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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重新放在侧腰上,他要这个人一直抱着他。 休想和他分开。 “那维莱特,”少年唇瓣微动,无声地说,“我的。” * 密室中潮气浓重,微弱昏黄的灯光飘摇不定,宽敞的房间内仅两把椅子和一张木桌,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脸色苍白,薄唇毫无血色,他本该是最虚弱的模样,兵临城下,他仍旧摇晃雕刻精致龙纹的酒杯,暗红的酒液缓缓滑入喉咙,莱欧斯利闭上双眼似在享受什么,再睁开时,眼底的缱绻温柔尽数消散,他望向从跪姿站立起来的人类,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坦然地审视这个人类首领。 “在万龙崖不跪我的人,你知道有什么下场吗?” 昂贵的衣裳此刻多了几个破洞,肮脏腥臭,但站在前面的男人始终站得笔直。 琼斯直视莱欧斯利,摆出一副不怕死的模样:“人类不跪别族。” 莱欧斯利:“身为领袖,我很好奇,你跪过谁?” 琼斯听着心底起疑,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上至天地神明,下为宗亲父母,不然还能跪谁?” 放下酒杯,黑发男人略感好笑:“要是让你跪你的表弟呢?” “……”琼斯仓促地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莱欧斯利另辟蹊径:“听闻你觊觎龙族血rou,妄图踏破万龙崖,这可是真?” “假的。”琼斯立刻反驳。 “不,这是真的。” 琼斯沉不住气地问:“你把我叫来就为了这些没头没尾的问题?我告诉你,我从没做过你说的事,更没想过,龙族极少踏入人界,所以我也不会主动侵犯你们,秉持和睦共处是我的原则,如果你想拿我做诱饵胁迫他们,那你可就错了!” 莱欧斯利笑出了声:“你死了,然后你表弟上位?” “不错!”琼斯即刻又反应过来,“等等,刚才你说我跪他……难道他……” 莱欧斯利沉默地望着他。 站在原地的落魄男人思前想后,大概把他们之间的对话概括出一个结果。 如果这一切都是表弟从中作梗,用龙族的手除掉自己,在以侵害首领的名义讨伐龙族……这不仅违背了两族千年和平的协议,更会令人类万劫不复。 那么他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万人敬仰的位置? 还是为了…… 琼斯抬头看着莱欧斯利吞咽酒水而滚动的喉结,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有证据吗?” 莱欧斯利沉声说:“他把我的契合者抓走,在众人面前割腕放血,把他关进铁笼中如同猛兽看管,他作为一个混血,不仅是龙族,还拥有人类血脉,这就是你说的‘和平’吗?” 琼斯咬紧牙根问:“你的契合者是那维莱特?” “没错。” “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莱欧斯利将守卫唤来,指示他们:“把他带下去,明天交由祈星官处死。” “是!” 琼斯慌乱急切地推搡抓住他双臂的侍卫,他大喊:“你杀了我,他们就更有理由进攻万龙崖了!” 莱欧斯利继续往酒杯里倒酒:“随时恭候。” 琼斯惊慌失措地朝他吼叫:“你不能伤害人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他们只是被我表弟蛊惑了,他们信错了人,你到底想做什么!莱欧斯利,你让我跪你?可以!我现在就跪,我跪!但你不能伤害人类,他们是无辜的!” 身后的侍卫对抗着他挣扎的力量继续向外拖拽,琼斯双眼血红地朝莱欧斯利伸手:“莱欧斯利!!!” 这时,黑发男人摆摆手,让侍卫松开琼斯。 审讯室的陈旧铁门重新紧闭。 脱力的琼斯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刚才的喊叫让他的肺腑几乎缺了氧,现在眼前一片漆黑,缓了许久才跌坐下来。 他当然知道莱欧斯利一直没有反抗的原因,可他一旦动手,人类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别说是土地了,就连生命的火种都不见得能留下,这个男人有多狠,他小时候听族里长辈提起过,当时他就不寒而栗,现下真的面对他时,琼斯这个不过半百的人类哪里是千岁龙族的对手! “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莱欧斯利笑道:“很高兴,我们能够合作。” “……” “首先,你要驱逐那维莱特,让他失去在人界生存的权力。” 