今天影山带来的小孩？”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日向转头看去，是星海插着腰站在不远处。 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认不出他吗？难道是他长大了变化很大吗？！哪里有镜子！让他照照，看看是不是自己换了张脸啊！ “下午好星海前辈！但是我不是小孩啦！！” 星海走近过来，目光停留在日向的头顶，好像在用视线测量他的身高：“个子太小了，看着就像小孩啊！” “什……” 星海前辈也并没有比我高多少啊……！！！ 日向在心里腹诽，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憋得五官都挤成了一团。 “啊——”他终于对这些人的脸盲程度绝望了，崩溃地大喊起来，“我是日向啊！！日向！！！你看啊，这张脸，这个头发，不觉得眼熟吗？”他凑到星海鼻子跟前，誓要让星海看清自己长什么样。 而星海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重复：“啊，啊……？眼，眼熟……” “还有你！”日向怒气冲冲地转向影山，“好歹我们也形影不离了……呃，起码三年吧！都几个小时过去了，该认出我了吧！” 影山捧着水杯向后躲了躲，不太习惯有人贴着他这么近，探寻的眼神在日向脸上巡视，像是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日向紧盯着影山的表情变化，双手扒着影山的衣服，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 “可是我应该——” 星海有些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认识叫日向的人啊。” え？ 他蓦地回头，却看见星海认真的、疑惑的表情。 血液渐凉，日向无端地觉得身体有点发冷。 “影山呢？是影山认识的小孩吗？” 日向只觉自己像被无形的锁链勒住了喉咙，发不出惊愕、说不出质疑，他僵硬地转头，看向影山，攒住影山衣服的手愈加用力，将布料捏出深深的褶皱，不详的预感快要把他吞没。 他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彷徨无助，然而影山对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更不会在这里扯谎。影山迟疑了一会，还是说出了否定的答案：“不认识……我刚刚回忆了很久，这种颜色的头发，就算是我也会记住一点的吧，但是确实没有印象。“ 悬顶之剑终于落下，日向无法忍受一般，指尖开始发抖，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怎，怎么会呢……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一起练习，一起比赛，还天天吵架，天天比胜负……我们，我们初中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就认识了……“他看着影山满是疑惑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手也无力地落下。 我们初中最后的比赛就认识，练习速攻，互相配合，形影不离。 你怎么能说，不认识。 “影山，我们还都以为这是你弟弟呢？” “不是的，路上不小心撞上的，说想来看我们训练。” “啊～是你的粉丝吧～可恶，怎么不是我的粉？” “我不是很懂，但是刚刚他一眼就认出我了，应该是看排球的，所以带他来了。” 影山和星海交谈的声音在日向的耳边渐渐朦胧，他听不见排球落地的声音，听不见球员们的喊声，也听不见运动鞋在地上的摩擦声。 此时此刻，一直萦绕在日向心头的，若隐若现的违和感，终于从漆黑的湖面下破冰而来，冻结他的心脏，渗透他的灵魂。 这是一个，他不存在的世界。 “……向？是叫日向吧……？日向！在发什么呆呢？” 星海的声音唤醒了日向，他茫茫然地抬头，大睁的双眼里满是无措和不解，只下意识地顺着星海的话回应道：“是的……我叫日向……翔阳……” “喜欢排球吗？” 日向猛地捏住胸前的衣服：“……喜欢。” “加油啊小个子！” 【日向翔阳，我在等着你。】 他的嘴唇颤抖起来。 他想回应，但是声带好像坏掉了，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点头，再点头。 星海笑着拍了他一下，放下毛巾，转身继续投入训练了。日向木然地站了一会，默不作声地缩到墙角，蹲下来紧紧抱住膝盖。 他真的闯入了一个异世界。 体育馆这样的地方，再怎么防护都会有各种信息素溢出，但是他什么都没有闻到。他不得不怀疑，这个世界的人，根本就没有信息素。 这个奇怪的、陌生的世界，这里没有他的位置，没有他的存在。 他孤立无援。 怎么办……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好想回去…… 影山……你在哪里…… “喂，没事吧？”影山走到日向旁边，隔着一点距离，靠墙站着。