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为何救我（宝珠）

    流云现下可真真是应了那句行尸走rou，神魂皆散。

    为什么活着？他仿佛从来没有想过这事，训练，差事，奔命，到底都是为了什么？他来不知从何处来，去不知往何处去？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究竟为什么活？他原先何时有过这样的烦恼，就像那蛊虫，全靠本能，是宝珠给了他烦恼。

    那日明晃晃的日头刺醒了他，睁眼发觉自己躺在个下人房里，腰上伤口给简单止了血，只一薛府侍女冷冰冰带了一句她的吩咐，“郡主叫你醒了就赶紧走。”

    她，她为什么没杀我？

    她！她侮辱了我！我要寻她报仇！

    不，不对，是她救了我。我该去报恩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救我？她可以不管我的，细想起来，那时交合实在凶险无比，若，若我在她抽身之前，便射了呢？那蛊虫岂不是渡到了她肚子里？

    为什么？她为什么豁出自己救我？不是薛家要下蛊的？她又自己给我解蛊？为什么不让我自杀？

    她对我有所图么？可她又叫我赶紧走。再不见我。

    流云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笼罩，把他与世人隔绝开来，每日自顾自思索，他想不出，也想不通，他要走火入魔了！不行，他要去问她。此念一出，再无旁的心思，只不管不顾地每日入夜便潜入薛府，去找宝珠，差事都抛诸脑后，连啸风替他遮掩兜底都浑然未觉。可每每躲她梁上，见她近在咫尺，却没勇气下去面对她。

    她今日又召了那薛少霖。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个小小插曲。他们依旧鸳鸯缠颈。

    原来户部的漼大人，兵部的史大人也是她裙下之臣，她瞧着好生快活。任谁她都能如此缠绵么？人尽可夫？不，这些人哪里是夫？只是匍匐在她脚下的奴，供她消遣，更供她驱使。

    流云越盯，心中越多困惑，她一养尊处优的郡主，豢养许多死士是为何？

    她不是单纯寻欢作乐，她为何又秘密联络如此多朝臣？

    她，流云不可置信，却隐约有个猜测。

    “郡主，沈氏那边，想用严孚。”

    “盐，铁倒是把得紧。沈老狗未免牵制太过。你先出去。”禀报之人听她吩咐，恭敬退下。

    “你给我下来!”

    流云听她对着空荡堂屋娇喝一声，反应过来，她是在唤自己，忐忑施展轻功跳下，立在她面前，瞧着她冷淡愠怒的脸庞，一时局促尴尬无话。

    “哼，你主子瞧你身手精湛，来去薛府自如，便觉得堪当大用？”

    “不，不是。。。”流云刚想反驳却又被她打断。

    “你仰仗这功夫，打量我一时腾不出人手收拾你，竟真不自量力，日日守在这里。”

    “我。我不是。”

    宝珠没在乎他的吞吞吐吐，目光犀利，“盐铁军机你也要听？我倒要看看，你有命听，有没有命回去交差。”说着她猛得从袖中掏出一骨笛往口中送，眼见要吹唤门口侍卫。流云慌忙近身，从背后揽抱住她，一把捂住她双唇。

    “我在这里听的见的，没告诉旁人一个字。”他勾下头对着她耳朵悄声解释，“你先别吹骨笛喊人。”他放开捂她嘴的手，但一双铁臂还死死禁锢着她，另只手也将她葇痍攥着，按着她掌心小小笛子。他蹲守数日，知道了她的规矩，她向来房内门客众多，有时喊叫吵闹也是难免的，她周围埋伏的死士不得骨笛令皆不会进来，这笛声才是暗号。

    宝珠用力挣扎了几下，但力量悬殊，他那里纹丝不动，她怒极反笑，“你在说什么笑？生辰宴之后，盯梢十天半月了。敢情我这里没什么有用的信儿给你传话？”

    “主子没派我来，是我自己，我，我只是想，想问你，那天为何要救我？”流云看着怀里的她，怔怔问。

    宝珠身子被箍住动弹不得，只能扭回头仰脖瞧着他侧颜下颌，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在疑惑这是什么蠢问题？“哼，你问，我便要答？”

    此时她小小一个在他身前，紧挨着他胸膛，她柔软身子在怀中扭动，一股馥郁馨香钻到了流云鼻孔，他，他强迫自己镇定，可她此时扭脸面对着他，她仰头说话时，口中呵气尽数哈在他脖颈，教他心跳加速，又想起那个荒诞yin靡的夜晚。他的耳廓在她的注视下渐渐充血通红。

    “不，不是的。”流云不敢再低头瞧她，只别过眼喃喃应对。“那我先问你，你答得我满意，我便回你。”

    “嗯。”他只乖乖点点头。

    宝珠被他呆傻要逗笑了。“你主子是谁？”

    “前朝太子”

    “答得倒快，半点儿没犹豫，我怎知你说的真假？”宝珠奚落。

    “我，我没有骗你。”

    “诚意如何只凭嘴上说说？那可不作数？”

    诚意？她要的是哪种诚意？流云不禁想到她的那些手段和快活，想起她那夜的一句“你果真是不错。”一时心鼓如雷，宝珠贴着他胸膛的后背都似被那心跳敲打一般。

    “我。我。”他提气结巴，宝珠见他鬓角渗汗，双颊涨红，搂着自己的手也微微颤抖，瞧他这神色必定是想歪了。

    “哼！你想的到美!”宝珠耻笑，娇喝一声。

    流云知自己误会，羞窘难当，垂首询问，“如何你才能信？”宝珠轻轻又动膀子挣扎一下，“还不快松开我！”他才恍然，忙松开了双臂，放开了她身子，可手却还不放心似的，依旧攥着她握骨笛的手。

    宝珠便也让他牵着，回身另只手轻轻摸上他那熟虾一样的耳朵，慢慢摩挲，“你刚也听到了，沈家。沈瞻嘉。挡了我的路，我不愿再留那老东西了，可惜，他身侧高手如云，你若能除了他，我便信你。”