琼斯不解:“他不是你的契合者?” “的确如此,你有什么高见吗?” “……没有。” 审讯室内灯火通明,万龙崖龙主与将死的阶下囚共处一室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日,莱欧斯利昏迷在房间里,而这位人类首领早已没了气息。 琼斯刺杀莱欧斯利未果,反遭迫害,人族愤愤不平,他们的领袖即使到了最后关头也在顽强抵抗,他们哪里还有萎缩后退的权力?可恶的龙族,他们当然要用这些畜生的血祭旗! * 战争持续了半个月。 而这十几天里,远在边界的那维莱特越发放心不下莱欧斯利。 他昏迷了很多次。 最开始只是轻微晕眩,后来经过一夜,他怎么都叫不醒莱欧斯利,边界人烟稀少,他根本找不到大夫,就这样僵持着焦灼等待,转天莱欧斯利的确醒了过来,但他发起了高烧,最严重时,他都认不清日夜守在他身边的那维莱特。 从简短的对话里,他得知人类当真进攻万龙崖,龙主受了重伤,但人类也好不到哪去,入侵的军队死伤大半,不仅如此,坐镇大军的暂代首领被龙族砍了脑袋,挂在万龙崖的崖口示威,人类唯一庆幸的是,他们真正的首领并未像传言所说被莱欧斯利杀死,这一切都是那位暂代首领的谎言,他们迎回了领袖,解开与龙族的恩怨,退兵返回人界。 第十六日,莱欧斯利恢复了几分元气。 那维莱特为他熬了粥,正坐在床边喂他。 靠在墙上,莱欧斯利勉力支撑身体,他面无人色,只能对那维莱特微笑,然后顺从地张开嘴,含上那口热乎的米粥,鸦羽般的睫毛轻颤,少年热忱地凝视面前为他吹走勺中热气的青年,他的目光直白露骨,他心里潜藏的最后一份疯狂全都暴露在那维莱特面前。 “没有味道,那维,有蜜饯吗?” “没有。” 幼龙游移着视线,尽量不去探究那火热到几乎要烧烬他的视线,勺子重新舀了白花花的米粥,他紧张得都忘了吹,直接塞进了莱欧斯利嘴里。 “嘶……烫……” 听见一声惊喘,那维莱特立刻回神望向被烫了舌头又艰难咽下米粥的少年。 “对不起,我没注意,你怎么样?舌头疼吗?”他放下碗,连忙跪在床边捧起少年的脸颊去看那红润晶亮的薄唇。 莱欧斯利扬唇轻笑。 那维莱特蹙眉:“下次烫着了就吐掉,不要逞强。” “那多可惜。” “可惜什么?” 少年舔舐唇角,笑得更灿烂:“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喂我,很难得能得到你的贴身照顾,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我必须珍惜。” “什么最后一次?” 莱欧斯利前倾,更加靠近那维莱特,他淡淡地说:“战争平息,两族又回归以往的和平,我想你不会再待在这里了,对吗?万龙崖不是个好去处,我知道你不喜欢那里,所以你回到人界的事已成定局。” 那维莱特见他如此失落,忽然不敢与他对视。 “别这样,那维,我没有权力命令你必须和我在一起,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希望你回去以后,不要忘记我,”他自嘲地一笑,“不然,我会很难过。”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少年摇头:“边界和龙族我都可以待,唯独人界不行,两族签下了合约,相互不侵犯,相互不来往,所以……” “……” 话题到此结束,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凝结。 那维莱特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后来几天,那维莱特收拾好了行李,他们准备启程回万龙崖。 一路上,那维莱特都没有主动开启聊天的话题,走在他身旁的少年侧目打量青年沮丧的神情,唇角微勾,也没多话。 临近一座城池,那维莱特停下脚步,远眺观望,同时对他说:“你喜欢栗子糕吗?” “从未尝试,但你送的,我都喜欢的。” 那维莱特哑口无言。 莱欧斯利牵起他的手,问道:“你想去里面买给我吗?” “嗯,我想给你和龙主……”他意识到说错话了,又纠正,“对,我想买给你。” “这是我们的饯别礼吗?” 那维莱特沉默半晌,才回答:“我希望不是。” 希望。 莱欧斯利淡笑。 希望的火光容易燃起,更容易掐灭。 少年握紧他的手,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可惜人至城门前,脚下的土地吃了几颗子弹。 