他能感觉到从这个人身上散发的强烈的无措，但是他生来不会安慰人，甚至能感觉出别人情绪的这一点，和从前相比也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啊……是这个世界的影山。 不是他的影山。 “影山先生，我有点事情想问……”日向头埋在手臂里，闷闷的声音传来，他试图和影山说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真的有点怕。 “问什么。” “乌野……”日向顿住了，改口道，“影山先生在乌野的时候，有……赢……“ “你是想问，春高和IH有没有赢？” 语言组织能力下降了的日向，被影山打断之后松了口气。不愧是长大了的影山，察言观色的能力都进步了一大截——他苦中作乐地想。 “没有。一次都没有打出过县内。” 过于平静而显得格外残忍的话语，斩钉截铁，像巨石砸在日向耳边，让他勉强扯起的笑容彻底消失。脑中所有关于自己身处一个陌生世界的慌乱和不安，都被这句话一瞬间清空了。他手指抽动了一下，从双臂中抬起脸，缓缓看向影山：“一次都没有，打出过县内，是，什么意思……” 影山微仰起头，靠在墙上：“当时的乌野，攻击力和守备力都很出色，然而和拦网战斗的能力还是非常欠缺，虽然也有想出很多不同的攻击方式，但一些应当拿下的分拿不下，输是正常的事。” “青城，和白……”日向没有问完。还用问吗？没有打出过县内的结果已经摆在眼前。 “对战青城，一次都没有赢过及川前辈。” 日向的眼眶倏地红了。 影山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冷静，像分析其它队伍一样分析乌野，又像说别人的事一样说自己。 这个世界没有信息素，这个影山不是他的alpha，他们之间没有标记，没有联系，甚至他都不认识自己。已经习惯了通过信息素去感应影山心情的日向，此时就像面对一堵墙，苍白、冰冷、陌生。 影山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不知道。 他想知道。 他转回头来，又把自己抱紧了一些，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影山先生……说得很平静呢，没有觉得不甘心吗？您一直想打败及川前辈的吧……” 影山颇有些奇怪地看了日向一眼：“你知道得挺多啊。不过当时，我没有打完全场，不甘心当然是有的，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不甘心吧。” 和青城的比赛，没有打完全场…… “嗯……”日向发出细微的声音。 “不过，失败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一直被败局所禁锢无法重新站起，才是真的失败。”影山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也是别人教我的。” “……嗯。” 他知道。他知道这个话。他也知道是谁教的。 影山见他还是非常低落的样子，只能继续没话找话：“而且，及川前辈现在已经加入阿根廷队出战，下次如果能受召进国家队的话，一定靠自己的力量打败他。” 日向咬住嘴唇，指尖用力过度，嵌进手臂留下浅浅的血痕。 不该……不该是这样的…… 他说了要一直赢下去，他说了要去更大的舞台，他说了要站到日本的巅峰，世界的巅峰。 他们约好了的。 明明……约好了的。 可是，和他做约定的人呢？ 日向翔阳呢？ 【我呢？】 我怎么会不在？ 我怎么能……不在？ “……喂，你在哭吗？”影山半天没听到日向的回应，低头一看，就见这个相遇以来一直精神百倍的毛绒绒的小东西，低着头无声无息地哭成了泪人。 他在墙角缩成小小的一点，哭得鼻子通红，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手背上，整张脸都难受得皱成一团，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响。omega的信息素无助地弥散开来，没有人能发现，没有人能安抚。 影山显而易见地开始慌张，明明自己是为了安慰他才破天荒地说了那么多话，结果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还把人惹哭了。他赶紧从兜里掏出手帕，蹲到日向身边：“没，没必要哭成这样吧，我也没说什么……” “没有，没有在，哭。”日向推开影山的手，自己胡乱在脸上抹了好几下，抽噎起来，都不能一口气说完一句话。 影山回忆着方才的对话，他真的只是说了当时的经历，难道说这个小东西是乌野的粉丝吗？有这么喜欢乌野？可是如果是乌野的粉丝，那当年乌野的比赛情况他也不应该不知道……而且他还说他们认识…… “影山。” 日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有敬语，没有局促，像喊了成千上万遍，自然而熟稔。 「トス、あげてくれよ。」 影山抬头看去，日向的眼睛像兔子一样，眼角也哭得通红，而那琥珀宝石一般的眼瞳，被泪水浸润，折射出绚烂的橙色。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