守城的士兵哪里不认得那维莱特,所有人类都知道这号人物,要不是他,要不是这个杂种降下的诅咒,怎么会让他们被龙族打压驱赶,又怎么会导致几万人失去生命! 但人类不能对龙族出手,所以面对这个杂种,他们只能破口大骂。 “赶紧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人类出了你这么个祸害真是老天眼瞎,你说你怎么不死……” 士兵骤然感受到一股刺骨冷意,他瑟缩地收回了方才的恶言,又朝那维莱特脚下开了几枪,然后转身继续在城门上巡逻。 莱欧斯利全程都站在幼龙身后,他看见了那维莱特颤抖的肩膀,但他压抑着,隐忍着,最终青年回握了那只从始至终都紧握他的手,他在努力汲取继续前行的信念,他怕他一转身,连身后的人都厌恶他,离他远去。 “莱欧……” “我在。” “我真的是灾祸吗?”他问的声音很轻,像空中悠然飘荡的蒲公英,仿佛雨滴一落,他就能被狠狠砸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量。 少年与他十指相扣,淡然地回答:“没有抗衡天命的能力,就敢异想天开,既然做下了,又不敢承认,最后把一切恶因都推卸在你身上,那维,你当真觉得自己活该成为他们口中的你吗?” “我不知道。” “你得知道,你必须知道,你是我的,你于我而言是什么,不必我赘述,如果你觉得他们值得你难过,我可以现在就下令踏平人界,但如果你觉得不值,那就和我回家。” 那维莱特缓慢地转头望向愤懑不平的少年,他的眼眶忽然红了。 他重复那两个字:“回家?” “是你和我的家,”莱欧斯利抱紧他,柔声说,“那维,在我身边,永远不会有人欺负你。” 无人回应,但有两条手臂环抱上少年的背部,它们渐渐收紧。 疼痛爬上莱欧斯利的身体,但他欣喜雀跃,他的那维正在向他发泄,他接纳了他,他已经一脚迈入了万龙崖。 许久,头顶的声音传来:“我们回去吧。” 少年狡黠轻笑:“好。” * 生活又回到了最平稳的状态,他回到万龙崖,不似当初的拘谨,这回没人再看管那维莱特。 龙主宣布了契合者的事,万龙崖从上到下都一致向莱欧斯利道喜。 那维莱特不是他们敢再动手脚的人。 当初给他下催情药的侍从是潜入龙族的人类jian细,他早就被以人类的方式凌迟处死。 再次见到作为龙主的莱欧斯利,那维莱特手脚无措地站在议事厅前一动不动。 当初贸然逃离万龙崖,虽然那不是他下毒害他,但毒酒的确是经他之手,况且在莱欧斯利最危险的时候离开,那维莱特心有不忍,十分愧疚,后来他分出侧体到军营中救他于水火,又在边界贴心陪伴,说不动心那都是假的。 可是再动心,也是因为侧体动心,面对这个莱欧斯利,他没有别的想法。 “为什么站在那里?”看完手中的书,莱欧斯利抬眼望向那维莱特。 幼龙不善于面对他。 那维莱特:“您找我来有事吗?” 莱欧斯利淡笑:“有事才能见你一面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那维莱特立即摇头:“当然不是。” 他现在寄人篱下,在万龙崖,他必须听龙主的话。 “过来。” 那维莱特乖顺地来到莱欧斯利面前,他还没站稳,就被男人一把拉进怀里。 他措手不及地跨坐在莱欧斯利的大腿上,为了稳住身体,手掌下意识撑在对方的肩头,洁白的裙袍因为夸张的动作而向上拢起,露出雪白的大腿,莱欧斯利倾身将他压在桌案上,宽热的手情不自禁地从下而上抚摸滑腻的肌肤。 “龙主!别……”他本能地推搡对方的胸口,他不习惯龙主的气息,明明他们都是一个人,明明气味都是一样的,可是那维莱特就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推开莱欧斯利。 他分明是喜欢他的。 或者说,他喜欢的是那个少年。 血腥气扑鼻而来,那维莱特骤然清醒。 他望向猩红的手掌心,顺着那方向看去,才意识到莱欧斯利身上还带着伤。 “抱歉,我不知道你受伤了。”他收回手,半躺在桌案上,仰视勾唇轻笑的男人。 莱欧斯利又把那只沾染血液的手强硬地拉过来贴在胸口上,怦怦直跳的心脏似乎要穿过胸骨让那维莱特感受它的跃动,男人一言不发地注视那维莱特从震惊到歉疚的表情,这种变化尽管让人满意,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里,很疼。” 那维莱特瞬间就想起来那日少年跪在地上吐血的场景。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原来是莱欧斯利的本体受伤了,所以侧体的胸口才会疼痛。 “那维。”他像侧体一样温柔地唤他。 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让大夫给你止血吧。”那维莱特侧过头,简单地提议。 男人握着那只手,俯身靠在他怀中深嗅幼龙身上的香气,高挺的鼻梁缱绻摩挲着青年圆润的下颌,他阖眸埋怨:“你忘了,我们是同一个人,那维,你会心疼他,担忧他,为什么就不能分给我一些你的情感,我不值得你喜欢吗?” 这话说得令那维莱特难受。 莱欧斯利触碰的每一寸肌肤都微微泛痒。 他忽然想起来侧体对他的要求,那维莱特索性闭上双眼,两条手臂穿过男人的腋下,顺从地环抱宽厚的脊背。 没了视线的干扰,那味道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那维莱特不着痕迹地叹息:“这样会好一些吗?” 耳边传来宠溺的笑声,男人说话时声带震动得耳膜嗡鸣,他听见他说:“只好一点。” “嗯?” 莱欧斯利俯视那张诱人的粉红薄唇,说道:“他比我多了一个吻,这时候向你讨要,不过分吧?” 幼龙大惊:“什么时候?” 男人没回答他,他迅速啄吻那垂涎已久的唇瓣,莱欧斯利没多做停留,而是起身离开了议事厅,听话地去寻大夫去了。 徒留那维莱特捂着嘴躺在上面发愣。 夜半时分,那维莱特独自坐在万龙崖最高的建筑上吹风。 晴空高悬银月,脚下伫立着明万千灯火的建筑,夜晚的寒风阵阵发冷,但那维莱特不觉得凉,这倒是能让混浊的脑袋稍微清醒几分。 他突然觉得,莱欧斯利和他认识的那个不一样了。 详细的不同暂且还无法完全分清,可他能够感觉到,龙主不再像从前那样把他当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他们不是主奴关系。 可他还是想念那个少年。 自从回到万龙崖后,他就再没见过侧体,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又融为一体了,或者是侧体被派去了其他地方,总之,宫殿里没有他的身影。 他想和侧体说说话。 “是哪只小龙想我了?”轻快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那维莱特瞬间意识到声音的主人是谁。 “莱欧!”那维莱特立刻转身看向他。 少年还是一身黑的修身衣裳,颀长的身形比坐在围栏上的青年还要高一截,莱欧斯利跨过栏杆,保持与那维莱特相同的姿势,坐在了他身边。 右手握成拳头摆在那维莱特面前。 青年感到困惑,食指戳了戳那只手,问道:“怎么了?” “猜猜里面是什么。” 幼龙先低头闻了闻气味,他嗅到了青草气息,但野草不容易被握在手心里,于是他猜测是朵花,可莱欧斯利否定了这个答案。 “还有一次机会。” “猜错了还有惩罚吗?” 莱欧斯利笑道:“就罚你亲我一下吧。” 那维莱特恍然回忆起白天被龙主吻上的嘴唇,精致的面颊骤然红润,连说出的话都磕磕绊绊。 “你也想亲嘴吗?” “噗……” “你笑什么?” “那维,你的话太直率了,我以为你会很含蓄。”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好容易清醒的脑袋又成浆糊了。 那维莱特选择生闷气不参与他的猜猜活动。 “那维?”莱欧斯利靠近他,趁他不注意,偷亲幼龙的脸蛋。 被惊吓到的青年捂着脸瞪圆了眼睛:“你怎么……” “嘘!”莱欧斯利故作严肃地将食指抵着他的嘴唇,瞳眸中的灰蓝仿若群星璀璨的万里晴空,少年抬起握成拳的手,说道,“别眨眼,仔细看。” 说罢,他缓慢打开手指,荧绿的星芒一颗颗从里面钻出来,随着他手掌完全张开,越来越多的萤火虫飞散而来,它们漫无目的地萦绕在两人身边,有一只萤火虫好像迷了路,它落在那维莱特的鼻尖上,尽情地释放光芒,莱欧斯利向后靠在身后粗壮的栏杆上,他抱臂扬唇,欣赏幼龙被这曼妙光景惊得张大嘴巴的可爱模样。 那维莱特紧张地盯着鼻尖上的萤火虫看,他连动都不敢动,到处找莱欧斯利的手,待他终于触碰到,便即刻握紧了他。 “莱欧,它怎么还不下去……” 少年把玩幼龙纤长的手指,笑道:“兴许是喜欢你吧。” “胡闹。” “真嫉妒,连小虫子都主动亲近你,”莱欧斯利抬起那维莱特的手,每一根手指都与他的重合紧贴,只不过少年的手比他小了半个指节,莱欧斯利心软下来,说道,“刚才你没继续猜,算你没猜对,你得和我亲嘴,那维。” 学着幼龙说话的方式,成功把那维莱特惹得耳垂都要滴血了。 这时,萤火虫似乎待腻了,它飞起来,四处寻找同伴的踪迹。 而那维莱特保持仰头的姿势,怎么也不好意思转头去看莱欧斯利。 谁要和他亲……亲嘴。 “那——维——”少年拖着长音在他耳边纠缠不休。 越是亲昵地唤他姓名,幼龙越是无地自容。 莱欧斯利的分寸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得寸进尺,”青年鼓起勇气转身面向莱欧斯利,他闭上眼睛,眼皮都止不住的颤抖,他叹口气说,“愿赌服输,你做吧。” 少年喜欢那维莱特顺从的模样。 他发现了幼龙的心意。 只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他已经喜欢上他了。 没关系,他们的时间还很长久。 莱欧斯利站起身,俯视着那张清俊的面庞,手掌沿着眉尾一路向下,颧骨,侧脸,还有扬起的下颌。 气息饱含笑意,少年轻声说:“那维,张嘴。” 微睁的眼皮抖得更厉害,那维莱特不安地蠕动唇瓣,随后还是听从了莱欧斯利的指示,只把嘴张开了一个缝隙。 “舌头伸出来。”莱欧斯利边说,边认真注视那粉润薄唇。 嫣红的分叉舌尖吐露出来一点,少年蓦然心动了。 他真可爱。 想拥有他。 想和他心意相通。 “那维……” “嗯?” 莱欧斯利无意识地呼唤得到了回应,少年的心犹如天上正漂浮的柔软白云,他倾身靠近那维莱特,唇与唇越来越近,在即将抵达那舌尖之前,莱欧斯利轻声呢喃:“含着我的唇,舌头进来。” 他要那维莱特做主动的那个。 他要他明白,他是喜欢他的。 幼龙和内心抗争了许久,最终他眯着眼,露出那么些微缝隙,将垂首等待亲吻的少年收进眼底。 明明下指令的人是莱欧斯利,可那维莱特却觉得,这次的靠近,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可以选择推开莱欧斯利,也可以拉下他的衣领,把他吻到窒息。 手握重权的人分明是他才对。 那维莱特情不自已地用双臂勾上少年的脖颈,他压下他的身体,面颊相贴,惹人心痒难耐的唇落在了莱欧斯利的耳朵上。 青年轻轻在耳畔吹气。 违背游戏规则的惊讶再加上胆大妄为的幼龙对他不断撩拨,莱欧斯利垂首靠在那维莱特肩头,手指紧攥。 他轰然笑出了声。 “莱欧?”拥抱少年的那维莱特不解地唤他。 “你在试探我吗,小龙?”莱欧斯利掐住青年的脸颊,危险的欲望无限蔓延。 这一刻,那维莱特在侧体身上感受到了龙主的威压。 他握上那只钳制他的手,抬眼与他对视:“我听不懂你的话。” 莱欧斯利低沉地笑出声:“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他可不一定。” “什么?” 少年认真地凝望他,手上更用力地抬起那维莱特的下巴,郑重其事地说:“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当初说过,我是因为你而产生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莱欧斯利把他全部喜欢你的模样都拿来送给你,那维莱特,你听明白了吗?” 他又重复一遍:“我的一切,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发丝,每一次呼吸,都是用来爱你的。” “……”那维莱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所以,请别再推开我,”他拉着那维莱特的手放在胸口上,“子弹穿透胸膛的时候,太疼了,如果不是及时生出鳞甲,我可能已经命丧黄泉。那维,我不骗你,你推开我的时候,要比这疼得多。” 那维莱特拉下他的手,低头细细抚摸掌心的纹路,他沉默着,任由满天的星辰与飞舞的萤火虫把光亮洒在他身上。 一口浊气重重呼出,那维莱特慢悠悠说:“我……猜到了。但听你亲口说出真相,还是很惊讶。我有时会想,龙主让我成为他的宠物,接着又成为了契合者,现在你又来对我倾诉心意,我很想知道莱欧斯利到底喜欢我什么? 身体的残缺让我自卑,久久不能从这缺陷里走出来,混血的身份又让我不能以单独的立场去思考我的人生,我不知道该往哪走,该怎么走,我过了两百年的混沌日子,在即将解脱的时候,碰见了你……然后你告诉我,你爱我,喜欢我。 莱欧斯利,我很难信任你,但我的心,我的所有感受都告诉我,你说的是真的。 太真了,真到我都以为我本身的存在是假的。 你能理解吗,莱欧。” 被幼龙把玩的手掌合拢,他握上那维莱特的手指,轻轻地勾着它,继而说道:“那就把一切交给时间。龙族的生命极其漫长,你总有一天能找到答案。只不过,在这之前,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来证明这个答案如你所想。” 吻,轻柔地落在如脂的手背上。 契约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